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梦动
此处大大小小地也算下了三天的雪了；还在下。 往年只要一下雪，都是说“瑞雪兆丰年”，如今都称为雪灾。 回忆起约三十年前的那一场“雪灾”，好神奇。 在中原，冬季。那天清早，我打开宿舍的门，一看正在下大雪，门外整个白茫茫的，基本上几米外的景物就难以看到。 我一高兴，就和舍友说：“替我向师傅请个假，我要去爬山。”因为我攒有公休，一般情况可以随时休用的。 我说的那山，算是太行山的支脉吧，不算高，离我的厂子有二十多里路远。风和日丽时，我独自也转悠过多次。我想，如此好的大雪，登上去，也能体验喜儿的遭遇，又可以见识风雪景致。 “饭食讫”，我就出发了。没带吃的，没戴手套，没戴帽子，也没穿雨衣，一身工作服。 我钻入白茫茫中。 雪应该是已经下了差不多一夜，房子上、路上的积雪有半尺厚。那雪花如桃花大小，一伸手能接好几朵。 出了厂区，再出了居民区，就到了平日的田野里。雪花越来越大，像是一团团洁白的大棉朵在狂舞，它们绕着我飞转。看不到路，脚下是厚厚的、白绒绒的雪。 我似乎置身于一个直径不到半米的圆柱里，柱里是满满的雪团互相碰闯着，扑向我，挤着我。圆柱的四周就像是用羊脂白玉砌成的墙，软润的、实实的白。这个圆柱随着我行进，在它里边，似乎有一种憋闷的感觉，那空间太狭小。 我还是往前拔着脚朝着那山的方向走。只能凭着往日的记忆，想着哪里的路低于地、哪里的路高于地、哪里该左拐、哪里该右拐，以辨别方向。有几次我陷入雪沟里、雪坑里，又是爬，又是滚，总算挣扎了出来。好歹没掉到深沟里或者井里。 身上早出了汗，头上流下汗水和雪水。 虽然耳朵里好象有沙沙的落雪声，但还是觉着这么激烈的场面竟然如此安静，太美！ 不知道过了好久，我感觉到地势在升高，到山脚了，要上山啦！ 仍然是在“白暗”中，想也不要想去找平日的登山小路。 风更大、更有力，雪团拼命地往我脸上砸击，砸到眼上十分疼。 无路，反正我只往觉着升高的地方爬。那是山阴面，山上覆盖的雪厚处极厚，偶尔也可以遇到一块大石头的光光角。我是俩手俩脚并用，基本是全身贴着雪坡艰难地向上爬。手早已冻僵，指头拳不了啦；渐渐地，就连摸着雪也没有了凉的感觉。手不能抓，就靠两个肘和脚向上挪爬。这样太不可靠，好几次我贴着雪坡滑了下来。 我叮嘱自己：这四肢趴叉的姿势不能变，否则就可能滚下去！人头撞着石头，人会完蛋的！ 滑下去，再爬上来，滑下来，再爬上去。我顾不上体验“喜儿”的境遇，只顾着自己挣扎了。身后的风如虎啸狮子吼，好在它也把我紧紧地往坡里压，天助我也。 终于爬上了山顶。 山顶附近有一个可以避风的小小山洞。在小洞里，听着外面的暴风雪，那才叫人既寒又栗！我真地体验到那可怜的喜儿的艰难处境，真地敬佩她顽强的生存精神。 我不敢在洞里久待。 站在山顶，风大，人立不稳。雪大而猛，仍然啥也看不到。我也开始冷起来。手有点被冻疼的感觉了。 我用背紧贴着雪坡，连滑带摔、带甩，下了山。 关于下山以后如何回到宿舍的记忆，现在真的模糊了，没感觉了。 这次神奇的如梦之旅，为我在其后尤其是如今，面对意想不到的人生旅途，备下了一点资费。这大概也算是缘分的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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