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唠叨声中多少爱成都晚报 2018-08-21 09:39:02
◎钱永广 父亲患了重病。经过五年多的放疗、化疗，他已经是疲弱不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那些日子，我每天都要从单位抽空到医院探望父亲。每次到医院，见母亲独自守在父亲的床前，喃喃自语，我就想哭。 睡在病床上父亲，似乎睡得很沉。每次我进他的病房，我都尽量蹑手蹑脚，我不想让他感到有什么动静，更不愿打扰到他的宁静。哪怕是不让他知道，我已经来过。 因为怕打搅到父亲，所以我每次在父亲的病床前，常常一声不响。与我不同的是，每次我到父亲病床前，总能听到喃喃自语的母亲，她在小声对父亲唠叨，说什么现在医学发达了，今天又帮你请了另外一名专家，有了新的治疗方案，你的病会好的，诸如此类的话。 记得父亲在生病前，一直最烦的就是母亲的唠叨。他们年轻的时候，因为母亲的唠叨，父亲也曾经和母亲争吵不休，有时候两人还弄得鸡飞狗跳。可自从父亲病后住进医院，每次我去到医院父亲的床前，总能听到母亲俯在父亲耳边，唠叨“你的病会好的”这些翻来覆去的话。在医院里，这些话，母亲说了一万遍，父亲也听了一万遍。母亲似乎永远说不够，可奇怪的是，躺在病床上的父亲，他再也不嫌弃母亲的唠叨，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微闭着眼，似乎很愿意倾听母亲说这些不厌其烦的话。 父亲的病，并没有在母亲“你的病会好的”唠叨声中好转。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宣布已经无药可治。万般无奈，我只得租来一辆车，准备将病重中的父亲送回老家去。 临出院前，母亲就在我耳边唠叨开了，什么别告诉你父亲，他的病已经无药可治，我们只是回家调整一下之类的谎话。为了打消父亲的疑虑，母亲特地让医生开了很多药带回家。在回家的路上，母亲在父亲耳边没少唠叨，说什么回家治疗一段时间，我们还会再来医院的。 母亲说的像真的一样，这样的话，在回家的路上，面对父亲疑惑的眼神，母亲絮絮叨叨说了好几遍。母亲每次在翻来覆去唠叨时，病痛中的父亲始终沉默着，一声不吭。我猜想，父亲一定明白了自己病情，只是他不想说穿母亲骗人的谎言，让母亲难堪。 被病魔折磨的父亲，昏迷不醒，已经失去知觉，可母亲像祥林嫂一样，每天仍旧虔诚地不断地在父亲耳边重复唠叨。 因为整夜陪护在父亲身边，好多天没合过眼的母亲，已经憔悴不堪。望着母亲无助的背影，我真想劝母亲去休息一会，让我来守护在父亲身边。可我刚替代母亲，母亲却又折了回来，絮絮叨叨地说：“他万一从昏迷中醒来，见不到我，如何是好？” 其实，父亲在那次昏迷后，再也不会醒来了。听母亲仍这样唠叨，想到屋里令人窒息的空气，结果我还是在母亲的唠叨声中走出了屋子，留下母亲独自守护着父亲。 从父亲生病住院，到离世，母亲的唠叨声，至今仍萦绕在我耳边，让我感到愧疚。因为我知道，母亲对父亲的爱，深深隐藏在母亲的唠叨声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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