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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小区高楼的飘窗里映出这样一幅剪影：高档的餐桌上，摆放着几个精致的家常菜，餐桌旁，小孩早已禁不住美食的诱惑，开始自顾自的伸手夹菜。老人们抚摸着孩子的小脑袋，眼里流露出慈爱的目光。而孩子的父母在给家人们盛上热饭，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一家人在餐桌上共进晚餐，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从家里窗户向下望去，小区广场上，灯火辉煌，人声喧嚣，跳舞的、遛狗的、散步的、健身的，三五成群各自一处。从他们交谈的乡音中，你可以很轻易地知道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各个乡镇、邻县、邻省甚至更远。 这是中国任何一个城市的居民小区里，都可以看到的剪影。不管它是一线、二线，还是三线四线抑或不入线的城市。我知道，这是中国城镇化进程的成果。 人们都集中到了城里。乡下的村庄现在是个什么样？ 近日，亲戚中有老人故去，老人的家在随县万和镇青苔吉祥村上王家台自然村。上午，我们一行十几人，买上祭品，分乘几辆小车，从随州市区出发，经随县，过尚市，到青苔，约两个小时，到达上王家台村。 祭奠过老人，看看距午饭时间尚早，我喊上很少到过乡村的侄儿，一起到村里转转。 村东头，一棵很大的树，怕是有百年了，枝叶繁茂，侄儿问我是什么树，饶是在农村住过十多年，很惭愧，我也不知道。树下搭有几排香菇棚，天热，不是生长香菇的季节，香菇的袋料都是干枯的。 远远的，看见了一节马头墙的飞檐，古色古香。我们很兴奋，绕过几栋村民的住房，走到跟前，却有些发怔。映入眼帘的，是断壁残垣，一片衰败景象。在古老的马头墙下，有青砖没有黛瓦，粉墙斑驳，锁和锁扣锈迹斑斑。从门缝里向里望去，坍塌了屋顶的堂屋里长满了齐人高的野草。旁边的士坯厢房，没有门，却似乎有人住着的痕迹。显然正房的主人很久很久已经离开了，但还留有什么人在留守。
令人讶异的是，不仅仅只此处。村里，隔三差五的就有这样被遗弃的老屋。这些古老的房屋在时光里蹉跎，就像历经沧桑的老人，在岁月的风尘里孑然而立，无奈地伫立在历史的风雨中。
遗弃的老屋，大门紧闭。野蒿、野草在门前疯长，在院子里疯长，在堂屋里疯长。藤曼植物爬上的屋顶，成了老屋新的主人。斑驳灰暗的墙壁，依然可见上个世纪留下的印记，顽强地锲刻在墙壁上的，是各个时期的标语。“破除迷信”、“粮食，棉花过百斤”、“大办民兵.准备打仗”、“为伟大领袖毛主席争光”、“共产党万岁”、“拼命干革命”...标语的内容，强烈地勾起了我对那个时代的记忆。
七十年代的整整十年，我家住随县三里岗尚店，正是我最美好的童年少年时光。我所居住的火石冲村，和我眼前所见到青苔王家台村何其相像，就连刷在墙上标语上的内容也几乎一模一样。大山、树林、小河、堰塘、农田、土屋、鸡鸭猪狗，一块块土地，一片片的庄稼，一处处房舍，在蓝天白云下显得格外地静谧美好。 在清晨，在傍晚，炊烟升起来了，炊烟在每一座房屋顶上升起来了。在习习的晨风或晚风中，袅袅婷婷的炊烟舞女一样翩翩舞动着。炊烟下，米饭的香、红薯的香、南瓜的香、各种菜蔬的香，更有过年杀猪菜的香，弥散着，在村里飘荡，交叉着、融汇着，温暖着整个村子，温暖着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吃饭时，邻里乡亲会各自端了自家的饭菜从各自的屋子里出来，蹲在稻场上，我夹你碗里的几块萝卜，你夹我碗里的两片青椒，我夸你的萝卜鲜辣可口，你说我的青椒脆嫩好吃。骤然间，或有一声扯着粗脖高声大嗓地呼唤“柱头，快回来吃饭！”，那是召隔壁家的柱头母亲在呼唤儿子。 还有童年的井、童年的河、童年的麦田、童年的桃树，童年的文艺汇演，童年的赶着看电影，现在都已成了依稀的记忆。记得七十年代初，火石冲村年年正月都搞文艺汇演，唱歌、跳白毛女、说三句半、划花船、舞龙灯等节日，逐家挨村到军属门口、湾子村头上演，演员都是村里的文艺积极分子，在那个文化贫乏的时代，小孩子们真的是过年，孩子们追着看，爬上村里的院墙上看，爬在树上看，看着学，学着模仿，己经深深的烙在我记忆的深处。 从悠远的记忆中回个神来。侄儿正探头从古老的方格窗中向里窥视，又喊我看。里面是古老的神柜、衣柜、箱笼，说不清年代的太师椅，边房里还放簸箕等一应农具，大半覆着厚厚的灰尘。说不清，有人用还是没有人用，心中好一阵说不出的惆怅。
我知道，古老终归要被新潮取代，古老也终归要被时光淡忘。传统乡村中那种“鸡鸣桑树颠，犬吠深巷中，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的悠闲的田园风光、田园生活，今天正与我们渐行渐远，那种延续了几千年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那热闹的赶集、祭祀，在延续了几千年后的今天，正在走向消逝，村落的原始性、文化性正在逐步瓦解，甚至频临消亡。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当下如火如荼的城镇化进程的日益加快，传统意义上的乡村似乎正在走向没落，日渐凋零，古老的老屋在坍塌，或被具有时代气息的楼房等所代替，青苔王家台的村里，在被遗弃的老屋旁，栋栋新潮的乡间别墅参差座落其间，与破败的老屋形成强烈的反差。我唯有感叹。
时光如风，转瞬即逝。那些记忆的影像如同王家台的老屋一样随着时间的远去而渐渐遥远，就像我和乡村之间，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因为在时间上，我和它是半个世纪乃至更长的距离！坐在返程的小车上，同行的人笑我怀旧。其实，怀旧并不代表停滞不前，并不意味不要创新，我想留住越来越遥远的乡村，但我做不到。小车里，音响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许巍的《故乡 》，更显得落寞而沧桑。 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 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 这是什么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凉 那无尽的旅程如此漫长 我是永远向着远方独行的浪子 你是茫茫人海之中我的女人 在异乡的路上每一个寒冷的夜晚 这思念它如刀让我伤痛 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 我的心又一次被唤醒 我站在这里想起和你曾经离别情景 你站在人群中间那么孤单 那是你破碎的心 我的心却那么狂野 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故乡 你总为我独自守候沉默等待 在异乡的路上每一个寒冷的夜晚 这思念它如刀让我伤痛 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 我的心又一次被唤醒 我站在这里想起和你曾经离别情景 你站在人群中间那么孤单 那是你破碎的心 我的心却那么狂野 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 我的心又一次被唤醒 总是在梦里看到自己走在归乡路上 你站在夕阳下面容颜娇艳 那是你衣裙漫飞 那是你温柔如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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