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读荐:虽然说,租房也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生活,但当租不起房的时候,生活就变成了生存。 ——————————— “房子买不起,还可以租。房子不是自己的,生活还是。” 然而,这条「一线城市生活信条」在今年被无情打破。 北京五环之外的天通苑西二区,120平的三居室租金上万。 天通苑,北漂一族的聚集地,高峰期拥堵,被称为只是用来睡觉的地方。超过一万的房租,可以说比香港还离谱。 前阵子,我们也曾讨论过房价的问题。手持凶宅的北京业主,对卖房这事一点都不发愁。毕竟,这套凶宅就算随便租租,也有大几千元入账。 然而,在深圳,打着日结零工的三和大神们,估计要发愁了。因为,长租公寓入驻后,周围物价必定水涨船高,曾经庇护大神们的人才市场和廉价旅馆,大概不久便会消失。 长租公寓的日益兴起,居住环境的日益升级,本身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是,在这背后,牺牲掉的又是谁? “毕业第一场battle,居然是和其他租客抢房子。” 初到北京,为了找到性价比更高的房子,想在网上找到房东直租。 联系上房东后,二话不说就被拉进了一个已经有五六个人的微信群。这才知道,自己是进了这间卧室的waiting list。房东会根据我们这些人的给价、素质,慢慢决定谁才是能租到这间卧室的“幸运儿”。 显然,房东并不着急签合同。毕竟,毕业季加上房源紧俏,他完全没必要担心房子租不出去。 如此以来,能不能租到这间房子,从我和他之间的博弈,变成了我与其他租客的battle。 租房这事,也瞬间有了一丝留学的意味:付钱的同时,最好再写一封CV和personal statement。 “租房成了技术活,比抢课还要艰辛。” 决定来北京工作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租房。为了便捷,我直接选择了长租品牌。筛选完地段和价格,我便打电话给管家预约看房。 然而,电话一接通管家就劝我马上交定金,否则房子会迅速被其他租客抢走。 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自然认定这是满满的套路。然而,不出半小时,管家就告诉我,那间房子已经被抢走了。 我并没有气馁,锁定了另一间房子,结果还没到目的地,这间房子也被出售了。 「房价涨得厉害,只要位置好,价格不算太离谱,都会迅速被抢走。」管家的解释让人又好笑又无奈。 最后我发现,倘若想抢到一间好房子,最好提前做功课,并在房源放出前,上万能的某宝请个技术人员。
让租房变得困难的,除了毕业季原本就紧俏的房源,更是已经失去理智的房租涨幅。那些性价比高的小区,即使配套老旧、不够完善,一旦放出,就会被迅速抢走。 在北京,对于一名普通的北漂一族来说,在五环开外租一间稍微宽敞的卧室,就要花上三千元。 而即便是精英阶层,也不能挣脱高昂房租的困境。
一位哈佛燕京学社已退休的研究员,就遇到了同样的麻烦:原来19000元/月的房租到期后,房东径直要求上涨5000元,稍一犹豫,又提价至28000元。 以北京为例,毕业季来临,一线城市租房需求上升,而在消防整治下,房源供给不增反减,成为促使房租上涨的一大因素。 但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这场失去理智的涨租乱象,与新兴的长租公寓脱不了干系。 1 疯狂的房租和更疯狂的资本 租赁市场乱象迭出,是我们的一大心病。毕竟,如果连居住权都无法得到保障,我们又该如何安身立命? 黑中介、二房东和破旧房屋,都让刚毕业的大学生们心力交瘁、尊严尽失。 这时候,长租公寓的崛起,无疑是我们的一根救命稻草。 当年,地铁站整墙铺满的广告,的确道尽了漂泊于一线城市的年轻人的心愿:「谢谢你,城中村,我搬新家了」、「爱上北京是决定离开的时候,那不如留下吧」。 ▲长租品牌广告 有了长租公寓,我们不必担心突然被赶走,不必担心二房东的套路。同时,被重新设计的居室和一套基本物业管理,也为我们的蜗居生活保留了一丝尊严。 长租公寓,是解决租房乱象的妙招,是市场新宠,更是一块待掘的金矿。 在它兴起的背后,资本的力量如暗潮般涌动。 有行业报告如此形容未来的市场: 到2020年,中国租房人数将达到1.9亿。到2025年,中国租赁市场规模将从现在的1.1万亿元增长到2.9万亿元;到2030年将会超过4.6万亿。 这些年,一系列政策都在指向租赁市场:上海推出只租不售土地;广州国有租赁住房企业挂牌;深圳推出10年最高100万的长租贷;北京为未来5年提供1000公顷租赁房土地。 人们相信,“重售轻租”的局面正逐步被扭转,租房时代已经到来。而国内的规模化住房租赁企业的市场份额只有2%左右。 因此,还有大量的资本希望涌入,而已有的品牌,更是希望能多分上一杯羹。 2. 长租公寓的洗牌,同样刺激着房东的野心 8年前,这种面向青年群体的中低端长租公寓开始萌芽。 经过这几年的洗牌,许多中小型的长租品牌已黯然离场。而那些背靠房地产巨头的品牌,在资本的加持下,高调狂奔。
然而,也正是资本的加持,让原本美好的长租公寓,变了样。 他们疯狂抢占市场,引发的种种问题,在这两天以「宫斗剧」一般的套路,被推上舆论的风尖浪口。 首先是我爱我家的前副总裁胡景晖,炮轰长租公寓的恶性竞争。他说,自如、蛋壳等长租公寓正在以高出市场价20%-40%的价格争抢房源。 业主的胃口被调高了,房租因此水涨船高。 而房租上涨的背后,是更加岌岌可危的长租公寓行业。 抢占房源、体面装修,让他们资金压力倍增,一旦资金链断裂,成千上万的人将会无家可归,后果不堪设想。 此话一出,胡景晖很快就高调宣布,自己将从已工作18年的我爱我家辞职。 但是,胡景晖只是个开始,水木论坛的一篇帖子再次引起众怒:这位网友出租自家房子时,经过几轮报价之后,一间120平米的三居室以10800元被蛋壳收租。
很快,自如、蛋壳都站出来喊冤,说自己没收录这套房子。他们一口咬定自己不具备操作整个市场价格的能力,更不会用这种方法折损出租率。 但更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昨天,北京的房地产中介协会给10家长租品牌开了个会。随后,这些品牌都承诺不涨租金,而且要把手中超过共计12万套房源投向市场。 这其实就意味着,这些长租品牌存量房源加起来超过12万套。蓄意囤房源,哄抬价格的猜疑,真实存在。 一方面是囤积房源,另一方面,却是快速装修、快速入住: 一些租客在住进刚装修好的公寓后,出现各种因甲醛超标引发的病症。一位“自如管家”也承认:“为了控制成本,装修好的房屋一般最多放置三天,然后就挂牌出租了。” 3. 温和的城市更新,本质上仍然是拆迁清退 如果说,在北京,我们尚且能把房租上涨的原因,一大部分归咎于大幅处理违规公寓造成的房源减少。 但是,在另一座一线城市深圳,这个理由却更说不通。 因为,深圳并没有简单粗暴地拆除城中村,而是联合房产企业,对城中村、闲置的工厂宿舍加以改造,把它们变成长租公寓。 万科的「万村计划」就是这样的例子。他们不拆除旧楼,也不开发新楼盘。而是直接将整栋自建房租下,对里里外外进行装修改造,然后统一出租。 政府联合房地产企业,用一种更温柔的方式进行城市更新,是这两年的重要议题。 比如,去年的双城双年展上,一系列改造城中村的话题被讨论和实践着:小到如何美化城中村的街头、广告牌,大到农民房改造、独立书店的进驻。
然而,这种温和的更新,本质上仍然是另一种拆迁清退。 端传媒的来福曾在《当地产巨头进入城中村》一文中说: 「握手楼」成了酒店式单身公寓,租金自然大幅上涨,最便宜的单间月租要1880,一房一厅的租金则在2200-3380之间。 而在此之前,一个单间只需要五六百,一房一厅也不过一千出头。
「万村计划」的负责人对租金问题的一番表述更是有趣: “我们把租金的涨幅控制10%左右,10%是我们的天花板。”但随后他又解释,10%指的是从房东收房子所给的租金涨幅,“我们对外的租金没有说涨10%”。 也就是说,诸如「万村计划」、「魔方公寓」的行动,不仅没有使整体的房租下降,反而使城中村内的房租上涨,清退了真正需要城中村的外来居民们。 因为,对于大部分的都市白领来说,城中村只是毕业一两年的委屈选择,不见光日的房屋和生机勃勃的夜市,及其氤氲出的烟火气,甚至会成为日后忆苦思甜的谈资。 真正需要城中村的人,是那些蓝领阶层。
人类学家马立安在回应城中村问题时曾说过: 有人问我,你觉得城中村该不该改造?我觉得这个问题不是该不该改造,而是怎么样回应穷人的需求。这种改造只会让穷人的生存质量降低,因为租便宜房子的需求没有变,但是满足这个需求的地方却越来越少了。 当资本承担起城市更新的重任,考虑的总是一部分人的利益。 没有人会拒绝更好的生活环境。 但是,如果有一天,这种所谓的“好”意味着剥夺我们选择“差”的权利时,我们还应该坦然接受吗? 如今,发生在中国的房租问题其实在发达国家也广泛存在。以房屋租赁系统完善著称的德国,也在前两年采取过严苛的限价令,甚至禁止过Airbnb。 如果说,住房问题是个世界性的问题,那么我们由衷希望,当下的房租问题,只是一场短暂的阵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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