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纪（下）

周六的清晨，风清气爽，蓝蓝的高天没有一丝的云彩。我们一家人在朝阳的注视下开始了攀登青城之巅的行程。

从住宿的农家乐出来，走不到两百米就拐上一条林中小径，再经过几个山涧旁的茶水铺子就踏上了上山的大路。

虽说是登山的主路，不过也就青石铺就的而已，只比刚才的小路略宽一些，某些地段甚至更狭窄陡峭。而且长年不见日头，石板长满青苔，显得颇为古朴。路旁的栏杆一眼看去像是木质，但摸上去才知是水泥浇铸的，这也难怪，毕竟在这么潮湿的环境中，木质栏杆很快就会腐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石径旁有山泉流下，在沿途形成了不少小小的水潭，通过树枝间洒下的阳光将潭底的卵石映射得晶莹剔透。

越往上行，水势越大，某些陡峭的地方甚至飞流直下，当地人称为飞泉，而沿路的这条山涧则号为飞泉沟。

我们缘路直上，山巅只在密密的林间惊鸿一瞥，也不知还有多少里程。尽管炎炎的日头被苍松翠竹隔绝在头顶，汗水依旧浸透了衣衫，但幽幽凉风袭来，整个身体感觉外冷内热。

正所谓＂千岩万转路不定＂，不知转过多少巉岩，头顶处隐隐有虎咆龙吟之声。越往上走，那声音愈大，似山涛，似雷鸣。越过一处突出的山石，眼前突然开阔，一条白练似的瀑布从天而降，水雾升腾。见到此景，儿子不由兴奋得大叫起来。

尽管才上午八、九点钟，登山的游客已经是络绎不绝，在某些狭窄的路段甚至发生了小小的交通阻塞－－尤其是瀑布前，毕竟拍照取景的位置很小，人们在这里排起了长队。

山路沿途建有不少凉亭供人休憩。凉亭早已是绿苔满身，和周遭的景色融为一体，不走近根本看不出来。

凉亭里往往有当地山民的小摊，烤玉米、烤土豆⋯当然还浸泡在泉水中的西瓜和饮料－－山泉清冽刺骨，相当于一个天然的冰箱。一人来一碗冰凉的西瓜，感觉真是爽到极点，价格也还算公道。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靠人背上山来，我们空手而行都尚觉不易，而那些背货登山的劳动者则更为艰辛。

屈子曾叹民生多艰，但在这些＂两鬓苍苍十指黑＂的人们脸上，我却更多地看到是满足平和的笑容，也许这就是知足者常乐吧！

对于我们这样长年在城市里生活的人来说，登山委实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活动，往往一坐下就不想继续前行。但我家的小猴子却体力好得惊人，不停地催促爸爸妈妈加油！

小孩子仿佛不知疲惫，不仅我家的孩子是这样子，沿路看到的所有小朋友都这样。我还看到一个焦急的中年妇女拉着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小伙子，对他描述自己儿子的身高衣着，如果小伙子看到自己的儿子，让他走慢点，等等妈妈！

石板小路还在脚下向上沿伸，路旁古木参天，透过森森的古木，青城之巅已远远可见，但老婆已实在没有力气继续了。向路边的小贩打探，起码还要两个小时才能登顶，考虑下午还要赶到成都，我们只能无奈放弃冲顶的打算。

儿子嘟起嘴巴，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和我们一起铩羽而归。此时，上山的人更多了，很多路段只能侧身慢行。

这些和我们反向而行的游客中不仅有老人、小孩，甚至有蹒跚学步的幼童，满头银发的古稀老人，甚而至于更有抱在怀里的婴儿，身怀六甲的孕妇⋯

见此情形，儿子一边走一边大声地数落我们，对未能登上山顶满怀遗憾。

为了圆儿子的梦，下山途中我们承诺，来年一定带他重登，在高高的青城之巅看流云飘散，听天风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