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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堂话旧:剃头白相吃泡饭

 小脚丫工作室 2018-07-30

图1-1:剃头摊,篾竹路182号门口,无田摄于2011-9-17

图1-2:剃头摊,山西南路10弄口,无田摄于2012-5-13

小辰光常光顾剃头摊,因为在那里剃头便宜(8分钱)。“叫伊拉剪得短一点,晓得伐?”每次去剃头,家母总要叮嘱再三,因头发剪短一点意味着可以留得时间长一点。那是一个物资匮乏却快乐的童年。剃头摊一般都在弄堂口,光顾额阿是弄堂附近那些常客。坐上椅子,师傅会问一句:“老样子”,侬点头即是。要剃啥式样、啥价钿,侪心照不宣,邪气方便!

图2-1:老南市蔡阳弄,男小伟唻勒弄堂里厢白相

图2-2:弄堂游戏之一,刮刮片

图2-3:白相斗蟋蟀

小囡在弄堂里白相(玩)呃游戏(有关弄堂游戏的记忆另文专述),真是太多了,哪像现在孩子们只会宅在家里玩电脑游戏,因为他们唔没淘伴(玩伴)只能玩虚的。孩子们尽情尽兴在弄前堂后穿梭奔跑(图2-1为南市蔡阳弄内抓拍,无田摄于2006年10月),白相得满头大汗就用龌龊呃手一抹一个大花脸,气得大人骂道:“小驹头(小赤佬)皮瑟啦(调皮死了),勿听闲(读艾)话吃生活(不听话挨揍)。”这辰光,小囡才灰溜溜地回家洗脸洗手吃饭。大人们只有在开饭的时候,才会亮起嗓门,唤小孩回家。这种自由自在的幸福,对现在这些整日关在高楼大厦内的孩子来说,是天方夜谭。立秋一到,弄堂里厢老少侪欢喜白相斗蟋蟀。蟋蟀一词,上海人叫法特别,叫蹔尐(沪音shejik,拼音zanjie)。为此特地找来钱乃荣编的《上海话大词典》,一查才晓得,蟋蟀又名蜻蛚(【詩·唐風·蟋蟀疏】:一名蜻蛚),而蜻蛚的别名读jie(《词典》上"jie"字为虫字旁加足字去口,查《康熙字典》、《说文》未果,也不想造字太麻烦且无法显示,姑且用“尐”代之)。要白相斗蟋蟀,先要去捉蟋蟀。记得小辰光有一趟跟同学一淘去嘉定捉蟋蟀,在一水沟旁听到有蟋蟀叫,刚要下手捉拿,不知从哪冲出好多老乡叫喊着要抓我们,吓得我们四处逃窜。有一同学逃得慢被抓了,老乡罚他干农活,说我们这帮捉蟋蟀的踩坏了他们的菜地。回到家,我发现自己脚崴了,红肿起来,痛得不能动了。还好在暑假里不用上学,但白相的事就别想了。

图3:上海人吃泡饭

上海人吃泡饭的历史由来已久,谁也说不清始于那个年代,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它比上海的历史长。爱上泡饭理由很多,但省时简便是让勤快而讲实惠的上海人对此情有独钟的最大理由。年龄超过四五十岁的上海人都有这样的记忆,晚饭是一家团聚的时刻,正餐自然不得马虎,“有余”的传统总让每家吃完后留有剩饭,也让第二天吃泡饭成为可能。过去没有冰箱,记得家母总会把剩饭放进饭篮子(一种竹编的淘篮,上面有环形柄,并有盖。这种篮头现在上海难得一见了)挂在窗口通风过夜,以防剩饭变馊(质)。到了第二天的早晨,冷饭团用热开水一泡,便是一顿早饭。这种半成品(剩饭)制作倒类似如今年轻人喜用额方便面,不过泡饭要比方便面环保多了,它没有任何添加剂(防腐剂、香精等),只是因少油水易产生饥饿感,若用油条做佐菜感觉会好一点。但闲话讲回来,那个年代百姓只求吃饱,温饱美味是极少数人额享受。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泡饭阿基本勿吃了,有辰光到饭店点一碗泡饭,算是怀旧但味道不再!

图4:瑞金一路高福里一角,无田摄于2012-2-4

弄堂居民南腔北调。有趣的是宁波人与苏州人吵响坶,宁波人语速快,没等苏州人骂上一句,宁波人早就骂上几句了。而苏州人涵养好,不慌不忙地一句一句回敬,“耐阿要弄只尼光吃吃?”吵架还带商量口吻,侬服帖伐?弄堂口过道里,女人家欢喜唻嗨一道嘎山河,家长里短,是一额是非之地。

图5-1:1950年代末,里弄生产组

图5-2::里弄生产组

图5-3::里弄生产组加工电子产品

图5-4:里弄加工组运送产品

上海额里弄生产组创办于1958年,当时一大批家庭妇女走出家门,组成里弄生产组。到了1970年代,又有大批病休青年和从农村返回城市的知识青年走进了里弄生产组,成了生产组的第二代员工。

图6:弄堂房子楼梯窄且陡,搬大厨、棕绷等大家什时,只能从窗门口搬进去

过去唔没搬场公司(解放前是有搬家公司的),啥人家要搬场就请来兄弟、同事、朋友等一大帮。请人帮忙还勿算麻烦,顶顶麻烦呃是大厨、棕绷等大家什搬勿进去,勿像现在家什可拆特组装,老早只能从窗门口搬进去,上拉下顶,真吃力煞勒!

图7-1:天潼路727弄泰安里水井,无田摄于2011-12-21

图7-2:三泰路19号上的深井水塔,无田摄于2011-12-21

讲起“洋井水”来,弄堂老朋友一定记忆犹新。洋井水即深井水,它从地下抽取水源,通过水塔、管道输送到各个自来水龙头。2011年,去天潼路山西北路一带的泰安里,为即将消失的水塔和水井留影(无田摄于2011-12-21,2014年那一片已拆除,此乃遗照也)。小辰光夏天买来西瓜,先浸泡了井水里,等到晚饭后乘风凉吃冰西瓜,爽透勒!

图8:瑞金一路高福里,无田摄于2012-2-4

小辰光居住的弄堂建于上世纪30年代,狭窄的石板路两旁有一排排三层高土木结构的石库门楼房,除了三楼晒台晒衣裳外,大都习惯倷衣裳晒了弄堂里厢,走进弄堂,“万国旗”迎风招展。此弄堂一景(图为瑞金一路高福里,无田摄于2012年2月)。

图9-1:解放前,公用给水站

图9-2:给水站水管子林立

图9-3:阿姨大妈在给水站汏菜洗衣,忙得不亦乐乎

解放前上海将近有100万居民没有自来水供应,故公用给水站应运而生(图:9-1)。最早的给水站出现于1928年。1950年,给水站355座,用水人口近20万,很多地方是用井水。1979年达到高峰,全市给水站4490座。据报道,1999年6月,位于卢湾区丽园路713弄内的上海最后一座公用给水站被拆除。从此给水站留在老上海人的记忆之中。

图10:东余杭路弄堂,无田摄于2011年8月24日

现在呃小囡放学回到屋里厢,要么埋头做作业,要么白相电脑游戏,唔没淘伴,真是可怜。这让我很是怀念小辰光的小小班。老早,住了附近的同学组成小小班,放学或假期里一起做作业和游戏(图为东余杭路弄堂,无田摄于2011年8月),真开心!文革中有一部电影《向阳院的故事》(浦克主演),讲的就是小小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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