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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临城下 怎么发难是双方都需要好好思量的事情，司马绍虽然是皇帝，但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号召臣民打倒自己的丞相。司马睿是被王敦间接逼死的，司马绍对王敦恨之入骨，但另一方面，王导在过去力保自己的太子之位，在登基过程中也出了大力，司马绍是很感激王导的，从中央到地方又遍布王家子弟和门生。显然严格区分清楚对付王敦和对付王家这两个概念，不仅是情感的考量，也是现实的需要。为了避免王家人不必要的恐慌，司马绍和温峤几人议定学学王敦两年前“清君侧”的做法，将矛头对准王敦身边的人，也就是钱凤，钱凤已在负责荆州军的军务，王敦不可能交出钱凤，打倒了钱凤也就打倒了王敦。而且钱凤的确也不检点，为人贪鄙，嚣张跋扈和王敦学的十足十，身上有不少黑材料可挖，更关键的一点是钱凤仅仅是个江左的二等士族，没有多少人会为了这么个人和朝廷死磕。 建康平面图 为了进一步打消士族们对王敦的恐惧，司马绍公然宣布王敦已病逝，现在要讨伐矫命自任的钱凤。不用再顾虑王敦的意见，司马睿痛痛快快地让自己的亲信占据要职，领兵守卫建康，其中温峤任中垒将军、持节、都督东安北部诸军事，统领禁军中垒营，由曾在东宫任职的右将军卞敦配合一起驻守石头城。石头城是建康西面的桥头堡，这也是王敦军最可能首先攻来的方向。这座城堡地理位置相当紧要，防卫石头城这是温峤真正的第一次独当一面。君臣们除了部署建康的防务，更紧要的是诏令北部边境的祖约、苏峻、刘遐等部进京勤王。司马绍深有自知之明，凭自己手头这些兵力，防守还力有未逮，主动进攻精锐的荆州军是万万不可能的。 王敦和钱凤很快得到了消息，王敦出离的愤怒，竟然公然咒自己已死，是可忍孰不可忍。王敦自己是不能再出征了，便命其兄王含为主帅，协同钱凤率兵五万进攻建康，口号仍然是清君侧，这次绞杀的主要目标就是温峤！相比当时深受司马睿信任并身居高位的刘隗和刁协，此时的温峤显然还承受不了清君侧这么大的阵势。但是碍不住这次王敦对温峤实在太气了，而且王敦这次对皇帝也动了杀心，懒得再找其他的借口了。与此同时钱凤也不忘通知沈充起兵，会师建康共举大事。 东晋士兵 王敦的荆州军绝对不是纸老虎，钱凤更不是酒囊饭袋，王含也是知兵之人，深知兵贵神速，尤其是在当今王敦病重的形势下，必须尽可能快的拿下建康迫使司马绍认输投降。司马绍在六月二十七下诏讨伐钱凤，王敦接到消息便开始整军，七月初二即抵达建康城下，可谓神速。建康一时战云密布，司马绍和温峤心头都是沉甸甸的，显然他们没有料到王敦有这么大的决心，如此迅速地做出了反应，温峤没有想到他这次是把王敦彻底惹毛了。 建康其实并不是很一座很严整的城池，原本只是在秦淮河北岸，后来聚居的人越来越多，北岸容纳不下，在河的南岸兴建了许多居民点，由此建康事实上分河北和河南两个相对独立的部分，北岸是建康的主城和皇宫，即台城，属于军事政治中心，防守坚固，而南岸是商业区和住宅区，即越城，属于经济文化中心，城墙还没来及建，无险可守。石头城是临江修建的坚固堡垒，位于建康的上游，是其西面的门户，抵御来自西边和北边的侵袭。上次王敦进军就是先克石头城再攻建康主城，司马绍和他的智囊团认为王敦军还会走原来的路线，所以才派核心圈里那几个人中最会带兵打仗的温峤搭配久经战阵的卞敦守卫石头城。秦淮河南岸有包括王家在内的各士族的住宅，把这边当主战场势必会对这片区域造成破坏，大家都觉得荆州军不大可能选择从这个方向进攻。然而司马绍并不知道这次王敦是对他动了杀心的，为了尽快击败建康守军，并且可以让建康的各个士族更直观地见识到自己的厉害，荆州军这次就选择了一个相对容易的突破口，选择从越城方向攻击。建康南面连接秦淮河两岸的是朱雀桥，虽然王敦军也可以泅渡或者乘船进攻，但是显然走桥更加快捷安全，朱雀桥就成了王敦军势在必夺之地，而不是死磕易守难攻的石头城。 温峤身在前线，探听消息比城内的人快，一发现荆州军并没有走石头城，就知道要坏事，果然很快就传来了荆州军出现在越城的消息。他和皇帝的部署一直以向西防御作为重点的，显然这次钱凤不止在时间上还在进攻方向上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温峤很快意识到了守住朱雀桥的重要性，然而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不及向上请示，果断留下少部分人马驻守石头城，亲率主力赶赴朱雀桥。 今日朱雀桥 好在温峤行动迅速，待他赶到朱雀桥的时候，虽然这里的建康守军确实不多，但荆州军也还没到，温峤还有时间做进一步的战前准备。自讨伐诏书发布以来，温峤忙着整军布置防务，神经一直紧绷，好似回到了并州抗击匈奴的日子，隐隐还有些兴奋，如今两军马上要对垒了，而且这次王敦没有亲来，坐实了王敦病逝的消息，温峤松了一口气，在军前也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正视建康守军与荆州军在质量和数量上的巨大差距。之前守城的兵士都没料到荆州军能如此之快到来，战斗猛然提前一时间军心大动，温峤潜意识里也一直把自己手下的兵当做原先和匈奴人拼命的并州兵来看，如今看着自己的士兵战战兢兢的样子，温峤知道这一战难了。荆州军马上就要来了，温峤没有时间去请旨，必须自己做决定了。想起在姑孰见到的荆州军的军势，再看看守军不知所措的样子，温峤果断下令烧掉了朱雀桥，切断了两岸的联系。 钱凤和王含也没料到守军这么果决，也没带渡河的装备，只得就地扎营准备工具。立马交战的威胁暂时消失了，然而皇帝对这种阻滞敌军的方式很不认同，更准确的说是很生气，自己兴冲冲地要和王敦分个高低，王敦也派兵过来了，临末了却未战先怯，自己这一方就把桥拆了，这肯定会让王敦更加看轻朝廷，王敦也没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待自己做好应战准备再过来，自己的好多部署都没用到，司马绍真是又气又恼。温峤也深知皇帝的脾气，回城之后就赶紧去宫城和司马绍解释，拆桥在己方并未做好准备的情况下是最好的选择，待援军到达后再一鼓作气消灭叛军才更有把握。郗鉴也劝谏司马绍保持冷静，大义在朝廷一方，援军在不停赶来，这种情况下叛军利于速战，朝廷利于固守，只要守住建康，王敦灭亡之日也就不远了，只要守好城池就可以坐等王敦军败，何必冒着失败的风险和叛军对战。郗鉴虽然是后来者，但是个久经战阵之人，也是有不少部众的实力派，他的意见皇帝肯定要重视，而庾亮等其他人也纷纷上前为温峤辩护，司马绍便也冷静了下来，没了起初的激动也就无奈的接受了目前实力不如王敦的现实。 但是接受不接受现实是一回事儿，采不采取行动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如此做缩头乌龟也未免太让自己看不起了，司马绍还是不打算一味婴城自守，他决定组织敢死队夜袭叛军，给叛军一个下马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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