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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项羽的霸气遇上刘邦的柔韧 文/龚香波
盛夏烈日炎炎，溽暑难当，坐卧不宁，饮食难安。惟有闲翻书卷，聊以度日。近日读高祖、项羽本纪，西楚霸王喑恶叱咤的气势，刘邦柔韧善变的智慧，着实有醒神之效。虽不能有效苏舜卿汉书下酒，抚掌浮一大白，也仿佛有满饮一大杯冰啤的畅快。 纷纷扰扰的乱世之中，事态百变，人才辈出，刘项相争的一曲大戏由司马迁的生花妙笔刻录在历史的舞台上。每一次翻开，都仿佛有锵锵锣鼓从千年烟尘中响起，两位豪杰亮相于我们面前： 籍曰：“彼可取而代也。”梁掩其口，曰：“毋妄言，族矣！”梁以此奇籍。 （高祖）观秦皇帝，喟然太息曰：“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项之言，悍而戾，刘之言，津津不胜其歆羡矣。” 看到出游的秦始皇，项羽不加思索脱口而出：“彼可取而代也！”在秦始皇显赫耀人的声威面前，表现出极度的自信，足够的强悍，还有几分暴戾，完全没想到如此狂妄之言会招来杀身之祸、灭族之灾，所以项梁掩其口，这正是叱咤风云的西楚霸王的所独有的英雄胆色。刘邦则是喟然太息，对秦始皇至高无上的权势，无比羡慕，无限向往。“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只说大丈夫当如何，好像是人生于世的泛泛感慨，同样气象不凡，但说得含蓄委婉。 楚汉相争的战场上，两人多次相遇的对话，如同精彩的对手戏，读至此可浮一大白。 鸿门宴上： 当项羽听到曹无伤告密后，勃然大怒，下令“旦日飨士卒，为击破沛公军!”简洁果断的命令，显露了项羽兵力处于绝对优势时的自信自大，在他心里灭了沛公不在话下。 此时的沛公自然是小心翼翼地道歉解释：“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復见将军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郤……” 项王曰：“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 沛公首先自贬身份，向项羽称臣，而尊项羽为将军。再推脱，先入关破秦本来是他的政治资本，现在却是引火烧身的祸害，不能不说，又不能否认，他巧妙地避重就轻，把自己心心念念要做的事说成是“不意”；把自己封府库、籍吏民、还军霸上的行为，说成是“以待将军”； 再把“欲王关中”的野心说成是小人的挑拨离间。对他这一番说辞，项羽竟然信以为真，并把消息来源讲了出来。直率坦白得可爱，简单天真得可气，自信自矜得盲目，完全被刘邦的软话麻翻了，没把他当成对手。在他俨然是误会消除的轻松，在刘邦是蒙混过关的侥幸，在范增恐怕是已经在心里对这位胸无城府即将错失良机的霸王骂了一句“竖子”。 楚汉对峙时: 彭越数反梁地,绝楚粮食。项王患之,为高俎,置太公其上,告汉王曰：“今不急下,吾烹太公。”汉王曰：“吾与项羽俱北面受命怀王，曰‘约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 项羽简单粗暴，自以为有人质在手，可为攻心之胜。刘邦老谋深算，自然算到是项羽走投无路。刘邦的回答可谓大大出人意料，以你我曾约为兄弟为前提，推论出“吾翁即若翁”，然后表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这样一来，把人质的价值全部消解了，项羽纵然是力能扛鼎，遇上滑不留手的刘邦却无处着力。 再来一杯： 楚、汉久相持未决，项王谓汉王曰：“天下匈匈数岁者，徒以吾两人耳，愿与汉王挑战，决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为也。”汉王笑谢曰：“吾宁斗智，不能斗力。” 对楚、汉相持，项羽简单地看成两个人之间的争斗，心地善良的他为了免天下百姓疲于奔命之苦，提出和刘邦单挑，对项羽“决雌雄”的挑战，刘邦只轻轻一笑，“吾宁斗智，不能斗力。”看似承认力不如项羽，实际上他深知在争夺天下这样一件大事中靠的是智慧而不是武力。 这一场好戏，在《高祖本纪》中刘邦的表演更为精彩。他先是历数项羽的十大罪状，然后大义凛然地回答项羽的挑战：“吾以义兵从诸侯诛残贼，使刑馀罪人，何苦与乃公挑战！” 我这是高举正义的大旗，伐无道，诛残暴，为民除害，派一个受过刑法的罪人击杀你项羽即可，哪里用得着我亲自动手！ 言语之间十分的轻蔑与鸿门宴上十分的尊敬不像是出自一人之口。项羽当然“大怒，伏弩射中汉王”。刘邦被射伤胸口，“乃扪足曰：`虏中吾指！’” 刘邦的演技实在高超，伤在胸口却扪着脚趾，仓促之间，重伤之下，还能不忘迷惑敌人，稳定士气。如此敏捷多智，擅长快战单挑的项羽哪里是他的对手。 我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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