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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鑫  中文未来副总裁 大语文长沙分校校长 北京大学中文系本科、硕士 北大文学社长、中文系辩论队长 诸葛学堂“了就读书”节目《水浒传》系列主讲 今天要跟大家聊的题目，叫做《我们应该怎样读书》。 讲这个题目之前，我先说说自己很小的时候看过的一个故事。故事说，一个小男孩儿特别不喜欢读书，后来他爸一怒之下把他在房间里关了三天，屋子里只留了一本书。三天过后，孩子的爸爸打开房门，惊喜地发现小孩儿在读书，就问他读出什么来了？孩子说：收获巨大！ 爸爸更高兴了，这个巨大的收获是什么呢？这孩子说：巨大的收获就是，我以前一直觉得这个书上的字是写上去的，读了整整一天才发现，原来是印的！ 这当然是一个有些夸张的小笑话，但其实它说明了一个非常普遍的问题，那就是孩子们并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读书。 曾经有人问中国语文的先行者叶圣陶先生，到底怎么样能学好语文这个学科？当时叶老先生就说了三个字：“多读书”。 但另一方面，有很多家长跟我反映：“哎呀我家的孩子真是读书不少，从小就什么四大名著、西方的各个经典作品开始看，看到现在简直比我看的书都多了，但是他的语文就是学不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看似矛盾的说法，实则因为不同人的读书层次不同。以我的浅见，读书有四种层次：第一层，是知晓了新的字词和说法，这也是最简单的语言层面。第二层，是知晓了新的故事。第三层，是看到了很多人物，看到了他们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形象。能做到第三层的，读书时往往已经能感觉到与作者交流的乐趣了。但是还有第四层，也是最重要的一层，即通过读这本书，理解了作者想告诉你什么、想向你表达什么，并且你看懂了他是怎么表达的。 我相信很多读书读得多但是语文成绩不好的同学，基本都停留在读书的第一层和第二层上。第一层见了一些新鲜的说法，第二层看了一些有趣的故事。但是能够达到第三层的就比较少了，也就是阅读一本书之后能够对书里的人物产生出自己的观点和看法。但是，如果语文学不好，我相信你一定没有到达第四层，也就是说，你在读书的时候，几乎从来没有试图去理解这本书的作者想告诉你什么，以及他是怎么把他想告诉你的东西用文学的手法表达出来的。 我们也可以世俗一点，说一些跟考试分数最相关的东西。考卷上，语文的难题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阅读不好，一方面是写作不好。但如果再仔细的去分析下的话，你会发现一旦超过四年级，不论阅读还是写作上的难题，其实已经跟语言能力没有太大关系了，而更多考查的是理解力。孩子的阅读不好，并不是他看不懂这个故事，或者他不认识表面的字词，而是他不明白这个作者到底想通过这个故事告诉他什么。 所以阅读的难题，其实就集中表现在如何理解作者想要表达什么，以及作者表达的技巧。这两个点就是所有的语文阅读的难题，一直到高考为止，都是这个难题，这是阅读这个层面。写作的层面差不多，跟阅读其实有点像一面玻璃的两侧，你看着这边的时候也在看那边。一个孩子作文写不好，往往不是因为他字词不会用，或者说他遣词造句上面有多困难，或者他连个故事都讲不明白，而是因为在动笔写作文的时候，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这篇作文到底想表达什么，以及如果我想表达某一个东西，我应该用什么样的好的手法表达出来。 语文的难题其实就集中在表达和交流上。当你拿到一篇文章的时候，你能不能看懂别人怎么表达的以及别人表达了什么？等你想写篇文章给别人的时候，你能不能够用一个好的方法，把你想表达的核心内容表达出去？ 这就跟读书有密切的关系了。因为我说的第四层，是你要试着去理解作者的内心想法。你要试着去理解作者想告诉你什么，以及他是怎么表达的。读书的核心就在于此。如果读的多了，你的表达力自然也就会增强，写作文的时候也就能够表达出更深的内涵，也就能够明白到底应该用怎样的表达手法才算是高级，才能把你作文写得漂亮。阅读也是一样，也能养成一个习惯，迅速地判断出作者想说什么，以及他是用的什么样的漂亮手法把它说出来的。 我记得以前看过一句比较好玩的话，只有两个小短句，叫做“大海啊全是水！骏马呀四条腿！”这句话往往被用来嘲笑那些写得很烂很俗的文学作品。但到底哪里烂俗呢？仔细分析，你会发现它的问题就出在我们刚才所说的两个点上。第一，没有弄明白到底要表达什么。它表达的那个核心内容非常非常的空洞。大海全是水，骏马四条腿，没了。第二，表达的方式非常直接，一点儿手法都没有，直愣愣地告诉你，大海里面就是水，骏马身上四条腿。 语文这个学科其实跟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等都不太一样。它并不怎么培养智商，但它是一个培养情商的学科。一个语文学得好的同学，当他反复去体会别人是怎样很漂亮地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他的情商自然而然就会提高。他在去解读别人某句话时候，也自然会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我始终坚信，语文是一个跟人格成长相关的学科，和物理化学一类的应用性学科有很大不同。 那么，回到我们的主题，要学好语文的话一定要学会读书。只有学会了读书，你的语文成绩才能够得到真正的提高。接下来，我和大家分享一点自己在怎样读书这个问题上的想法。 第一点，也是最核心的内容，我要努力理解这个作者想表达什么。这个读书的过程，其实就是锻炼孩子们这种理解能力、感知能力的过程，也是一个培养他的情商的过程。 给大家举个我在课堂上讲过的例子。我小学的时候不喜欢鲁迅，曾经读他的一篇作品，题目叫做《秋夜》。文章的第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我不知道大家看到这句之后是什么感想，我当时非常地愤慨呀！我小时候是个小愤青，觉得鲁迅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连一句话都说不明白，如果我写这句话一定比你写的好。我一定会写：“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枣树！” 但是后来，鲁迅我最喜欢的作家，包括到现在为止，最敬佩的中国作家肯定是鲁迅，没有第二个人。这是因为，我慢慢的明白应该怎样去读书了。鲁迅写这篇文章是在1924年，当时的他非常孤独，如果你了解这一点，再回来看《秋夜》里的这个句子，就会发现这句写得太厉害了。就连两棵重样儿的树都要分成两次来数，鲁迅的心里已经寂寞到了什么地步！这个句子就写出来种孤独感。 很多时候，如果我们不试着去理解作者的想法，而只是去读一个故事，你会觉得这个文章很烂，甚至觉得里面满是病句。唯有当你试着提升自己的感知力和理解力，努力去感知和理解作者想要传达的内心世界，你才能真的把书读懂。 我建议所有觉得读书成效不高的孩子，在读书的时候问问自己，有没有提问题的习惯？读到一本书、一篇文章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哪个地方怪怪的？你不会去想这个作者为什么要这么写吗？提了问题，再试着给出自己的答案，读书就读出乐趣来了。 学语文不止于文学作品，大家想一想，很多的音乐作品歌词里面都会涉及到语文的理解力。比如说，周杰伦有一首《星晴》，歌词是“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这种歌词，平时会有很多人去吐槽，写得这么罗里吧嗦的。但是如果我们打开理解力的雷达，就会明白它写得很好，把两个人牵着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一颗两颗三颗四颗地数着，那种开心给写出来了。 其实这种理解力的背后，有着孩子们更需要知晓的东西，那就是世道人心。既然前面说到鲁迅，我就再举个鲁迅的例子。 鲁迅有一篇小说叫《孔乙己》，里面的主人公孔乙己是一个读书人，但是读书读得并不好，生活状况比较差，很多读书人进酒店喝酒的时候都是坐着要几个菜在那慢慢地喝，而孔乙己只能跟一群打工的人——书里叫短衣帮——在外边站着喝酒，也吃不起什么菜。这个小说里面写孔乙己每次一进酒店，所有喝酒的人都看着孔乙己笑。所有的人，既包括阔绰的读书人，也包括很穷的打工仔，大家都在嘲笑孔乙己。 读到这里，难道大家不会去想一个问题吗？那些有钱的读书人嘲笑孔乙己取不到功名、生活条件很差、丢了读书人的面子，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连那些短衣帮也要嘲笑孔乙己呢？大家的生活状态并不比孔乙己好到哪里去嘛。孔乙己还能够偶尔排出九文大钱，打工仔们都不见得能排的出来。那有什么好笑的？ 我可以给大家换一个场景来讲。比方说，有个孩子在他的班上学习成绩很差，每次都被大家嘲笑，每次都考倒数第一。当这个班里突然有一次，这个小孩儿考了个倒数第二，另外一个人考了个倒数第一的时候，大家会嘲笑这次新考了倒数第一的同学，尤其是那个以前老考倒数第一、这次却考了倒数第二的同学，他可能笑得最凶。 其实，伟大的作家在写作品的时候，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能够体现出他对于人性的深刻洞察。在读书的时候，遇到这样一些奇怪的地方，我们就要去问一问为什么，去探究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样慢慢的，你就可以把作者真正想要告诉你的东西给挖掘出来。 这也是我们大语文为什么提倡知人论世。这是孟子的一句话，说“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意思就是，你天天读他的诗读他的书，其实读书就是在跟作者聊天儿，但是如果你连这个人是谁、他到底有什么经历你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真的理解他想说的话呢？反之，如果你真的能够知人论世，多从作者是怎么想的这个角度去读书，那就能够读出不一样的乐趣。 所以，我要强调的第一点就是，读书的时候大家一定要一个意识，这个意识叫做“问题意识”。 当你读到一个地方觉得有点奇怪的时候，一定要在心里面提问题。当年在北大中文系读书的时候，我的老师们教会我的最重要的四个字，就是“问题意识”。 刚开始的时候，可能我们往往都停留在回答层面，老师提问题我出答案就行，我能写出来让老师满意的答案就OK了。但实际上，读书最重要的不是给出答案的能力，而是发现问题的能力。等到孩子长大了，不管是深造学习还是去参加工作，这都将是一个最重要的能力。 我记得以前有一个故事说，一个机器坏了修不好，厂家找了一个很牛的人来修，那个人只在那个坏的地方划了一条线。厂家把这个划线的地方打开修理，果然修好了。后来划线的人开价要一千美元，厂家很气愤，你画条线至于要一千美元吗？但那个牛人说：我画一条线只要0.1美元，但是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我知道把这条线画在哪儿。这就值九百九十九点九美元。 这是我对于应该怎样读书的第一点想法。如果大家觉得问题意识确实很重要的话，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给大家提两个建议，第一个建议是你要试着给孩子培养起来这种知人论世的学习方法，读到了一个作家的作品，你要大概对这个作者有了解。比如在大语文的课上，我们会对主题作家讲解得非常的透彻，等孩子知道作者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心态下去写的作品，也就容易明白作者在这个作品中想表达什么。 第二个建议是，一定要深入到文本当中去思考和分析，读到一个故事也好一本小说也好，一定要去仔细思考一些问题，提出一些问题。最重要的就是这个问题意识，甚至有的问题没有答案都没关系。问题比答案要重要的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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