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在郓城，有一个当过大官的人，他便是元代丞相史惟良。有一块很重要的墓碑，这便是史惟良墓碑。史惟良，贵为大元重臣，却未入《元史》，很可惜。但，从史惟良的墓碑上，却可以发现很多重要的内容。所以说，此碑很有文物价值。 此碑在文革中毁为两截，现世人仅能看到上半。再后来，文字剥蚀，比较难以辩认。幸最近刘祥杰先生搞了个拓片，使本本不太好认的碑文能便于辨识了。此碑形体高大，正反面都有文字，现可见到的只有四分之一。为了一窥全豹，卢明搜到碑文作者黄溍的文集，很高兴。可惜，这个影印稿也缺字很多，大概在《金华黄先生文集》形成时，史惟良的碑文已经有好多字辨识不出来了。现在没办法，我只能依刘祥杰的拓片和黄溍文集的稿样，将碑文弄成电子稿。其中断句，有不准确处，有俟以后再行校勘。不管怎么着，我们还是可以由此整理稿，了解碑文的大概，这就很有意义了。 集贤大学士荣禄大夫史公神道碑 文前署名： 大元敕赐故集贤大学士赠推忠宣义佐理功臣荣禄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卢明推断：此行当为碑文标题，所列职务为史惟良的) 翰林侍讲学士中奉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此行当为本文作者黄溍的官称及姓名） 资善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此行当为王守诚的官职及姓名，推理：此人为书丹者） 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知制诰……（此行当为篆额者张起岩的官职及姓名） 正文： 故集贤大学士史公以高寿终，公卿大夫相吊于朝，亲戚故人聚哭于里，曰我朝之遗直也。故事大臣之葬必著石章，载其世系、官职、行能、劳烈。宰相执政以闻于上， 命臣潜为之文，仍敕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左丞王守诚、翰林学士承旨张起岩书篆，以赐其嗣子铨，俾揭于墓之原。 臣溍谨按河东山西道宣慰使辛钧之状，公讳惟良字显夫姓史氏，其先居亳之城父，金末避地郓城，因占籍焉。曾祖讳深，赠中奉大夫、司农少卿，护军，追封京兆郡公。妣唐氏，京兆郡夫人。祖讳诚，累赠资德大夫、江制（制左加三点水）等处行中书省左丞，上护军，追封京兆郡公。妣王氏，京兆郡夫人。考讳兴，累赠荣禄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秦国公。妣陈氏，秦国夫人。 左丞府君仁厚长者，遭时多故，亲戚皆不相保，府君独负蒋氏姊之弱子仁，崎岖兵间，卒免于难。李璮之乱，群盗乘时蜂起，府君率从捍卫乡井，人恃以无恐，至今德之。秦国公有子三人，长即公，次惟？，次惟恭。 初秦国夫人夜梦车马人从罗列于庭，既寤，前于至元十年正月二十八日生公于北四封堡。公少受学前进士王仲文，结庐城北荒棘中，攻苦食地者五年而卒其业。甫逾弱冠，出游京师，受知台府，诸公得推，择试吏宪部，某年用例补官授将仕郎，河间都转运盐史司知事，抑绝请托，纪纲肃然，辟大宗正府掾，遂为本府架格库管勾预纂集通制有劳。延佑五年，选刑部主事升本部员外郎，文移填委，剖决如流。祥谳大狱，时称明允。五年，擢监察御史，居数月除中书右司都事。俄复入御史台为都事，入右司为员外郎。丞相帖木迭儿威福自恣，僚佐莫知所为，公独抗以正论，丞相面加含容而心实忌之，欲挽使出门下，公不可，遂谋中以阴事，已奏于东朝，幸 仁宗察其无他，犹坐免，所居宫人莫不危之。治至元年乃以江南诸道行御史台都事起公于家。岁余又以刑部郎中召，寻以奉议大夫为本部侍郎，剖决祥谳，视为主事。员外郎时，事任益重，谒告归省不报。泰定元年，中书奏除右司郎中，同日，御史台奏除云南诸路肃政廉访使，中书请留为太子家令，丞未上复，以为朝列大夫右司郎中。同日，枢密院又奏除参议院事，故事省院参议得设席僚佐之上。枢密多武臣，或不谙旧典，抑使归僚佐之列。公始建白改，政乌三年，除朝请大夫江南诸道行御史台治书侍御史，赐上尊金段以重具行。居数月，召入为治书侍御史举用察官部使者，号称得人。三年改签宣政院事，顷之除吏部尚书，视事甫两月，复除治书侍御史，进中奉大夫侍御史，赐所服锡带一，不一月拜中书参知政事，赐只孙金段表里四貂鼠衣一，四年以疾辞，且荐某官张友谅、某官王世熙自代，不允。左丞相倒刺沙、平章事兀伯都剌奏请回付西域贾人远年所中宝石钞五百万緍，公持不予，丞相怒，欲加以违制之罪，赖右丞相塔失帖儿敕解而止。平章复请以回付贵辨于公，公曰：宝石出西域，市估乃西域牙侩所定，难以覆实，如令某回付，当以其物还之，遂召贾人付以元中宝石，贾人特丞相缪，谓非故物，公曰：宝石藏内库，宫禁中谁易之者，贾人语乃塞。公还，自上京移疾径去。 天历元年，文宗至，自江陵遣使趣召，入见于明仁殿，复拜侍御史，仅旬日，特授资善大夫、中书左丞。所陈十事大略以今大事未定，可忧者，陕西据河山之固，西川有顺流之便，江南素多草，窃高丽迫近直沽，皆当预为之防。至于量材授职，录德定位，乃万世良法。尔者，特恩太多，旁及无功，未尽合于外议。况兵革未息，财用当量入为出，不可滥加赏赐，且节俭必自内始。增设怯薛丹宜权住，其请给疏奏皆见纳用。时中书左丞朵朵参知政事，王士熙等坐系枢府，罪且不测，用公言得从远贬。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换住高昉以慢易中使，命锁系问。故公言杭为前代故都，居民百万家，若锁系宰臣，民必震骇，惧生他变。上悟，命给官舸召致之，后皆不问。西兵入潼关，枢密院议发太行以西民丁御之，公廷诘知院别不花，曰兵法先声后实，但当内固根本，以逸待劳，急起民丁是示人以弱也，可乎？往复辩论，声色俱厉。又于上前力陈其不可议，遂寝。国家承平岁久，仓促调兵事机交急。公左右应接，指画略如平时，事无停者。上深倚之，事必询而后行。九月，宰相率百僚上尊号，公摄门下侍郎 成赐银百两金段表里各一。大军之后，横尸蔽野，公屡请下有司收瘗，毋使远人有以觇吾国从之。齐王鲁王围上京，倒剌沙面缚奉玺绶来归，朝廷已肆显戮，并欲加罪群臣隔绝在围城中者，公不可，大臣或与公异议，公乘间白上曰：“彼各为其主耳，汉高帝所以封雍齿也，况可加罪乎”。事遂解。十一月某日，秦国公薨，公闻讣即日就道，敕赐钞万緍以给其丧。二年有诏，起复拜御史中丞，辞不赴，改太子副詹事遣典牧监，经历伯单传旨 赐金段上樽，趣使入见于朵罗班忽、都鲁纳钵、哈剌殿乞，终制不允。符授资政大夫、御史中丞、知经筵事，固辞，又不允。赐只孙金段表里各士。公进唐太宗帝范及端木求治十事曰：天曰爱民曰修身曰纳谏曰……纳焉……预大事不可……公者谓……公寻应诏……十四……天下输租纳税之民……减少土地又不……昔宝赤及法……乐工之流……大德以后……当减并赐予……物必……德僧道以不杀，以不贪清静为教祝赞祷……之事宜令官物大司农司专尚文具当整洁以求实效，随朝宫历二于月，然后改调于息奔，竞吏员必由明取补试验……以防内……医卜药官不得混授，文武散附遇大朝会……为一……于？一别流勤不急之役，动扰 民 一以罢之，剀以皆人 言被 旨付中书议 多 令 龙翔集庆寺，令以集庆路钱粮 悉予 闻 便殿言，今国用匮乏，集庆江南大郡，财赋渊 岂宜 上谓不可， 言，公给以今年所入，后勿为例， 上大悔悟，取佩刀削其公牍而改从公言。至顺元年二月，特授资德大夫、中书左丞， 皇朝绊世人典，俾公专职其事，撒敦以 介 其庶母请赐钞五十万约缗，父曰闻撒 其庶高官 能养 贾公能乎，丞相 其言遂不 以为大臣 荆南者，夫马 旨议 从臣 于 国 人 之 不予 上知 命赐以 自陈家有薄，给饘粥力丑无功。窃 以廉试议 上 以卿积有劳，赐田出自 其 勿辞， 三乞返恩命，默然，公不得已，拜谢而出， 寻移文备述初意，讫以田归于官， 乞归侍亲皆不允，贻书 丞相燕帖 而及移文中书，谓自居，政府政务 错灾沴荐 岂可待人言而后， 得请复斯以钞万缗，三年五月起为 海右通肃政 以母老不赴，四年， 某官许师敬某官张升等十 偕召 议定策事。五月会于上京，公抗言曰：当今所急惟在早， 宸极布 远尔，使之闻知，然后修政事，睦宗族，除宿弊，安群情，益或 久旷 器恐奸人乘此妄 异议，非社稷之福也。 乃政要三十 事首言。自去年冬， 今半载，内外民臣 法抵禁，公然无忌， 世祖践祚之初不肆赦。 仁宗不赦贪官污吏，深意存焉。 守前 戒饬 中外使知 常之恩不可幸觊，此定民志之先务也。次言修律令，择守宰，辨人品，以清风宪限民田，以抑豪强，朵朵王 熙还自贬所，恩事其官职，乞 元没入，家产付之。六月 日会于 下申言， 前所陈十事奉旨依旧中书左 六日会于柳予，今天子即位于大安阁，诏 多采用公言，宣读毕，以病 赐忽里台银百两，钞万缗，金 里各一，又以母老告辞，右丞相伯颜 丞相撒敦传 太后 遣使敦请视重工，使者 奏二三其德， 出多门 以成 庶务 有不则之 生于肘掖，且察众心所愿欲而行之，使政令 一，继移 书吏继古今国 之始乱母后之 至于 之职。在乎辅导 圣躬教育，皇子尤人所不敢言，又贻书左丞相，谏选高丽阉竖女子，辞愈迫切，明日遂行。元统元年，除山东东西道肃政廉访使，以母老力辞。三年，诏拜枢密副使，仍赐上尊绮段，起为江南诸道行御史台御名中丞，以首相多变乱祖宗法令，居一月而辞归。更化之后，复以老人召拜集贤大学士、荣禄大夫。中书集议救灾，众皆默然，公独上言三十三事，及录本朝诛阿合马，清冗职，诏章附礼部尚书阿鲁灰等以闻，遂移疾而归。以论事激切深为权要所惮族。言者奏夺大学士，公殊不以为意。他察官及部使者交章辩析。 至正六年八月，御史台以闻诏给还所纳制命，俄以七年正月薨于所居之正寝，享年七十有五。是日，有白鹤数十集于庭。公曰，此吊鹤。弟惟善侍疾，欷歔流涕。公曰：死生常事，男子盖棺事乃毕。汝不忧贝之不修，尚奚悲我为？召子铨，教以忠君孝亲之道，勿汲汲于求进。且戒以毋厚葬，曰：石椁最坚，不如束（疑为“速”，卢明注）朽之衣，瓦棺足周吾身。或违我言，非我子也。言毕而逝。鹤复翔鸣者七日，人莫不骇异焉。子铨遵遗志，敛以时服。其年五月十九日，葬于甘垊保之原。 公幼聪敏，既长须眉，疏秀多才而有大志。不拘小节，器宇凝重，性资刚直，遇事洞见其情，与人不苟合。喜读书，起居坐卧，宾客燕谈之所，皆设几案，列简编。或纳卷袖中，随所之而观焉。其始致仕也，自号逸翁，做临猗亭、浩然堂、贯道书院，藏书不啻万卷。春秋佳日，驾青骡小车，意行林曲，遇园池之胜辄应 其间，与田夫野老忘形尔汝，若将终身焉。晚年阅理精熟，为诗文博理而纯实，有奏议杂文歌诗总若干卷，自题曰“泛稿”云。娶华氏、阿剌王氏，并封秦国夫人。子男一人，铨，某阶顺德路总管府判官，有学有文，尤攻篆隶。女二人，适承旨郎某官李思仪，陈旨郎某官苗颐。孙男二人，买住端住，女一人。 状称公历事七朝，闻朝命即行，言不用即去。平日慕司马文正公之为人出处略以之，白云飘忽而白日常新，颓波横溃而砥柱不改。其言良信矧当，天历至顺间公所建明多国家大计，安可使来者无述乎？大书深刻以侈 上赐不特以泉壤之光而已也。铭曰：刚毅木讷，斯近于仁。苟有其德，亦必在言。有伟史公，生逢昭代，蹇蹇匪躬，难进易退。危言正色，不诎不枝。忘人之势，藐失巍巍，杜绝倖门，铺张治具，为官择人，奉扬宪度。言之可徵，如龟如蓍。惟天子明德，用弗疑，公益靖共不懈于位。晚登庙廊，荐陪大义，岂无谋。夫发言盈廷，番番黄发。国有老成，归安里闾。闵劳以事，狩（左单立人，右“守”）闻告猷，乃以讣志显忠佑贤。天子神圣保其初终，为特名臣勒文丰碑，垂示无极，呜呼休哉，古之遗直。 史惟良神道碑刘祥杰拓片
匪躬：谓忠心耿耿，不顾自身。《易·蹇》:“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遗直：指直道而行、有古人遗风的人。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