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霜降。天格外的冷。 我也醒得特别早,台灯还没醒,被子也没醒,我不想打扰它们,便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三分三十秒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该起床了,这是一个早班的乌鲁木齐,我用比平常快30%的速度穿戴好制服,拖着箱包出门……在那之前我还是难以忍受用冷水洗脸刮胡子的那种感觉,如果她还没搬出去我的话,我记得这时候她睡前烧的开水应该还是热的。在她走后我搬过很多次家,有时候柜子会丢,桌子会少一个腿,但我的床上始终是有两个枕头。 我是个普通人,但我不承认我是个普通的安全员,毕竟我比多数同事要笨。 准备室有点沉闷,空调呼呼换气声沉重而单调……打破这一切的是乘务长的声音——'好啦,时间到,我们开始准备吧。'此刻我才注意到今天的带班乘务长清秀美丽,丹凤眼的她选择了褐色眼影,而咬唇妆也画得格外精致,多年的飞行也在她脸上刻下了眼霜遮不住的'伤痕',但并不影响对她颜值的定义。带着卡地亚镶砖玫瑰金戒指的左手在平板电脑上点点画画,号位分工完毕,她把话语权给了空保组组长。 组长看了看我,或许是我眼神中流露出尊敬亦或是些许不自信让他会意……他开口讲起了空防预案。口音铿锵有力中气十足,逻辑思维轻易明朗,身为人民公务员的他在语毕时关上执勤日志的瞬间像极了《喋血双雄》中的李修贤。 走进客舱,我翻动摸查着检查死角,只是偶尔慢下来看看窗外,才发现我终于来到机场的尽头,这是机场的最远的一条跑道,再过去就是太平洋……而我认为,此刻应该是有个熟悉的身影在我旁边来来回回摆放着高端旅客用品的。我记得,那时候我和她约好要飞一班乌鲁木齐。或许现在她都忘了。她经常忘事,那年盛夏,她让我买了好多零食,水果,她说:太热了,我不想出去,一次性买够慢慢吃……可是没多久坏的比我俩吃的还多,我给她取了个绰号叫'仓鼠'。 协同会上,机长认真地注视着每一个组员,讲到重点关注问题时会放慢语速,他的口音暴露了他的家乡,那么他和我应该毕业于同一个学校,也不知道他还习惯常驻地的饭菜与否。 客舱灯光亮起,没想到乘务长广播的声音更悦耳,就像莫扎特的《哈夫纳》那样让人心里一动。为了对抗睡意我起身走向后舱,旅客几乎都在酣睡,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和谐,自然。当然我也希望他们是真的入眠而不是佯装。我来到后舱,4号乘务员本能的转过头看着我,我注意到她用的是D&G light blue男士香水,我向来对用干练型男士香水的女性有种莫名的好感,当然我指的是工作上的能力……她可能以为我要喝水,顺手拿起一个杯子倒杯水递给我。如果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她的欧米茄碟飞便是最好的饰品。'谢谢你。'接过水我便不回头地走向前舱。 不知道大家和我是否一样,我巡舱时总感觉有人在默默注视我,关注我……可能是911 629 725之后令我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平凡的我,也只想安稳的飞完每一个航班,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毕竟当年在国旗下宣过誓,以前就是因为经常食言,让她对我颇有微词,后来我变得言出必行,却再也不敢说我能找回她。 我很反感(现在也趋近麻木)众人对我们的误解,空保存在的意义永远大于你对它的理解。曾经,我在报姐评论区看到过一句荡气回肠的评论:'如果有一天我倒在了处置恶性非法干扰的前线,请将我的姓名牌埋在机场边的草坪,我要看着我的兄弟姐妹们平安起落。不过话说回来他估计有很想守护的人吧? 4小时35分后落地,滑行,关车,接桥,开门,飞机估计也累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习惯于此时站在乘务员旁边目送每一个客人离开,我就像终于等到导演叫CUT的演员,而谢幕时演员自然是待在台上的。如此的习惯我保持了3年2个月又17天。 今年的乌市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冷得我们走往驻地酒店的路都那么漫长,西西伯利亚南下的季风把我们一套组吹的七零八落。酒店大堂,乘务长抚平耳发,点了点人数,一套组加上沉默寡言的机务大叔正好不多不少…… 由于各种原因,我没能换班和她一起飞过。也成了最大的一个遗憾,我又把一套组人数了数,想告诉她:如果这个班多一个号位,你愿不愿意上来和我一起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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