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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寻西大滩

 秦岭之尖 2018-08-29

华大知青文化研究中心  选编




1965年秋,我们一群年方十六七岁的天津知青踏上了西大滩的土地——宁夏回族自治区平罗县国营前进农场所在地。整整十四年呵,我们把青春与健康交付给了这块荒芜而富庶的土地,当1979年的大返城风暴将我们裹卷回海河岸畔时,已是而立之年的一群了。天津,这座大都市,绝不是我们的伊甸园,而立之年的我们似乎丧失了重新立业、立家的能力。当我们生活刚安稳(不是安逸)时,就迫不急待地鼓荡起回访西大滩的欲念。 


望着车窗外那久违却又熟悉的多彩戈壁,我们巡视着,搜觅当年我们给自然留下的印迹。


新落成的场部大楼前,站满了欢迎的人群,场党委书记兼场长徐德宝同志从防汛前线赶来主持欢迎我们的仪式。当年的老场长激动地望着一张张陌生而熟悉的面孔,几乎不费劲地叫出了每人的姓名。


“前进农场创业时的艰苦全让你们赶上了,你们这群十几岁的学生娃,离开大城市几千里地,跟着我们这些老家伙挖了十几年的沟,修了十几年的渠,种了十几年的树,把最好的时候全留在西大淮了。”


两鬓斑白的老场长高举起酒杯,我们再不胜酒力.也无法谢绝,一昂头,喝下了杯中的酒和泪。


“现在农场可大变样啦!机械挖沟,化肥除草,家家有存款。户户住新房,苦你们吃得了,福倒没落着享。身为农场第三代人的徐书记高门大嗓地说:“回家来了,好好耍个够,算是个补偿吧。”


遗址追梦


我们返城后,贺兰山洪水暴发,西湖决口,我们二连这座村庄被淹没,人们迁到了五斗渠重新建村。我们绝意去看看连队废墟,去寻找失落多年的梦。


有的从老房子的地基上,挖出一块石子儿,藏进捉包里,那房子曾是他的家,他的儿子就出生在这房于里。


有的走进沙枣林,那是他们初恋的地方。


有的站在马号羊圈的旧址前,仿佛替听到牲畜的叫声,闻到那热哄哄腥我们一起走上小丘,那儿埋葬着逝去的战友.我们为他(她)献上一束束黄色的野花。


  我们齐站在连队废墟中央,耳畔重响起上工的钟声和老连长那阵阵急促的哨声,时间仿佛倒流,人在变得年轻……


啊,父老乡亲


还没走近五斗渠连队新址,乡亲们就奔了过来。最先拥抱在一起的是我们一行中的女性和当年同甘共苦的几位女职工。一时没有语言,只有‘鸣鸣——”的哭咽。年少的人被这场景惊得发楞。


“叔叔,你们走了,没人打篮球、没人演节目、没人讲故事,  整整一个春天没人给我们上课……”当年的娃娃早已长成大人,他们手捧鲜花献给我们。


  一位同伴抱住当年的副连长,他俩曾打过一场恶架,副连长腰受了伤。眼下,两双手抓到一起,像久别的朋友。


   “连长,您的腰还疼吗?”


   “没啥。十几岁的学生娃离家就够难得啦…”话中没有丝毫的抱怨。事后我们了解到,他的腰时常疼痛。


   “全他妈的怪我!’


  乡亲们把我们拉进家中,端上来八宝茶、西瓜、桃子,李子哈。肥美的羯羊肉摆上桌.白酒嘟嘟地倒进了瓷碗里。


 沙湖与老人


西大滩有一片水面,叫沙湖。每年秋来,我们赶着马车,到沙湖割蒲草,只顾劳作,无暇欣赏湖光水色.想不到,这儿竞成了西北旅游胜地。


原农垦局老局长柳登旺特意从银川赶到沙湖,带我们游览了湖面、苇荡和沙丘。随后,他在沙湖畔设宴款待我们。


老人唱起陕北民歌为我们祝酒,一曲信天游,祝的是见面酒,一曲兰花花,祝的是交心酒。曲是老曲,词是自填的新词,老人用歌倾吐着对知青一代人的深情厚谊。


“清水面汤,窝窝头,粗黑面,二两油,二十几元拿了几个年头,老汉我看在跟,疼在心头----” 


老人无法控制住激情,哭出了声。我们紧拢到他的身边。怎能忘记,烈日炎炎的水利工地上,他曾抚摸我们受伤的手掌,在拔杂草的无聊之际,他总是以特有的幽默逗我们笑,一次,我们外出拉羊羔被风雪困在阿拉善草原,是他派车把我们接回…… 。


一位从香港来的伙伴感慨道:“到香港这么多年,大多是生活在人情淡漠中。重归西大滩,我才再次感受到人生是这么令人激动,激动得令人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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