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与太阳对话》二十七章：爱情张扬灵魂个性?

《与太阳对话》第二十七章：

爱情张扬灵魂个性?　

1991年8月7日

　　中天朗月君临瀚海之上，华光万顷。浪卷涛声撕破夜的宁静。当其时，我与一群同类来到海滨，架起篝火，嬉闹于宽柔的海滩。微风吹来，海畔之篝火因皎月的激情而燃得愈加红艳。那火之魂拂红了一个美丽的精灵：只一瞥之间，她那摄人魂魄的纯女性的柔美之神韵，便飞扬直射过来。刹那间，仿佛有一股清泉流淌在于我的心底，化作了莫名的精之灵气，弥漫开来，弥漫开来，伴着火魂飞升，飞升，直达月宇海空。我竟被这莫名的情感之流所左右，向那美之精灵再次投入赤灼的目光，任她那周身流溢的饱满的青春，她那闪烁的纯女性的妩媚，占据我的整个情灵世界。于是我对她这样说：　　

 

　　我多想欣赏你青春的裸体，那是何等令人惊叹的玉璧；我会以自然赋予的健康的情欲，　创造出大艺术家的神奇！　　

　　假如我不欣赏你的妩媚裸体，你的美艳怎能永恒于世？有我这双点石成金的眼睛，你的芳容便不会在衰老中逝去！

　　

　　听罢我的吟叹，她以月为镜，以海为台，赤裸美丽，泳于蓝风白浪之中。我惊诧于她的高洁，动容于造化的奇功，竟怀无法排解的激情，随她奔向大海，向着太阳高喊－－

　　

　　清平：我的赤日，我的上帝，此时你宿于何处，让我独自品味情感的波澜？
　　太阳：孩儿，我西巡青天，困而欲眠，请不要扰烦我罢。
　　

　　清平：你何曾睡眠！只是你不愿看见我这满身伤痕，一腔痴情的火焰罢了。
　　太阳：错了，孩儿，我一直关注你的命运，怀着无际的悲怜。说吧，你说－－
　　

　　清平：我的生命之父，我发现了一股奇异的心泉，它在我的身内身外放射出无法扼制的光焰。这心泉苦中带甜，香里有酸，仿佛掬手可握，而又难以挽住她的去处与泉源。我生于天地间，从未有过如此体验。
　　太阳：哦，是秋美人来到了你的身边？
　　

　　清平：她终于来了，预期而来，却又那么突然。昨天，她还在我的梦里，今天她真的站立在我的面前。我们相约来到大海，举酒邀明月，篝火论长天。奇异的感觉，优美的激情，寥廓的遐思－－令我情裂心岸。
　　太阳：你注定经历一场精神之恋。
　　

　　清平：人类文明逾千年，难道我要做现代的柏拉图，只品味那精神超越的苦涩吗？
　　太阳：那是你的选择。内在的精神结构使然。
　　

　　清平：难道我的内在精神，会阻隔灵肉统一的爱情，拒绝拥抱肉体的生命之美，仅仅将爱情升华为一场精神会餐？
　　太阳：是的，孩子。你的情爱，将经历欲火的烹炼，道德的鞭挞，哲学的思辨，还有宗教的祭奠。
　　

　　清平：你是说，我这场爱情通向的是神性，令情欲涅槃？
　　太阳：这是对你的自我精神最严峻的考验。也许你会发疯，也许你会永恒，也许你会新生，也许你会有更深刻的生命觉醒，也许－－
　　

　　清平：这一切我都不想要，不愿要啊。我只想拥抱一尊青春的裸体，让生命印上圣洁的美丽。我只想热吻爱情之蜜唇，去感受秋美人的生命神奇。
　　太阳：你的心已被神箭穿透。记住，在爱情中也莫忘自救！
　　

　　清平：哦，爱情－－这大苦大悲的爱情啊！
　　太阳：可怜的孩子。
　　清平：我的太阳，你能告诉我爱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阳：我不懂你们人类的爱情，因为我只是一团燃烧的光焰。
　　

　　清平：你最懂爱情，每天热吻大地，引得你的地球新娘春花满园。你在热恋着，在你伟大而崇高的轨道里永恒地热恋。
　　太阳：是吗？
　　清平：爱情，哦，无法言传的生命的最高体验。什么是爱情？我去问大地，问蓝天；问沧海，问山川；问皓月，问神仙；问草木，问苔藓；问雷霆，问云烟－－
　　太阳：你得到了什么答案，孩子？
　　

　　清平：没有答案。我只能感觉，感觉爱情。爱情只能是一种体验，生命世界灵与肉的最美、最丰富的体验。
　　太阳：一对人类男女之间发生的性灵相吸的故事，在我看来，这事很简单。
　　

　　清平：不，不这么简单。世上男女千千万万，为什么这种情感独发生于一对男女之间？我的秋美人，为什么唯独她能够拨动我深藏于心中的琴弦？为什么只有她才能勾起我万千思恋？为什么只有她才让我欢乐又痛苦，激动复忧烦不安？为什么只有她令我心畅神怡又执手泪眼，梦中含笑忽又不能安眠？为什么只有她能使我不畏夏热，不惧冬寒，不怯黑夜，不怕路远？为什么只有她会令我展开奇异思想，诗发海天？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太阳：我的孩儿，你且宁静下来罢。
　　

　　清平：哦，也许爱情只能发生在一对有个性的男女之间。世上最动人的爱情都是性化的。情爱之谜其实只是一对男女深味的一种境界。平凡而高尚的个性生发出伟大的爱情花朵。个性越丰满、鲜明，爱情越奇异多彩。哦，爱情！人类特有的大文明！
　　太阳：我的孩子，这样自言自语，终有一天会发疯的。
　　

　　清平：爱情只能发生在个性化的男女之间。一个男人或女人，难道一生中只能产生一次爱情？富有个性的男人或女人－－一个阳极只能呼应另一个阴极？
　　太阳：爱情是个谜宫，走进去，难得走出来。孩子！
　　

　　清平：也许，个性化的爱情可能发生多次？因为个性的丰满只是一个过程，爱情选择也是一个过程。而一个人一生中最深刻的爱情，只能发生一次？可迄今为止，许多人一生中都没产生过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那全身心投入的爱情。
　　太阳：未曾负载过人类优秀文明的心灵，怎可能产生一次深刻的爱情。懂了吗，我的清平？
　　

　　清平：我似懂非懂，朦朦胧胧。对我而言，爱似乎是一种近乎神的境界。可我这样说，又有谁懂？
　　太阳：你将会体验到，命定的－－你那超越着的灵魂个性。
　　清平：我的灵魂个性？
　　太阳：你会悟到何为灵性之爱。爱情有三重－－性、情、灵。最幸福的人生是将性情灵统一的人生。而今朝，人类还未进化得如此完整。分裂着的人类情灵世界，在你的生命流程中显现意义。你只能，只能让人的情欲在灵光中返回它的大本营，体验生命的全部奥秘，情灵的丰盈。
　　

　　清平：我想知道这场爱情的未来与结局是什么？
　　太阳：没有结局。一切都可能。但有一点，我今天告诉你－－你将感知－－神性。
　　清平：我崇尚神性。可是如此怎能让我的情与灵在那彼岸之宇宙作一次温柔的循环旅行，得到爱情的完整？
　　太阳：你注定不可能得到完整，你只能通过永生的缺憾来创生心灵中的完整。
　　清平：难道这是我的宿命？
　　太阳：算是吧。因这是你，你与你的秋美人的选择：超越性欲，拥抱魂灵。
　　

　　清平：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啊，辜负人生？！
　　太阳：在这爱情如戏的年代，需要有人将男女的圣洁距离一再地度量衡。以超越欲火的灵魂生育至善之婴。
　　

　　清平：上帝的旨意，还是人类的理性。我如何轻弃世间的肉与灵？在与伊人的交往中，我即使找到至善的情感与高贵的理性，也会怀疑这是回归于古典的传统，还是张扬着的未来人类的大文明？
　　太阳：一场精神恋爱，会让你体验回归了的最高人性。有一座神殿，留给你回味永生。
　　

　　清平：我宁可不要这最高人性的神殿。因这样的回归，让我作出最痛苦的牺牲。
　　太阳：注定的悲剧，你如何逃脱。
　　清平：我不信命运。
　　太阳：个性，是你的个性，让你呼唤人类之爱，以悲剧形式印证生命。
　　清平：原来是注定的悲剧。纯精神之恋的灵光掩映着的悲剧。
　　太阳：悲剧精神是爱的主题，古往今来，世世如一。
　　

　　清平：这悲剧中的精神痛苦搏斗，今天难道还有什么价值？
　　太阳：提炼人类精神，唤醒爱的崇高，赠予麻木的人群。
　　清平：我不要崇高。只求愈合那灵肉分离，不让今生情缘来生再续。
　　太阳：缘起缘灭，如来情怀。人寰茫茫，心是家园。一个缘字论平生，须知姻缘早已定，浮萍伊人终无情。
　　

　　清平：可是她今天就在我的身边，只要我伸出双臂，就能将她拥在怀里。
　　太阳：其实，你十分清醒。你不能相拥。
　　清平：秋美人的傲世之美象剑一样弹拨我情灵的琴弦。
　　太阳：任琴声悠扬，述说人生悲与喜。
　　

　　清平：真的不能驶向苍茫，与伊人相约于天堂月下，弹琴吟诗，醉透世界？
　　太阳：记住吧，唯一能听懂你琴韵的是你的尘世之妻。伴她一生吧，也并不枉你生命的一世美丽。
　　清平：感谢你的精神慰藉。我的精灵世界，我自会悟解迷津。也许有一天，那个女人会空空来去，留给我的生活照样充实。唉！美丽本无世俗价，世俗欲巢安能栖？

　　

　　太阳伟大的精神之光渐渐平复了我躁动的欲情。十五的圆月中临海空。潮汐声声，波光倩影，我粲然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