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中国画的形式语言 ----鲁慕迅/文 一是写意性。这是由写意的绘画观念所决定的对于“写实”的超越,它为中国画的艺术表现开辟了广阔的天地。就像中国的京剧一样,善于以虚代实和应用寓意、象征、虚拟、夸张等多种手法来表现主观的情意,揭示对象的特质。在舞台上“三五人千军万马,六七步四海九洲”;马鞭一挥人已骑在“马”上,双手一划门已开启闭合。在画中的点苔可以是草是树,也可以是一种节奏,一种感情的符号;一副画完成之后在画上“乱来几笔”,或拿洗笔水泼洒一番,那可能什么都是,也可能什么都不是,但中国人就能看得懂,像京剧一样。然而有人认为中国画不科学,要用欧洲古典写实主义的画法来改造中国画,无疑是开错了药方。 写意性的形式语言系统是通过意象性造形、程式化的笔墨,和自由空间构图来构建的,不论工笔画和写意画都是如此。程式是从对象的特质中提炼出来的,是艺术地把握对象的手段。程式也是可以自由灵活运用的,它并不限制,反而有助于作者的才情和灵活的发挥。 二是形式语言的生命意蕴。形式语言的生命的肌体,也是中国画语言的基础。黑白灰、点线面是绘画形式的基本元素,而在强调书法用笔的中国画中又特别重视线的表现。线的粗细、长短、疏密、聚散、曲直、欹正、强弱、刚柔、断续、交错、疾徐、轻重、巧拙、虚实、浓淡、干湿等种种变化,再加上墨与色、点与线、线与面、笔墨与造型,章法的开与合、对比与照应、奇险与平易、有画处与无画处、画与诗书等种种关系,构成了各种不同的节奏和韵律,也就是“气韵生动”的生命乐章。各种形式因素的关系受着“度”的制约,超过了某种“度”,绘画的生命机制就会受到破坏。只有当各种形式因素的相互关系处于最佳状态时,才能达到艺术生命的完美和谐。形式语言便是这种完美和谐的集中表现。形式语言虽然建立在各种形式因素的基础之上,但它已不是纯粹的外形式,而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一种可以与内容互相转化的形式。 三是形式语言的诗性。中国画的诗书画融为一体,是一种独特的创造。由于中国画的画面空间是意象性的自由空间,所以可以用书法把诗句题写在画面上,成为它内容和形式的有机部分;还由于中国画是以书法用笔的线作为表现形式中的主旋律,中国画的写意即是对诗意的追求,所以诗书画才能浑然无间的融为一体。然而中国画语言的诗性追求又并非仅仅依赖画面的题诗,而蕴蓄在语言本身的诗意美,也即“画中有诗”,才是最高的要求。如齐白石的〈他日相呼〉,〈蛙声十里出山泉〉,潘天寿的〈雁荡山花〉等,画面本身便是诗的语言,是可以当作诗来读的。 四是在中国画的形式语言中体现着中国画家对于笔墨的特殊认识和创造。他们不仅把笔墨作为造型的手段,同时也把笔墨作为感情的载体,十分重视笔墨本身的审美价值,有时甚至舍形而就笔墨。正如倪云林所说,他的画“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写胸中逸气耳”。“逸”是一种自由不羁的状态,只有自由的笔墨才能最好得抒发自我的情意。中国画家都在不倦地致力于笔墨的创造和发展,创造了各种笔法、墨法、皴法、描法,把笔墨的表现功能和审美功能,发挥得淋漓尽致。而每一位中国画家又有自己独特的笔墨程式,像朱耷的鸟,虚谷的鱼、白石的虾、蟹、小鸡,徐悲鸿的马,黄胄的驴,李苦禅的水禽等,都因其独创的笔,墨程式语言而令人难忘。 五是中国画形式语言的继承与发展。中国画形式语言的成熟性和丰富性,是历代画家几千年不断的创造、积累、继承和发展的结果。当代画家对新的时代生活、文化背景和人们的审美情趣,在继承中国画形式语言的优秀传统的同时,更要努力创造新的形式语言,这不仅是时代的需要,也是中国画自身发展的要求。刘 勰说:“时运交移,质文代变”;袁宏道说:“世道既变,文亦因之”;石涛说:“笔墨当随时代”,都在强调艺术革新的重要。就以笔墨来说,书法用笔和水墨为上的笔墨精神是理应很好继承的,但在重视线的同时是不是也可以引进块面,在重视墨的同时是否也可以加强对其他诸色的研究和使用?这在当代部分画家的实践中似乎已不是问题,但在理论上还有待进一步探讨。又如对于民间绘画语言的吸收和对西方绘画的借鉴,都是创造新的形式语言所面临的新课题。应该说前人创造的形式语言,在今天已不够用,有的甚至已不适用。然而不少人还在重复着古人的“陈言”,而且还互相重复、自我重复,以致于俗套和平庸。正如 李可染先生所说,对于学习传统,既要努力打进去,又要努力打出来。现在既有一些人还没有打进去,却也有不少人打进去以后就再也出不来了,这是值得深思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