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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脱脱汗用一生的努力统一了汗国,重振了经济,整肃了军队,聚集了财富。将个稳定而强大的国家交给了自己的儿子,他一定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做个太平可汗。然而,此时的金帐汗国已今非昔比,虽然别儿哥汗在位时并没有大力推行伊斯兰教,继任的可汗们也都不是伊斯兰教徒,他们都坚持宗教自由的政策。而经过一代可汗的推崇之主体居民又都是伊斯兰教徒,宗教宽容,伊斯兰教发展迅速,在金帐汗国内成为最大的宗教,大部分贵族也已经皈依。在这样的环境下,脱脱汗的儿子亦勒巴思迷失就显得孤立而软弱了,因为他是一位佛教徒。脱脱汗虽然也是佛教徒,但他统治前半期有那海的支持,后半期又有着消灭那海的威势,而亦勒巴思迷失却没有这一切。于是,信仰伊斯兰教的宗王们开始蠢蠢欲动,其中,一个名叫月即别的宗王更是最为积极。 月即别是忙哥帖木儿汗第十子秃黑里勒察之子,他的名字还有一种译法是'乌兹别克'。他是一个虔诚的伊斯兰教徒,最大希望是将金帐汗国变为纯粹的伊斯兰教国家。当亦勒巴思迷失在众多伊斯兰宗王的包围下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却迅速聚集起了力量,尤其是获得了花剌子模总督忽秃鲁帖木儿的支持。有民意基础,又有军队的支持月即别轻松地发动政变,杀死亦勒巴思迷失,成为金帐汗国第九任可汗。 成为了可汗,月即别终于可以展平生抱负,对金帐汗国进行了全面伊斯兰化改革。首先他正式宣布伊斯兰教为国教,要求所有的贵族必须皈依,而不愿意皈依的人,月即别汗采取雷霆手段,'攻击他们,将他们击溃后,屠戳、俘虏、歼灭了他们。他是在1312年政变上台,仅用了一年时间,他便'甩掉了许多敌人和对手,用最狡猾的手段杀死了他们之中最危险的敌人',到1313年时,他便已经可以宣称:'在他国家的异教徒已经为数不多了'当然,月即别汗的大开杀戒是全然为了推广伊斯兰教,还是为了消灭政治上的反对者,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巩固了政权之后,他在别儿哥萨莱大兴土木,修建了大量的清真寺、伊斯兰学校和符合伊斯兰仪规的宫殿,并正式将首都从拔都萨莱迁到这里。从此,别儿哥萨莱便成为金帐汗国的首都,更成为全国的宗教中心。月即别汗改变了自己的尊号,自称为'苏丹·摩诃末·月即别汗'或'月即别苏丹',这已经是标准的伊斯兰君主的称号了。在他发行的货币上,正面铸有'盖亚斯·乌德·丁·月即别汗''摩诃末·月即别汗''公正的月即别汗'等字样,而背面则铸有箴言:'信仰的救助者''高贵的大王扫平了国内的反对者',推广了伊斯兰教之后,月即别汗在脱脱汗的基础上继续推行商贸兴国的方针。他不惜人力物力维修道路,设置驿站,并派重兵保护,保证来往的使节和商队'止则有馆舍,顿则有供帐,饥渴则有饮食'。 每个商队从欧洲到元朝的首都大都仅需要二百七十天或者二百七十五天,这其中要包括货物在旱路水路来回装卸的时间。其中经金帐汗国之路最为便捷,'沿异道,随邮差而行,五六个月即可抵此(指中国)'。一路上,'平安无事,毫无惊险风波',而且'不需为马匹携带饲料,也不需为跟随商队同行的人们携带粮食。此外,商队不带向导,因为草原与农业地区有着人烟稠密的畜牧业和农业居民点,只需付出若干报酬即可获得一切必需物资'。而对于在克里米亚半岛的热亚那人,月即别汗也改变了脱脱汗时代的敌对,不再与之发生冲突,默许了他们的商业殖民地卡法的自治,这就使得金帐汗国拥有了稳固的对西欧的贸易出口。而同时,他也接见了威尼斯共和国的使臣尼科洛·朱斯蒂尼安,同意他们在亚速海(亚速海是黑海东北角的一个很小且水很浅的海域,形状仿佛黑海的微型复制品)边的塔纳建立了一个商业殖民地。凭借着威尼斯人卓越的商业才能,更是依靠了金帐汗国长时间的繁荣与稳定,这个小殖民地迅速发展为威尼斯的东方贸易重镇,'我们(指威尼斯)的商人赚得了巨大的财富和利润,因为这里是所有货物的源泉',威尼斯这个意大利城邦中的后起之秀,正是通过在金帐汗国的贸易:'来自东方的异国产品提高了威尼斯的声誉,将他塑造成个可以买到任何商品的世界市场。' 虽然西方史家认为月即别汗允许威尼斯人建立商业殖民地是因为他对欧洲贸易的不重视,但这个说法是无法自圆其说的:不重视为何要允许他们留下?就像日后的清朝乾隆皇帝,不重视西方贸易,所以不许通商,更不开放口岸。月即别汗的做法,除了为了从威尼斯人手中获取商业利益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借助威尼斯制衡热那亚人。果然,在月即别汗在位期间,这两个欧洲商业强国都只能老老实实埋头赚钱,并为了取得更大的商业特权而向金帐汗国贡献更多的礼物与贡赋。不过,月即别汗不会想到,在自己死后,这两个国家还是出现了问题,乃至于引起一场战争,而这场战争比拔都西征更大地影响了欧洲的历史。 对于以后的事,月即别汗不会有所预料,但在生前,他完成了一位合格君主所完成的一切,金帐汗国在他的治理下达到了鼎盛,其繁荣与富庶让远来的客商和旅行家叹为观止。汗国的首都别尔哥萨莱城因为是东西方贸易的枢纽而成为'是最美丽的城市之一',在摩洛哥大旅行家伊本·白图泰的记录中,城市'极其广阔,位于平原上,居民熙熙攘攘,市场建筑美观,街道宽广'。伊本·白图泰曾经测量过城市的大小,当他骑马时,早上从城市的一端出发,到另一端时已经是下午。而在步行时,'一去一返竟用了半天'城中的繁华让伊本白图泰眼花缭乱:'全城房屋栉比,没有一块空地,也没有一座花园。全城有十三座举行礼拜的清真寺……城中居住着不同的民族:蒙古人(他们是国家真正的居民和统治者,其中一些是伊斯兰教徒);信奉伊斯兰教的阿速人;钦察人、撤尔克斯人、俄罗斯人与拜占庭人(他们是基督徒)。每个民族占有一定的地区,有自己的市场。从两个伊拉克、埃及、叙利亚等地来的商人与外方人住在'特别的'地区除了别儿哥萨莱,汗国最大的贸易城市还有花剌子模地区的玉龙杰赤城(今天乌兹别克斯坦的乌尔根奇),这座城市在成吉思汗西征时曾遭到毁灭性破坏,但如今已经重新成为大都市,是金帐汗国'最广阔、最雄伟、最美丽、最庞大的城市。市场建筑雅致,街道宽敞,房舍鳞次,真是美不胜收。该城人口之多宛如潮涌',以至于外来的旅客想在白天进入城市都非常困难。 这两座城市只是金帐汗国大都市的代表。在随着伊本·白图泰的旅行,更多的繁荣城市出现在人们面前:哈只·台尔汗(又名阿斯特拉罕,今伏尔加河下游阿斯特拉罕附近)原为一小村庄,因为月即别汗的免税政策,已发展为一大城市,'市场宽大,建筑美观':爱杂格(又译为阿咱黑,今黑海沿岸),'位于海滨房舍美丽,热那亚等地的商人多来此贸易'克里木城(今克里米亚半岛克里木旧城),是'境内的一大美丽城市';马扯儿城(今高加索地区苦马河畔),是汗国'最美丽的城市之一,位于大河之滨,有花园,多水果这些城市皆是当时草原丝绸之路欧洲地区的重要据点和接力站。畅通无阻的商路如同河床,中国出产的丝绸、陶瓷,印度出产的香料、珠宝,西亚出产的铠甲、弯刀,中亚地区的水果还有金帐汗国最得意的出口品毛皮、彩陶像河水一样朝不同的方向流动,而在流经金帐汗国时,便要溢出难以计数的财富。相对城市,广大草原上的畜牧业也极其发达,'这儿马匹很多,价格低廉,最好的马也只值当地的五六十个迪尔汗,折合我们的一个第纳尔左右'。马匹是战略物资,而牛羊则是食物,因为丰富的肉食资源,金帐汗国在商路沿途驿站所提供的食物'尤以肉品为最多也'即使处于藩属地位的罗斯诸城邦,虽然要忍受金帐汗国的盘剥,但因为长期的和平,也早已从战争的阴霾中振兴起来'它们都有许多繁荣和居民众多的城镇。那儿的山上绿树成荫,土地也很肥沃,农业繁荣,牧业兴旺。众多的河流又带来了充足的水量,作物种类很多可想而知,面对这样的国势,月即别汗是无比自豪和陶醉的。 他相信,除了住在汗八里(元大都)的元朝皇帝,世上没有哪位君主拥有如自己这般广袤的国土,美丽的城市和难以计数的财富。而在自己周边,察合台汗国已经陷入汗室内部的争斗而无法自拔,东欧各国以拜占庭帝国为首面对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喘,除了一点瑕疵,自己的功业便是完美无缺的。这瑕疵便是伊儿汗国。从别儿哥汗时代起,两国便有仇怨,互相攻伐,后来虽然签订盟约但仍然摩擦不断,而摩擦的原因是阿塞拜疆,那是金帐历代可汗都认为属于自己的土地,可伊儿汗国却始终占据着。月即别汗一直希望能够亲自夺回阿塞拜疆,但是,伊儿汗国在合赞汗、完者都汗两任贤君期间国力鼎盛,月即别汗知道自己若是出兵只会陷入苦战。他一直隐忍着,直到完者都汗去世,才感到机会来了。1334年,他率兵发动了南征。但是,虽然完者都汗已死,但他的儿子不赛因汗也是一位善于统兵的可汗,月即别汗没能讨到便宜。不过,虽然南征未能胜利,但伊儿汗国的不赛因汗却在这次战争后不久便病逝了。他是最后一个能够维持伊儿汗国统一的可汗,他死后,贵族们为了汗位互相争斗起来。月即别汗大受鼓舞,1341年,他再次亲自统兵南下,准备一举夺回阿塞拜疆,如果有可能他还想一鼓作气征服整个伊儿汗国。但是,可能因为他享受到的东西已经太多,上天不打算把开疆扩土的荣誉也赐给他了。就在他率兵南下的途中,这位在位时间最长的金帐汗撒手人寰。虽然出师未捷身先死,但月即别汗不会感到遗憾,他深信,自己所指认的继承人,长子札尼别一定可以继承自己的遗志,征服伊儿汗国,让汗国的强盛再上一个台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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