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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马修·伯恩的《灰姑娘》:颠覆传统的创作不仅仅是吸引眼球

 阿里山图书馆 2018-08-28
虽然我在观看一部新作之前,总会刻意避免尽量不受到外部观点的植入,但是观看马修·伯恩的作品时,却很难做到耳根清净。因为自从男版《天鹅湖》登陆中国之后,马修·伯恩就已经成为一种文化现象,只要是他的作品,不仅会引起专业和非专业人士的最广泛关注,各种热评也会接踵而来,“避”之不及。

《灰姑娘》是马修·伯恩继《天鹅湖》《睡美人》之后又一部颠覆传统经典的作品。童话中拥有水晶鞋的灰姑娘变身上世纪四十年代、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伦敦一户人家的平民姑娘。从纯粹的童话梦想,到一个平民姑娘和普通士兵的战时爱情,马修·伯恩其实已经把虚幻的童话彻底变为了现实。在马修·伯恩的创作中,灰姑娘人生的命运不是靠高高在上的王子和王室来改变,当一个生活中遭受蔑视和欺凌的女孩,获得珍爱与怜惜的时候,才是她未来人生发生根本转变的契机。

此版《灰姑娘》的故事背景是1940年的伦敦。那个时间,战争正处于白热化的地步。位于伦敦市区地下几十米的巴黎咖啡厅,也并非世外桃源,终于没能躲过伦敦大轰炸,而且因为咖啡厅地下空间狭小,爆炸之后伤亡相当惨重。据说,本剧在英国演出时,巴黎咖啡厅这个场景的运用引起了众多伦敦人的回忆和共鸣,战争的创痛在艺术作品中重现,起到的作用,不仅是回忆,还有铭记和反思。
 
马修·伯恩的“新历险剧团”属于英国的“民营院团”,马修·伯恩的每一次富有“历险”的“颠覆”,必定有吸引观众眼球的考量,因为作为自主运营的艺术团体,没有观众就没有经济效益,没有经济效益,团队就无法维持。但是马修·伯恩的每一次颠覆又不仅仅是为了吸引眼球,吸睛的同时,充分表达自己的人文思想和艺术理念,也是他追求的目标。我想,将《灰姑娘》的故事背景放在二战时期,并不是他一拍脑袋就想出的。


普罗科菲耶夫的同名舞剧写了三年多,1941年开始动笔,到1945年11月在莫斯科首演,期间正好是经历了二战从初期到结束的阶段。虽然普罗科菲耶夫曾经说这部作品是向柴可夫斯基致敬,但是从音乐中可以听出战争对于“童话心态”的摧残。在战争中写童话音乐,会少很多温情和瑰丽,多一些沧桑和困顿。如果说,我们在老柴的《天鹅湖》《睡美人》中能够更多地体验到华丽、恢弘和柔情,在《灰姑娘》中,很多不协和的音符则让人感受到了一种压抑、扭曲和无奈。马修·伯恩应该是充分理解了普罗科菲耶夫创作时的心理,才会有了之后的艺术构思。
 
其实,原作芭蕾舞剧《灰姑娘》,相对于老柴时期的古典芭蕾舞剧,已经融入了相当多现代的艺术手法和观念。马修·伯恩的《灰姑娘》,在很多方面还是继承了原作的很多艺术处理。比如灰姑娘和衣架跳舞,原作中那段编舞很让人难忘,而在马修·伯恩的编排中,则把衣架和真人进行了技术上的转换对接,先是灰姑娘与衣架跳舞,接着由真人扮衣架,在舞蹈编排上纯粹的技术难度降低了,但是想象和诙谐的元素却更多了。
 
马修·伯恩的剧非常注重叙事,一部剧定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也说明他的作品针对的是广泛的普通观众。但是其叙事手法非常紧凑精炼,效率很高。虚与实,是在本剧中最长使用的手段,人的思想、梦境和实际发生的事件基本是无缝对接。每个出场的人物,每个细节,都不会是虚设,如果观剧不够专注,可能就会错过很多提示而误以为是作品的瑕疵。

演员中,饰演灰姑娘的有A\B两组演员,她二人在所有女性演员中,外形条件是最不突出的,二人的个头都不算高,A组或许更低,而且身形微胖(相对于芭蕾舞演员),在飞行员宿舍那场戏,穿着短睡衣,整个身材的缺点暴露无遗。灰姑娘的装扮上,基本是以灰色系着装为主,除了舞厅一场穿了闪目的白纱裙,其他时候的女主真的像安徒生笔下的丑小鸭。我曾经有点质疑马修·伯恩对于女主的选择,但是当我真正读懂了创作者的表达,才感觉到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主,恰恰是剧设所需要的,马修·伯恩不是按照舞蹈或戏剧,而是按照生活的标准选择演员,因为普通女孩的爱情,普通人面对生死时的不离不弃,才最容易引起观众的共鸣。


马修·伯恩的作品很难用某一艺术类别来定义。因为他的作品是一种全新的艺术呈现,单纯用舞蹈或戏剧来定义似乎都不准确。不过,舞蹈还是作品最重要的表现手段。从《天鹅湖》到《灰姑娘》,个人觉得马修·伯恩非常擅长编排各种类型的群舞,这些群舞在剧中的作用和效果与歌剧中的合唱、重唱极其相似,舞蹈编排得非常有戏剧性和层次感,烘托气氛和丰富视觉的效果也非常显著。
 
此版在音乐上基本遵循原著,在上半部分有个别删减,用轰炸的枪炮声取代了,最后一部分,也就是两次中场休息后的部分,音乐上则完全保留了。普罗科菲耶夫的音乐非常动听,也非常耐听,很容易把观众代入舞台所营造的戏剧氛围中,而马修·伯恩确实有一种特殊的才能,就是能将几十年前的音乐,让人误以为是为今天的创作量身打造的。
 
其实,在马修·伯恩的《灰姑娘》中,所谓的颠覆,就是对经典芭蕾作品和童话故事的重新演绎。艺术手法上,则会捕捉到很多回归和运用传统之处,比如在舞台整体呈现上非常接近上世纪三十年代的电影默片,甚至很多地方都有卓别林影片的风格和气质。剧设和人设也都会让人联想到经典影片《魂断蓝桥》或者《飘》,舞台美术、道具服化的硬件也很传统,视频影像声效的融入也让舞台剧做出了大片的效果。而这一切,与作品本身也是契合的。


当然,观剧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甚满意或者没有完全理解的地方,主要是故事的逻辑性、合理性上,以及人物相互之间关系的阐释上。至少在我看了两遍之后,还是对个别地方不甚了了,或许看第三遍又会有全新的发现也未可知。
 
马修·伯恩的《灰姑娘》是这样一部戏,初次谋面会觉得相貌平平,不过尔尔,当时甚至想到了一个词来定位马修·伯恩,那就是:“江郎才尽。”但是第二次看的时候,感受却截然相反。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相径庭的观感,我想还是因为在初看时,脑子里装了太多旧有的东西。所以,对于观众而言,面对创作者的“颠覆性创作”,在走进剧场的时候,首先需要把“内存”清空,抛却成见,以原创和新奇的视角,体会剧作带给你的美好,真正走进创作者的内心。

本文转自艺笳之言,特此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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