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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上海│上海弄堂里的卖货郎

 Jamesyw789 2018-08-04

上海开埠后,全国各地的移民,大批流向上海。移民中有一批人数众多的小手工业者,在大都市的商海中,逐步演化成一支虽不起眼,但深受市民欢迎的小商小贩大军。小商贩们或提篮,或肩挑,或车载,穿弄走巷,频繁地进出弄堂,贸货易物,修旧利废,为居民们提供吃、用、修等日常生活服务,勾勒出一幅都市弄堂商贸百图。


小贩们在弄堂内亮开嗓子,以特有的节奏,吆喝出自己所作的行当。这些富有音节的叫卖声,有的较为简单,直接用方言以抑扬顿挫的音调表达出呼叫人的所卖所修。有的却是连句成韵的,富有情趣,富有广告性,十分吸引人。叫卖声,既能消除行贩的劳作、奔走之疲劳,又能恰到好处地亮出行贩的行当,招揽顾客。当你入厨、涮洗时,因日用之物损坏而焦虑时,悠悠的吆喝声可为你解困脱难。盛夏酷暑,叫卖声带着香味和清风徐来,顿使人觉得清凉无比。冬夜,小巷深处一声唤,给人温馨和情趣。悠扬的叫卖声和货担发出特有的敲击声,与弄堂里静谧温情的氛围融为一体,散发出浓郁的市井文化香味。叫卖声之美,串起来就是一首优美的城市风情曲,连起来就是一幅奇妙的城市风俗画。




上海的摊贩,自1958年合作化运动后日渐消失,“文 革”期间更遭灭顶之灾。但小贩经营方式的灵活机动,方便居民,又很快复苏。1972年以后,小商贩时有出现。先是由一些中老年人到弄堂里收鸭毛、鸡肫皮、桔子皮、甲鱼壳,也有些老年人穿街走巷为人扎拖畚。由于是老年人,工商管理人员也眼开眼闭。1974年左右,上海弄堂里出现一支卖蛋、用粮票换蛋队伍,清一色地为姑娘、少妇,操启东、海门口音。虽引起工商管理部门的注意并遭打击,但收效甚微。20世纪80年代初,随经济进一步好转,由换蛋发展至换日用小商品等,换粮票大军中掺进了毛头小伙。20世纪80年代中期后,这些人大多转至集市贸易,经营蔬菜、水产品,成为集市摊贩一族。


改革开放后,弄堂的叫卖声渐有复起,但少得可怜,常见的仅有磨剪刀、卖花和卖小钵头甜酒酿等少数几个行当了。为数不多的的叫卖声,也变成电喇叭录音声。20世纪90年代后,在居民区的围墙外,还能偶尔传来收购旧电脑、旧冰箱、旧空调、旧电视机的录音叫卖声,以及表示收报纸、塑料瓶等废品的摇铃声,或看到一老年磨剪刀者在弄口铁门旁孤单单地等着磨刀生意。昔日的叫卖风情,随城市的现代化而退化异变,成为老上海人的心中情结。

叫卖的种类主要有食品点心、四季水果、修旧利废等等。




食品点心  每天最早出现在弄堂里的商贩是挤马奶人。卖马奶人牵着一匹母马,马背上驮着一方毡毯和一只小木桶,来到订奶的住家前挤奶。之后,便有小贩进弄贩卖点心。现做现卖的点心,如大饼、油条、粢饭、豆浆等,一般在弄口街边。进弄堂的大多为隔夜做好的点心,最常见的是卖苏、宁糕团和广东伦交糕等。卖苏、宁糕团的商贩,肩挎四方的玻璃柜,手提活动的趴脚架,边走边吆喝“桂花赤豆糕,红糖黄松糕”、“糯米双酿团,豆沙条头糕”等,见有买者,放下趴脚架,搁好玻璃柜,接客售物。


下午2时后,是提篮小贩在弄堂里最活跃、最闹猛时分。此时点心摊最多,不但所卖种类多,而且吆喝也最出新。常见的是糖粥担,小馄饨担、酒酿圆子担、排骨年糕担等小吃点心亦为弄堂内常客。小孩最欢迎的是卖盐金花菜的小贩和叫卖广东橄榄的小贩。


太阳落山了,弄堂里家家户户都准备晚餐。这时候又出现一批叫卖小贩。他们是油煎臭豆腐、酱菜、猪内脏熟食等。晚饭过后,弄堂就会传来卖水果的吆喝声,各种时令水果,纷纷登场。




深夜,进入梦乡时,在枕边又可听到幽静的弄堂里传来不同于白天音韵风味的叫卖声。有“笃笃”的梆子声,有轻而悠长的吆喝声,在黑夜中显得的深沉、苍凉。此时的挑担以各类点心为主,大多放在弄口,点上一盏电石灯,与炉火相映,星火点点,香味飘溢。上下班的员工、看完戏的市民、入睡前的居民,各购所需,充饥暖胃尝风味。此时的弄堂内,时常会出现一幅奇特的场景:当小摊经过某一门牌号时,往往会从二楼亭子间,随着窗子的打开声,传出一声叫买声。只见亭子间里吊下一篮子,里面放着一口小锅和零钱,摊主则收好钱放进买者所购的糖粥、小馄饨、酒酿圆子等点心,篮子就往上吊了。此时的买者,大多为在亭子间挑灯夜读的学子、爬格子的文人,当然也有通宵雀战者、烟鬼等。


四季水果  江南梅雨季节时,雨水淅淅沥沥。此时的弄堂里以卖枇杷杨梅的小贩居多。梅雨季节结束前,梅子上市,弄堂里既有卖新鲜青梅的,也有现做现卖白糖梅子的。此时的小水果很多,有卖李子、杏子的,还有卖小毛桃的,等等。




初夏时,有卖十条筋瓜、青皮绿肉瓜等,而大宗的是卖西瓜了。仲夏过后,弄堂中时常有一拨一拨结伴而行的叫卖南湖菱的村妇。


秋天的弄堂内,有卖水蜜桃、蟠桃、荔枝、白孵枣、熟菱、白果、红枣、栗子、地粟(上海方言,即荸荠)、甘蔗、青萝卜等。白果分生熟两种,熟的是小贩在弄内现炒现卖的热白果。栗子亦分生熟两种,熟的是小贩在弄口支一口大锅,翻炒、叫卖的糖炒栗子。


隆冬的夜晚,黝黑的弄堂内时时会传来深沉的“要口伐橄榄,刮辣送脆(上海方言,意即一口咬下很脆)檀香橄榄——”叫卖声,在幽深的弄堂里回响。而买上一包,泡上一碗元宝茶或含上一粒,则满口生香,令人回味。在弄口,用废弃铁皮大桶改装成的烘山芋炉里散发出阵阵芋香,摊主则在一旁等客上门。




修旧利废  上午八九点钟开始,弄堂里最活跃、叫声最闹猛的要数修理日常用品的了。有箍桶、修锁配钥匙、磨剪刀、补碗、修伞、补套鞋(即雨天穿的胶鞋)、扎拖畚、修家具、穿棕棚、穿牙刷等。“箍桶——呃”、“修——锁,配钥匙”,“削——刀,磨——剪刀”、“补碗哦——补碗”、“洋伞修叶伐——修洋伞”、“拖畚—扎叶伐——扎拖畚”等抑扬顿挫的叫声此伏彼起。除了吆喝声,挑担也各异,有的挑担还发出特有的响声,使人一看一听就能辨别所修了。居民一听到叫修,便会拿出需修的物件,双方讲好修理的部位,挑好调换的用料,谈定价钱,摊主就着手修理。由于家用常用之物经常会坏,修理的挑担经常是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弄堂内出现的修理摊子层出不穷,所修所补,尽为住家日常所用,小到碗杯,大到家具,修旧利废,又服务到家,使居家者不用出弄,就能修、补好。所急用之物,而所花费又小,深为居民称惠,也是上海弄堂的一大风俗。




其他  午饭后,弄堂行人稀疏,主妇们或小憩或做针线,小孩则在家中认真地做作业。此时的弄堂,是白天里最静谧的时刻。偶尔,传来几声“衔牌算命”、“瞎子算命”的吆喝声。走街郎中亦为常见的穿巷者,身背药箱,手拿郎中的标记“虎撑”,边走边耍,传出一阵阵清脆的“哧啷啷,哧啷啷”的金属撞击声。


下午2时后,让孩子们感兴趣的是拉洋片的小贩了。拉洋片的小贩有两种。一种是大箱子。摊主身背或用自行车驮,视箱子大小装有2~4只观视窗,孩子们付了钱以后,便可到观视窗前观看。摊主打开窗口,便卷动起里面的画片,顺口或唱或讲画片内容,把画片串成一个故事。没钱观看的小朋友在旁听摊主讲述故事,倒也乐陶陶。另一种是小箱子。摊主身背一个木箱一趴脚架。到一处后,便打开木箱,里面放有八九只单筒画片机,每机中有不同的画片。孩子付钱后,挑一只机子,喜孜孜地眯起左眼贴上右眼朝孔里看,一边不停地卷动转轴,旁边的小朋友只能露出羡慕的眼神。拉洋片的不仅收钱,还收牙膏皮、废铜烂铁和洋瓶(玻璃瓶)等,深受小朋友欢迎。卖香烟的小贩,一般是背一只盛放各种牌子香烟的玻璃柜,手提趴脚架。到一处后,放好玻璃柜,便吆喝起来。捏面人、吹糖人和棉花糖的担子也深受孩童的欢迎。入秋后,弄堂里最闹猛的要数爆米花了。


20世纪30年代前,大多弄堂的居民尚以柴草为主要燃料,挑柴卖草的为数不少,以木柴为主,秸柴(稻草、棉花秸等)为辅。主要是预约或定期送货上门的柴草行伙计,也有少数零星叫卖的。20世纪30年代后消失。

来源《卢湾区志(1994-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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