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嫂不姓白,她丈夫也不姓白,那为什么叫白嫂呢?没人知道,大约是因为长的白吧。白嫂不是家属工,正经八本的国家工人,每月干多干少,都领32元钱。白嫂长得不丑,人圆滚滚的,力气很大,挑百十斤的担子,可以一口气走十里八里的,这一点,她老公可赶不上她。又一次俩人一起出去买猪仔,路走得多了些,半道老公硬是走不动了。白嫂把猪仔装在一个筐子里,把老公放在另一个筐子里,一路担了回来,大气都不喘。 白嫂在食堂做饭,一日三餐,主要喂知青,知青来之前,我们连其实没有食堂,拖拉机手打夜班耕地或者收割,都是自己带饭。但是,有了食堂,一顿晚餐,就由食堂管了。而白嫂呢,一般送饭的活儿都归她。 开拖拉机的老皮,人干瘦干瘦的,但嘴很油而且骚。平时干活,碰上家属队,不占人家点便宜,是不会离开的。多少次家属们联手整他,竟然都被他逃脱了,众老娘们,想起他来,就恨得痒痒的。老皮别看瘦,但力气大,跑得也快。年轻的时候参加场的运动会,经常拿名次。 老皮经常打夜班,如果是翻地,就干通宵,早上有人来换班,人歇机器不歇,如果是收割,则干到后半夜露水上来。反正无论哪一种,都得有人送饭。收割的时候,人多。翻地的时候,人少,有时候,就是老皮一个。这种时候,白嫂送饭过去,大黑天的,孤男寡女,你逗逗我,我逗逗你,哪里能保住不出事?破棉袄往地上一铺,事儿就办了。开始的时候,老皮劲头大。远远的影影绰绰地看见白嫂挑着担子过来了,那个急呀,就把拖拉机的大灯直冲着白嫂照过去。把个白嫂晃得什么时候都看不见了,跟斗把式的,把担子里的汤水都撒光了。等走到老皮跟前,伸出手来,啪的就是一个大耳光子。当然,吃罢了饭,该办事,还得办了,不办完那里能走。 慢慢的,老皮有点吃不消了。白嫂的劲儿大,干了半夜活儿的老皮,在白嫂身上,忙活一次还不行,还得两次,三次。第二天夜里,白嫂兴冲冲地挑着担子来了,发现开拖拉机的不是老皮了。白嫂可不是乱来的人,换的人不中意,那可不行。 白嫂跟老皮这一段风流韵事,从此告一段落。不打不闹,也没有埋怨。 白嫂不缺男人,她人长得虽说不算美,但在连里的老娘们里头比起来,却别有风情。没有生养过的女人,不像那些生了一堆孩子的,皮肉松垮垮的。据说,做起来,滋味特别好。所以,好些中年男人围着她转,有的转着转着,就跟老皮似的,也就得手了。但有一个人,却怎么都没戏,心里很窝火。这个人,还挺有来头,是连里管后勤的副连长。 后勤的大头,就是食堂,白嫂是食堂的人。俗话说,不怕官,就怕管,副连长管着她,按道理,就是他的菜。可是,白嫂偏不买这个账,无论那家伙怎么威逼利诱,软磨硬泡,就是没戏。副连长不是恶霸,也不是贪官,白嫂又是正式职工,想前想后,还真的没辙儿。只能给点小鞋穿,比如老是派白嫂给打夜班的人送饭。这对白嫂来说,根本就不算事儿。 白嫂没生养,从老家抱养了一个儿子,宝贝不行。白嫂从来舍不得动一个指头,至于她老公,则连大点声呵斥,都是不行的。这样的儿子,未免惯得有点大,动不动就惹祸。别的倒也没什么,就是经常跟人打架,时不时鼻青脸肿的,让白嫂好心疼。 也是合该有事儿,一次,白嫂的儿子爬到树上跟人家孩子打起来了,一把将人家从树上推下来,把腿给摔断了。那个时候,这种事儿,家长啊给人付医药费也就行了。但恰好赶上那家人家特别难缠,非要告到团里不可。副连长知道这事儿,也跟着起哄,吓唬白嫂,说是这已经算是伤害罪了,人家告了,说不定得关一阵儿。 白嫂虽说是正式职工,毕竟是妇道人家。家里的男人,也不拿主意。没办法,只好去求副连长。副连长倒也爽快,说可以帮你跟那家人家说说,就算告到团里,他也有办法。爽快倒是爽快,只是在说的时候,一个劲儿拿眼睛瞟白嫂,浑身上下地瞟。 白嫂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伸手在副连长的屁股上掐了一把。低低地说了一句:待会儿下班,我跟你走,管饱。 那天夜里,在办公室,白嫂一直待到后半夜。 在我们那儿,这种中年男女的好事,老婆不问,丈夫不管,大家私下里随便,自愿结合。所以,白嫂和副连长这点事儿,一丁点波澜都没起。不过,事过之后,还是有点怪,按道理,白嫂成了副连长的相好,小鞋就不会再有了,但是打哪儿之后,白嫂依旧夜里送饭。好事者一打听,原来副连长玩得兴起,第二天还要,白嫂居然不伺候了,一脸冰霜。 副连长开始很生气,直直暴跳,团团转,恨不得吃了白嫂。但是过两天冷静下来,觉得还是自己不够仗义,乘人之危。道歉不好意思,悄悄地把白嫂的夜班换成了别人。大家都是明白人,几个回合下来,白嫂心也软了,男女之事,原本就是工余的游戏,干嘛那么较真,于是,副连长就又成了入帷之宾,鱼水和谐,好了很长时间。 时间过得很快,白嫂的儿子长大了,懂男女之事了,白嫂虽说风韵犹存,但那种事儿不做了,因为儿子不喜欢。白嫂人还是勤快,力气大,家里家外,都是她在张罗。有一天照镜子,感慨了一声:我还是不怎么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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