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伤害了我
把知觉钉在半空,悬挂的肉体
鱼鳞般闪烁
在黎明之光中,潋滟和复生
这薄情的世界,这让心蓝透了的天空
一定有一位圣明的上帝
告诉你,伤害了我
就如同天空伤害了上帝,江河伤害了日月
泪水不停的从玉兰滑落。
你伤害了我,就如同撕裂了大地的口子
就如同一场山洪
摧毁了千顷桃花,万亩良田
世界在摇晃的震荡中
流浪的人,都沉溺在一片汪洋的血色
哦,你伤害了我
每一株细长的艾草,都发出嘶吼的哀鸣
在风里,在雨里
在活着又死去的灵魂与肉体里
就连当初,最简单的问候,也不曾忘记
□小文医生
这些吃土的墨,把小文医生
刚被清晨打扫和被阳光注射的房间
一会吞进去,一会又吐出来
他就像一个猎人,站在被病魔涌爆的心脏上
摘熊心,取豹胆,从老虎嘴里拔牙
把被小鬼缠着,被阎王押着,要生要死的患者
安置在一个处方里的小木屋;
他又像一个农夫,拨开尘土中龙眼的芽儿
用草木汁原有的内生力量
把体内患疾的乌云,和马群撕开
然后清扫出枯枝败叶
用青山绿水,和自然虫鸣的叫声,重新组合
使这些生于故乡,又要死于故乡的人
获得一份,重生的惊喜与安宁
我端着火炉一样的胃,走来了
从前朝到后世
把自己,烧成一件闪光的瓷器
在移花接木里,洞穿心扉
□她们都是我仿制的
“嘎嘎嘎”,鸭子的耳朵水听得见
兔子的耳朵草听得见
你越来越近的脚步,我的心还听不见吗?
不就是蓝天扯下的绿绸,把甘南包裹成一块碧绿的翡翠
还让白云浸泊成雪山
大片的星星落下来,淹没了大片的格桑花?
不就是热情好客的少数民族
用酥油茶,青稞酒,和马头琴的歌声
醉倒了四面八方的来客
才让百兽甩舞,让你如鹰一样的眼神
紧盯着假冒伪劣?
就连风都不舒服,打翻了草原的醋坛子,飘着青草的味儿
就连温婉的我,也像个介介于怀的女巫
在日升月落中难以推翻
还恨不能磨刀霍霍,如牛排卸成八大块
再将骨头磨成香灰重新塑造你!
要知道你想吃的,那些叶子的绿,和花朵的红
都是我用泪水和笔墨仿制的
要知道你所承载的欢乐,和我想达到的完美
远远超过了鄂尔多斯,呼伦贝尔,和帕米尔
还超过了天蓝过海,海蓝过天的青藏高地
呵,我是想要吃掉一个人的内心
用五颜六色的花朵,和神通广大的法力
做一个活的标本
成为你快乐的,永远的王妃
□红河谷
狼一样腾空而起的悬崖,阴森恐怖的
以一颗毒星射入的语气
提着大刀,举着铁锤,满目狰狞的向我扑来
莫非,是要刺破天地襁褓的子宫
不然这绿色的海洋里
怎么会有一条殷红的河流,溅满了血迹斑斑的石头,还发出一道残烈的凶光!
莫非,这陈腐的一切,可厌的一切,让乌鸦也落满了恶毒的莠草
不然这旖旎迂回的仙景
怎么会使眼睛像脱轨的星球,太阳也像没有起色的病人?
一定是一位吟诗诵词,世间的男子
拥有了一个天造地设的爱巢
才在空气,地下,水里,和山腰
与天神律令的绞杀中,和他的娘子生离死别;
一定是一位修炼千年的女神
深爱着这淳朴的人间
才在天作孽,地做狂的围追堵截中
一半身体在水里淹没,一半生命在阳光下飘摇!
时间的报效鸟在日月轮回的吐露中
让穿着云雾,披着太阳朱砂斗篷的女子飞来了
还把山归还给山,把情归还给爱
让这么盛大的喜悦,来抵消这么沉重的不幸
还让山缝里的新月,一天天
描画着一个,不能团圆的传说
□望牡丹
山丹丹花开的地方,朝霞也打开了半边天
洛阳的珠光牡丹
你随身陷富贵,却何时像我的姐姐
活到了青草浪高的五月
才让小兽一样的我,抱着硕大的果子迎接
一咕噜,一咕噜的,为我准备的香包
被细雨剪落成千倾的浮光;
好像幻想的一首诗,让流淌的脂粉
将我浸透成牡丹的花瓣!
啊姐姐,我似乎听到你如阿诗玛,松林,飞瀑,和流岚的歌声;
我似乎看见你希望,和绝望的眼神
在泪补天空的抽搐和疼痛中
好像只有与万物一起,群山一起,保持着含羞草的根须
才能治愈无法遏制的思念,才能药到病除!
花开富贵,却寂寞千年的牡丹
武皇把那么多香都拢进了她一个人的袖筒
却视众水为一杯
我必须在你眼睫如注,倾盆飞雨中,分开泪织的珠帘
我必须在十三朝古都的城门还未关之前
和你,做别在千年颐养的深宫
□母亲的蓝花衫
母亲满头的华发,好似昔日老屋上
终年不化的积雪
即使春天,草木顶破天的生长
她依然掳走了我的心
却越来越深的进入了枯木,和萧瑟的深秋
“给你买件蓝花衫吧”!一位山丹花模样的姑娘笑盈盈地说
我赶快把一件牛仔蓝的上衣披在她肩上
生怕那佝偻的脊背,和松垮的肘部
将我如沉睡的娃娃,随圆圆的小红花滚落。
我生怕那蛐蛐,虫鸣的叫声
如清泉的月光,将菩萨的笑脸溢出来。
还让荞麦花的梦想
一路环绕着我,叫醒着我
使兔子的小脚,不小心踏在了青蛙的脊背
呱呱地吓破要飞的翅膀,还错过彼此了不起的眼光
母亲,穿上你的蓝花衫吧
那儿时清澈的记忆,如同枕着的太阳,从没离开过我的心
就像打开的星光,和一卷经书
在黑夜的密栈里
让我用一首诗,喊出了自己的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