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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忘忧年华

 凤羽拂尘 2018-09-09

有人说学生是苦行僧,成天做不完烦琐乏味的习题,背不完枯燥冗长的课文。可一到周末,走出校门,遛到柳树成荫的环城大道,看着赶毛驴拉板车来淮北买煤买石灰的西南乡的农民,听着他们边赶路边哼的豫东大调,我们犹如脱离苦海的小和尚,陶醉脱去禅衣的自由。

那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人们的生活水平很低。班里有一个很幸福的女孩,(她因一口好嗓子获得‘小铃铛’的雅号。)她拥有红芋黑窝头,让大家直口馋。一天课外活动时,我们几个贪婪的傻小子唆使她到环城大堤玩,要带上她家里送来的几个窝头。

大堤上人流喧嚷,男生们竭尽全力展示或者说炫耀各自的本领。有的爬上柳树折枝,手指缓缓拧动,抽出青嫩的枝皮,做成口哨,憋足劲,一口气吹段拉魂腔;有的卷起裤角下到壕沟里摸鱼逮黄鳝,偶尔捉条小青蛇,捏着蛇尾轻轻一抖,那小东东便老老实实就范。不言而喻,大家非常卖力,都想得到小铃铛的奖赏。

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下,小铃铛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黑窝窝,我们的眼睛瞪的贼溜的圆,(平常只吃谷壳做的饼,很少吃到窝头的)看着她把窝头在眼前旋了半圈,又放在鼻尖上深深地闻了闻,竟然慢慢地装回了书包。我们口福没了。

过往的卡车卷起的尘雾把我们定格在堤下水沟边的草坪上,水面飘动的浮萍把我们带回到生物课堂:“如果我们到海里,可以看到一种藻类,这种藻类哩—就叫阿—藻……”每每想到生物课老师讲课的架势,总觉得好可爱,尽管有些摇头晃脑,可是特温馨的,他的声音就向他家乡的太湖水一样甜美,同学们喜欢他。

没吃上窝头,男生们似乎有些沮丧。小铃铛却有新的策划:“咱们搭汽车玩,‘盐水瓶’,你负责招手拦车,我负责和司机叔叔联络,‘笛子’,‘筛子漏’你们俩负责把我们往车上蹭,怎么样?”

大家一致将右嘴角向耳门后微微拉了一下,示意通过。

虽是县城,很多人没见过汽车,仅有的一辆吉普是县委下乡用的。自从这里发现煤田才有了来往运输的汽车。

我们在路边老远就挥手,卡车在我们面前嘎然而止,“小同学,有什么事?”

“叔叔,我们想搭你的车,行吗?”

“呵呵,上来吧。”

司机没问我们到哪里去,也不问去干什么。只是从他褪色的黄军装口袋里摸出烟斗,说了一句:“别耽误上学啊。”

“你是志愿军叔叔吧?”小铃铛很健谈。

“是啊,转业三年了,”他瞟了我们一下,“这是吉斯151,苏联老大哥的,毛病多。你们想坐车啊,好好学文化,造咱中国的车坐。”

我们几个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什么臭成绩啊,给人家垫桌子腿啊。赶忙向司机道别下车,小铃铛把书包里的窝头抖了出来,放在车厢里,暗示我们一起跑,我们心领神会,跳下车,一起喊:谢谢叔叔,谢谢志愿军!”

一路跑回学校,破旧的布鞋已经是前头五龙抓地,后面鸭蛋出气了。这是娘一针一线衲出来的,很心疼。可我们玩的那么痛快,那么的尽兴,其他的都不在乎了,以至回到诵经一般的课堂,脑子里依然徘徊着坐汽车的神气。

弹指间,已入暮年,锐气不再。但酷生代的爽气,新生代的灵气,使校园更加生机勃勃,今天的新新代更不会向往红芋窝头,不会去领略搭坐卡车的陶醉。可我,无法忘却—我的忘忧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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