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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第四部《灵与肉》读11——特蕾莎的梦 这是小说的一个艺术结构：描写人物的一天，把人物在这一天里的不同场景镶嵌在伦理的框架里，或者说，依据生命的一定伦理，安排这一天的不同场景，每一个场景里都会有一个或者几个细节，只要留心，就会看到这一天的轮廓，而在这轮廓里的场景和细节，都似乎没有时序关系。 从这一天看，这一部分的那些场景和细节，就有了逻辑关系。 特蕾莎早晨起来牵着卡列宁出去买早点，回来陪托马斯一起吃早餐。 托马斯上班后，她再躺下补睡一会，有时候去洗桑拿。 下午三点半走着去上班。 凌晨一点半时分回到家，托马斯已经睡了。 现在只剩下特蕾莎躺在托马斯身边睡下这一时序的描写了。在这一时序里，特蕾莎在做梦。 特蕾莎不止一个早晨出去买早点；也不止一次去洗桑拿，或者说她的每一天都有托马斯去上班的独自时间；她也不止一次在下午三点半走路去上班；她每一天都要在上班的时间里，做自己的工作，面对很多客人；她每一天都在午夜时分算好帐，把钱交给经理然后回家。 小说家把这不止一次场景浓缩为一天，再在每一个场景里设计关乎伦理的细节描写，就这样构成了特蕾莎的故事，从而描写了特蕾莎在不断重复的生活里的生命存在（伦理）。 特蕾莎的梦： 1、出现在这个梦里的人物：托马斯；彼得山上的六个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另外两个帮着这个人把其余的三个人蒙上眼睛，扶他们到一棵树下，被蒙上眼睛的三个人和特蕾莎一样，是为“死”来寻求帮助的。 2、梦中事情性的地方：先是在家里，然后是一个特蕾莎和托马斯以前常去散步的小广场，然后是彼得山上，最后是特蕾莎下了山。 3、梦的起因是：特蕾莎告诉托马斯：她知道没有权利抱怨，也不想让自己再嫉妒，可是她无能为力，阻止不了自己，她想请托马斯帮帮她；托马斯带她来到以前两个人经常散步的小广场，告诉她说：“我理解你，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你到彼得山上去。” 她不想去，她感觉身体很虚弱，但她听从了托马斯，为托马斯去了彼得山。 4、彼得山上：特蕾莎来到山上，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坪上，她看到六个人，三个人惶恐不安，她肯定他们和她因同样的原因而来；另外三个人很善良，一个手里拿着手枪，看见特蕾莎，对她说道：“为了不出错我要问一句；这是你自己的意愿吗？她本想说“不”，可一想到托马斯对她那么有信心，她不能让他失望，于是她说：“是的，这是我自己的意愿。” 手里拿着枪的男人又接着说：“您必须明白为什么我向您提出这个问题。我们必须确信来找我们的人是自己非要死不可，不然我们是不会动手的。我们只不过是向他们提供服务。”她再次肯定了是自己的意愿后，持枪的男人又问道：“您愿意第一个上吗？”她说不。 于是她看到，那两个人分别把另外的三个人蒙上眼睛，再把他们扶向不同的树前，让他们选定自己靠着的树，由持枪的男人分别向他们开枪。她看到那三个人分别倒下。 轮到她了，那两个人问她是否蒙上眼睛，她说不，她看到面前有一棵开着花的栗树，就走了过去。手枪者举起了枪，她觉得再也没有了勇气，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她说： “不！这不是我的意愿！”手枪者立刻垂下松口，很平静地说：“如果这不是您的意愿，我就不能这么做。我没有这个权利。” 她抱紧树干，哭得浑身颤抖，这仿佛不是树，而是她已经过世的父亲，她未曾谋面的祖父，她的曾祖父，她的高祖父，一位从远古的时间深处起来的无比老的老人。 那三个人走远了。她转过向来，顺着小路走下彼得山，灵魂深处留下了那个该杀她却没有动手的男人的一丝眷念。她想他，托马斯叫她去死，只有另一个人才能帮她。 特蕾莎这个梦很明显： 1、她想把自己的陌生身体打发走，这意味着她有想“死”的欲望，但她很矛盾也很犹豫。 2、托马斯一直想说服她，爱和性是两回事，她想，托马斯支持她去死。 3、托马斯让她到彼得山上，去实现死的欲望。 4、彼得山上那个持枪的男人可以帮她“死”，可需要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意愿。 5、那个男人最后没有帮她实现死的欲望，因为她说那不是自己的意愿。她在灵魂深处留下了对他的一丝眷念。 这是特蕾莎打发身体的梦吗？是的！ 她有很多同道者，那三个被蒙上眼睛的人他们都心甘情愿地死在了持枪男人的手下。那两个为他们蒙上眼睛的人，不就是那些不断向她调情的男人吗？而那个持枪的男人不正是那个高个子吗？ 可这不只是特蕾莎的打发身体之梦，它是人类自我寻死之梦！ 当我们每一个人抛弃灵魂的时候，是这样，有“同道者”，有支持者，有帮助自己实现灵魂抛弃的人。只有自己是矛盾的，犹豫的。可矛盾和犹豫不过是灵魂抛弃的阵痛，人在寻死的过程里，必须有这样的阵痛。 当我们抛弃人的善良、道德、高尚等等一切美好的品质时，我们所面临的社会就如同特蕾莎的梦境一样。这就是人类当今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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