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来了，谁不为之心动？ ——读拉克斯内斯的《青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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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鱼来了，谁不为之心动？  

      ——读拉克斯内斯的《青鱼》

一

       词条：

       1，青鱼（1）：青鱼又称鲱鱼，生长于北温带和亚北极的海洋中。

       1，青鱼（2）：现代汉语词典（大字本），青鱼：鱼，外形像草鱼，但较细而圆，青黑色，腹部色较浅。是我国重要的淡水鱼类之一。也叫黑鲩。

       显然，《青鱼》中的青鱼说的是海洋中的青鱼。

        2，峡江：北欧大陆及岛屿，海岸曲折，有在悬崖绝壁中深入陆地达数十公里的狭长海湾

        3，雷克雅未克：冰岛的首都。

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一隅

二

       青鱼来了。

       它已经有十七年没有在这一带出现了；从一九零九年以后，这儿几乎就没有看见过它，可是今年夏天它来了。它的出现简直就像慷慨的太阳照耀着这个渔村！是的，人的命运正是靠这些栖息在深水里的异常任性的生物来决定的。

      《青鱼》一开始，拉克斯内斯就用青鱼出没时间的漫长和一个绝对温暖的比喻说明了它对这里人们的重要性。接着作者用蒙太奇长镜头的手段展现了北极冰岛的荒芜和落后，然后是波涛汹涌的峡江地域。镜头拉近，一遇渔村。再拉近，青鱼、无数条青鱼，铺天盖地的青鱼；渔民，年龄不分大小，身体不分强弱，三三两两，前前后后开始了身体力行的捕鱼，卸鱼，刮鱼，运鱼的劳动；穿梭往来运送青鱼的船只。特写，一位九十岁的老母亲，手拿青鱼，刨肠取肚，争分夺秒，不分昼夜。以此劳动换取微薄劳务费维持生计。很长时间不见的儿子出现了，和母亲争吵，谩骂，撕打。最后被儿子强行拖着往家走去，挣扎着的老卡达像婴儿一样哭声无忌。

       接下来，我们把长镜头的画面分隔开来，或稍微暂停片刻，或一道走进故事中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三

       首先我们有必要了解冰岛的历史和生存环境。

       冰岛被北大西洋包围。汹涌海浪，惊涛拍岸。冰川遍布，荒原荒芜。冰岛全境适宜于生存的空间只有西南沿海的峡湾和谷地。冰岛先人是挪威移民，几个世纪先后臣服挪威，丹麦的统治。1944年才成为独立的国家。历经火山爆发，黑死病，大饥荒，民族几乎灭绝却极倔不屈。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冰岛小组赛首场逼平足球传统强国阿根廷，引起了世界的强烈反响。表层原因是冰岛只有30多万人口；冰岛的足球水平一贯落后，没有职业化联赛，参赛的运动员大都是业余选手。了解冰岛历史的人，对于冰岛足球队的韧性和国民的任性不足为奇。一个历经艰苦卓绝斗争的国民已经创造无数奇迹。宁死不屈，足球这点成绩算的了什么？

       看到脚下的荒芜和蛮野，作家把眼光转向了深邃的大海，其实，大海的馈赠并非取之不尽，索取又谈何容易？作者借助了民间传说或者熟悉的青鱼，来展示渔民的辛苦和努力，用人物的劳作体现原始的欲望；用冰岛上世纪初环境极度恶劣的实际来叙述岛上居民生存的空间和不屈。前后十七年两次青鱼出现后生活的发差，就是一次生动辛辣的反讽和批判。

       

四

      

        小说中，作者有几次烘托青鱼来了后渔民出现欢腾景象的叙述。

        青鱼来了，谁不为之心动？

        青鱼按着它自己的怪癖能叫人变成富翁，也能叫人变成穷汉。它高兴的话——就能让这个渔村繁荣一下子，让大家都过过好日子。

       青鱼一来，当地居民的活儿就够干了。活儿最多的时候，一昼夜里人们不过睡一个小时的觉：要知道活儿是论钟点给钱的，而且还给奖金呢。这一切就是说：冬天可以让孩子们到雷克雅未克去上学，可以给姑娘们买几件新衣裳了。

       人们像等待情人似地等待了很久的青鱼，就要在用巨大的木材挡住波浪的江岸上斜下来。人们拿了勺子和铲子在这儿等候着它，准备打捞这天赐之物。非常兴奋的、浑身沾满了鱼鳞的人们用小铲子把鱼桶装满了这些闪闪发光的神鱼。妇女们已经拿着刀子站在那儿准备好了。周围的人是那么地忙碌，忙碌，多么地兴高采烈呀！十七年没有出现过的上帝，重新光临这个渔村了。

       而这种欢乐的时光是建立在17年前青鱼来了的无限馈赠上；只从那次后青鱼再没有出现，人们的生活跌倒了谷底。这次青鱼来了，人们的情绪又被推倒波涛汹涌的浪尖上了。

      《青鱼》分四部分，前面三个部分作家基本采用的是叙述，叙述过去时；最后一部分基本采用的是展示，展示进行时。戴维.洛奇在《小说的艺术》（作家出版社，1998年2月北京第一版）中对“展示与叙述”有精彩的论述。他说：“小说语言不断地在两种形式中交替变化，一是向我们展示发生的事情，一是向我们叙述发生的事情。纯粹的展示是直接引用人物的话语。人物的话语准确地反映事件，因为这里事件便是一种言语行为。纯粹的叙述是作者的概述。作者准确抽象的语言抹杀了人物和行为的个性特性。”《青鱼》是小说展示和叙述运用的范本。作者为了加快小说的节奏时，通常都采用了叙述的方式。而为了凸显人物的性格特点大都采用展示的方式。作者的意图和小说的意图通过叙述和展示张弛有度，急缓有序推进。字里行间流淌着作者清澈透明的心灵轨迹。一部作品要深入人心，除了作者把握好相关的技巧外，还必须深入人们的生活和心灵去鼓舞他们。即使人们处于一个愚昧麻木疲惫的状态。唤醒人们去努力把握机会，就是一种温暖的体恤和关照。

       看似《青鱼》全篇以青鱼来贯穿，实则作者的用意是渔民的苦难生活。以历史为参照，以人物为核心。冰岛是个爱好文学的国家，全国人民都参加创作活动，读者作者难于区别。拉克斯内斯继承了冰岛诗歌传统，在第三部分，作家用一些叠句镶嵌进小说的叙述中，不拘一格，别具一格。凸显了作者强调的人物在漫长的岁月里重复和反复劳作的用心。

       我们的卡达，没有人比得上，

       你很快就起床，

       你刮洗的鱼儿的数量，

       我们跟着点数也跟不上。

         

       作者介绍：哈尔多·基里扬·拉克内斯（又译哈.基.拉克司奈斯）（1902—1998）冰岛作家，剧作家。1955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拉克司内斯出生于雷克雅未克郊区的农民家庭，由于贫穷，从未上过学，也许这对于天才是幸事，未被标准化教育统一过的人，往往能写出极具个人风格的作品。作家有许多类似的情况。一流的小说不需要一流的学问家完成。

五

       九十岁的老卡达已经皮包骨头了。这位洗鱼女工从前一天能刮洗四十桶青鱼，她生过不少孩子，还看见添了许多孙儿孙女，可是都没有养活。现在连儿女他们到哪儿去了都不知道，跟着一个在峡江最穷的儿子过。“她这一辈子的大大小小的事件，就像这些青鱼似的无声无息地从她的手里滑了过去。她连她年轻时候的情人都不记得了……”

       就在这时，作者写道：

       她（老卡达）有过一个女朋友，在叶古里达尔靠教堂的救济过日子。很早以前她们一块儿在“鲸鱼公司”干过活，常常你来我往地互相探望，在一起喝杯淡淡的咖啡，谈谈鲸鱼。以后她们都变成了叫花子，挨门挨户地乞求。那个老妇人每年都要寄给她一小团绒线，如果有什么人到叶古里达尔去，卡达就用破布包上一点儿咖啡，托他捎给自己的老朋友。现在那个老妇人已经不在人世，她死在叶古里达尔了。

       老卡达和女朋友之间的友谊让人温暖如春；拉克斯内斯这段插叙让人惊叹不已。而在儿子硬要拖着老卡达往家走时，这个细节让人想起了克拉斯内斯长篇小说《独立的人们》主人公比亚图尔不顾妻子顾芬娜苦苦哀求，硬是杀死了小牛而导致顾芬娜伤心而死的细节。男性的专横看来不是比亚图尔的专利。

       她（老卡达）一直挣扎到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才向儿子恳求道：

“稍许等一等，希吉……听我说，儿子，别拿走我的刀子，要知道今天一分钟也不能随便放过呀：青鱼来了呀……”

       这就是人们劳动和生存的原始动力，这就是文学的力量。

六

       青鱼是生活中希望的象征。

       一条青鱼，无数条青鱼——组合演绎出生活的希望；一个人，无数个人——交集描绘出人类各种平凡而绝伦的故事。这是自然和人类的对位，亦是自然和文学的对位。更是小说《青鱼》中展示和叙述的艺术魅力。拉克斯内斯用文学唤醒了冰岛的一段历史，提醒着如何去改变。一部短篇小说能够写出当时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其品质就像北大西洋一样浩瀚。这也是《青鱼》的独特和伟大之处。

                                                                                                           （赵艺宏）

                                                                                                  2018.8.25于“怡湖斋”

     《百感交集》是一部“小说”小说集。所谓“小说”，即非专业，即小感想，是阅读小说后的感动和想说的话。积少成多，由此成集。行动是受惠一些文友师长的鼓励。对于所选小说文本，大部分为短篇小说。古今中外，不一而足。既是经典，又是个性的选择。每个作家只选一篇作品。“小说”角度涉及文本的结构，主题，情节，人物，语言，意图诸要素；“小说”的篇目没有定量，随意为之。每周一篇或数篇，长短各异，全凭自觉意识和兴趣。体会一个系统的研究过程，意在通过“小说”的方式和实践，提高自己的小说鉴赏能力和写作自觉性。

          一个人的阅读史  ——  一种百感交集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