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興詩Ⅱ，阿布扎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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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耶路撒冷巴列斯坦自治區的巴列斯坦人，上圖：掛在樹上的約旦王子像，約旦，2014年，鐘鳴攝 即興詩Ⅱ，阿布扎比 殷勤又喚浮生夢，遙射宮樓最上層 《魯拜集》1
乘阿聯酋，我無數次在那轉機，或在卡塔爾。 卡塔爾，椰棗甜得來即使擰了外省的百寶箱 也得像乏味的女巫雀躍而起，但得把搔頭和 蒜式呼吸管束牢牢的，免辛辣四逸，看到的，
也絕非滾熱的沙漠或俊俏的阿拉伯的勞倫斯， 英雄早已折戟沉沙鐵未銷，也沒那麼寒酸的 白頭巾，或白背心，這些都被大篷車時代的 張棗、柏樺用來換穿過燈芯絨，朦朧派早就
花銷殆畢，在貧窮的山坳，曾經迴腸盪氣過。 現在，你得去吹奏琅邪王的寶刀歌，去看看 究竟誰的桑蠶攀援寶塔更高，高過哈利法塔，2 柔軟得你想像不出，也絕非肚皮舞那麼簡單。
那翡翠的駱駝，只有水晶籃相配，黢黑的沙堡， 就是我們曾雄起的龍舟玉樹，或漢代的太液池，3 裏面有過蘆葦、肥瘦不等的紫龜，喜歡打屁的 鵜鶘，紙莎草，或還未抹鞋油稱“彫胡”的純米，4
（我寫過篇《鼠王》的隨筆，現在，一覺醒來5 發現在過境穿梭的各色人種里，他大聲地喊道： 塔拉塔，塔拉塔，像希臘語“海”的德語譯音，6 也有唧咕“跟什麽韃靼人”，草原那邊的船夫。）7
爲什麽質量很高的老鼠越加罕見，或許，都隨了 唐三藏的返經路去了阿布扎比或更窈窕的大巴扎， 那裡的糧食，顆粒飽滿，味道純如嗅亞當的百合， 未經工業形容的樹葉就真的是綠耳朵，咖啡蝴蝶！
現在，都混合著迪拜那遙遠的香料，移植的輕煙， 作了世界過客的港灣和睡眠，次日再往更輝煌的 伊斯坦布爾的重巒疊嶂，蘇丹的塔樓早杳渺不見， 只有摩西劃開紅海的樹杪和默罕默德用過的妙計，
再就是改變了臉形的鳧雛，馬槽，乜斜的唐朝燕子， 富得來像蜜一樣湧流的頭等艙，換乘後去看金字塔。 阿布扎比已無需誰為高聳入雲再添任何的秋兔之毫，8 污染的西湖就是西湖，而阿布扎比，就是阿布扎比。
當我排隊委身柵欄，希望身旁千萬別是蕭何放歌，9 或每敘民生就叫苦不迭戚夫人流漣一類，最後呢，10 總是女子咻臉，男兒折腰，幸此刻全嗅著迷迭香， 各色人種，希臘人，土耳其，摩洛哥，亞美利亞，
我要去拜占庭，我要去耶路撒冷，要去塞浦路斯， 要去埃及，或保加利亞。各種箱子，異教的精靈， 沒有誰把誰兇狠踩踏，疲憊不堪的姿勢都很自然， 出去后，沒准會起衝突，殺人，但，這裡，都像
倦鳥歸林，沒人要浪翻江黑，個個反倒像聖約翰， 也沒有一張嘴囫圇的夢話全是“革命”或政治輸出， 若以不教而民戰，那就會被視為反人類的“詛咒”，11 在這裡每個人唯一學會的是分心去想人類的歧途，
各種位置的鼻子，嗅嗅都是儲備的腥膻，多得來 就像980億桶石油，不過，其中，大部份要用於 消滅欺妄與空間蕭索，而這時間的隧道，卻讓我 生出仍在唐朝扒灰偷竊的幻覺，還帶著馬可波羅
給胡椒似的兄弟或淹沒在非洲的象牙和皇族們叩頭。 這裡，儘管沒熟悉的寬臉會大聲喧嘩，也沒竊聽的 機器搖撼神經，但它會很整潔地容納你清晰地知道 自己所在，阿布扎比，我脫身而去，也會當關不報。
2018，5月8日構思于阿布扎比機場，7，21日初稿
注釋 注釋 1.引愛德華·菲茨杰爾拉德（Edward FitzGerald）英譯的奧瑪迦音的（Omar Khayyám）《魯拜集》（Rubáiyát of Omar Khayyám）第一首中句子：……And Lo! the Hunter of the East has caught / The Sultán’s Turret in a Noose of Light。過去譯者頗多，而有鐘錦古典譯法最為配對而秀麗，故採其譯文。 2.哈利法塔（Burj Khalifa）迪拜市中心世界最高的觀景建築。 3.太液池是漢武帝時代所建建章宮內的大池之一，據傳，池中構築有三島，仿若傳說的蓬萊、方丈、瀛州諸仙島。 4.彫胡，是一種多年生草本植物菰的果實，故又稱“菰米”，或彫胡米，可食用。 5.指余《畜界，人界》中隨筆《鼠王》篇。 6.“塔拉塔”（Thalatta）,是希臘語“海”的德語譯音，希臘歷史學家色若芬（Xenophon）在其《進軍紀》（Anabasis）記載，公元前401年希臘雇傭兵參與波斯內戰，失敗後剩下一萬多名士兵，退至黑海時，齊聲大喊“塔拉塔”，“塔拉塔”，（海呀！海呀！）。德國詩人海涅曾在《向海致敬》一詩中描敘過。 7.這段詩體插說，借用文本幻想表現過境各語種嘈雜聲，末句借用萊蒙托夫《當代英雄》中的話。 8.漢代劉歆所撰《西京雜》中有《天子筆》篇，記天子之筆，以“錯寶為跗（筆柄），毛皆以秋兔之毫（毛）”為之。 9.據《漢書·高帝紀》載，高帝七年，漢代著名建築未央宮為相國蕭何營造，蕭何是劉邦起兵時的得力助手，劉邦初封為漢王，遂曾封蕭何為丞相。 10.戚夫人為劉邦寵妾，因天子獨倖，慾廢呂后所生嫡子劉盈，劉邦死後，戚夫人遂為呂後所害。 11.語出《論語·子路》：“子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所謂“棄之”，即用未經訓練的百姓，使之去爭戰打仗，必遭失敗，等於是放棄他們。 夫人李紅和阿拉伯婦女在羅馬廢墟合影，約旦，2014年，鐘鳴攝 阿拉伯青年教夫人李紅如何扎頭巾，約旦，2014年，鐘鳴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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