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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之死(下)

 颜梦竹 2018-09-11

​楔子:上回说到韩信混吃混喝,终于熬到了项羽军中,结果三年不得重用,又投奔刘邦。刘邦提拔他为大将军,不料韩信太强,竟率军破敌百万。河对岸的刘邦、项羽表示很慌……


话说刘邦果然封了韩信为齐王,而项羽则派武涉前去劝说韩信,想要拉他到自己阵营里来。武涉对韩信说:

“您以为汉王可信吗?不瞒您说,他已经落到项王手里好几次了,项王每次都可怜他,把他放走,但他一旦逃回去,就立即撕毁条约,调过头背叛项王,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信用可言?”

 

彼时张良已经来到齐国,奉刘邦之命安抚韩信,武涉这招骂人家上司的离间计对韩信毛用没有。

 

于是武涉又说:

“您现在以为跟他有交情,为他出生入死,但最后还得被他收拾。他所以留您到今天,只因为项王还在。您和项王有旧交,为什么不离开汉王与项王联合,独立称王呢?”

 

韩信听了,委婉地拒绝了他,对他说:

“过去我在项王帐下谋差,不过就当了个侍卫,项王不用我的计谋,不看好我的谋划,所以我才离开项王投奔了汉王。我到汉王那没多久,汉王就授予我大将军的大印,让我统领几万人马,对我言听计从,这才有了今天的事业。所以我到死都不会改变对汉王的忠心。”

 

武涉劝不动,只好走了。韩信就这样留在齐国坐镇,齐国有个辩士蒯通,也来见韩信,想要用奇策打动他,他对韩信说:

“我过去曾经研究过相术,看人的脸,能知道他的命。”

 

韩信好奇地问:

“那先生来瞧瞧我的脸,命如何?”

 

蒯通假装细细打量了一番,啧啧几声,说:

“不好说,不好说……从您的面上看,最多不过封侯,但从后背看,真是贵不可言。”

 

韩信连忙追着问:

“怎么说?”

 

蒯通道:

“这得看您的选择。想当年,天下人起兵造反,一心想着推翻秦朝。可现如今秦朝亡了,楚汉相争,无辜的百姓从一场灾难落到另一场灾难里。这样的局面僵持3年啦,百姓们都不知道该归顺谁,何时是个头呢?”

 

“刘邦、项羽两个人的命现下就攥在您的手里。您要帮助刘邦,刘邦就能获胜,要投奔项羽,项羽就能获胜。我愿推心置腹地向您提出一条建议,就怕您不采纳。”

​韩信道:

“先生请说。”

 

蒯通道:

“依我看,您不如两不得罪,让他们都能存活,而您,与他们来个鼎足而立,三分天下。蒯通只是个相士,但在我们家乡,有句乡野话,说天授予你的东西,你若不要,就得倒霉,时机到了要是还不行动,反受其殃。希望您仔细考虑考虑。”

 

韩信默默道:

“汉王对我很好,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给我穿,把自己的饭菜分给我吃,我们同坐一辆车,就像兄弟那样分担灾祸。我母亲说,穿人家的衣服就得时刻关心他,吃人家的饭食就得时刻准备为他效死,我怎么能见利忘义呢!”

 

蒯通说:

“您自以为与刘邦交好,想通过为他效力给自己挣下一份家业,我认为您想错了。当初张耳、陈馀还是平民的时候,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后来因为立场发生争执,结下仇怨,结果张耳背叛项羽,与您一起攻打魏国,两军对垒之时,他不惜杀掉了昔日的手足,陈馀的尸首就挂在那条河岸上,您难道忘了吗?”
“这两个人的交情如此深厚,最后竟到了仇杀的地步,原因是什么呢?因为人的天性,是贪心不足的,人心叵测,时刻在变化啊!”
 “现在您把刘邦看作朋友,对他尽忠职守,但我看来,你们的交情远远不及张耳、陈馀,但矛盾却要比他们严重的多。所以您要是认定,刘邦不会害您,就大错特错了!当初勾践被困在会稽山顶,范蠡与文种为他筹划数十年,君臣紧密无间,生死相依。然而勾践复国后,他们的结局又如何呢?况且您与刘邦的君臣情也远不如他们。现在您靠拢谁,谁都得怕您,项王与刘邦都不会信任你,您只有自立为王这一条路了!”

 

韩信越听越不踏实,急忙喊停:

“先生您别再讲了,让我自己好好想想。”

 

后来蒯通又多次跑来劝说韩信,说时机稍纵即逝,叫他赶紧当机立断。但韩信仍旧犹豫不决,他不忍心背叛刘邦,以为自己功劳大,刘邦再怎么也不会把齐国夺走,最终还是没听蒯通的劝告。

​话说刘邦这边被项羽砸得稀巴烂,在固陵又一次战败。他派张良去找韩信,韩信带兵前来援助,最后刘邦凭借韩信将项羽逼退回去。项羽大好的局势急转直下,最终走到了绝路。他拿着一把剑,站在乌江染得血红的船泊上,自刎而死。

 

项羽一死,刘邦立即夺了韩信的兵权,来年正月的寒冬,大雪将鲜血覆盖,一切了无痕迹,韩信的齐王之位被废,该封楚王。

 

他回到江苏老家,在母亲的坟地旁兴建城镇。又派人去找当初送他米饭的老妇人,赐给她千金。还把那个在菜市场侮辱他的青年找来,对他说:

“这个人是个好汉。当初他侮辱我的时候,我难道不能杀他吗?只是杀了他,没有名义,所以隐忍着,才有了今天的事业!”

 

韩信以为在楚国就这样终老了,谁知有人上告他造反。刘邦随即就以视察云梦泽为名,把韩信骗了过来,只用一个武士就逮捕了他。

 

韩信被绑到刘邦车子的后座上,冲他哀叹:

“果然像人们说的,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如今天下平定,我自然也要被杀了!”

 

刘邦说:

“有人告你谋反。”

 

于是给韩信带上刑具,押送到洛阳,降级为淮阴侯。

 

韩信被软禁在洛阳,门前冷落。张良来找他,二人一起整理兵书。有一次,韩信去樊哙家,樊哙见到韩信,受宠若惊,接送时都给他行跪拜礼,但其实二人在朝中的级别差不多。樊哙恭敬地对韩信说:

“大王您竟然肯来光临我的寒舍。”

 

韩信从他家出来后,仰天长笑,道:

“想不到我这辈子竟与樊哙这样的人落到了一块!”

 

韩信停留京城期间,刘邦有次召他闲聊,二人像初次见面一样客套了几句,便谈论起当年楚汉时将领们点兵的情形,刘邦问:

“我能统领多少兵马呢?”

韩信答:

“最多十万。”

 

刘邦又问

“那么你呢?”

 

韩信道:

“自然是多多益善。”

 

刘邦笑道:

“既然你的本事这么大,怎么还被我活捉了?”

 

韩信叹了口气,道:

“陛下虽然不善于带兵,却懂得驾驭将领。”

这一年,陈豨被任命为赵国丞相,要去统领两国的边兵,来向韩信辞行。韩信拉着他的手到庭院里散步,与他商定谋反事宜。陈豨一向知道韩信的才能,说:

“就照你说的办!”

 

汉高祖十年,陈豨真的造反了。刘邦亲自率兵去赵国平定,韩信借口生病,没有跟着一块去。韩信的家臣们把一切都部署好了,就等陈豨的消息,准备来个里应外合。

 

这时候,韩信家一个被关押的门客因为仇视韩信,想要杀他。他的弟弟就写密信给刘邦的老婆吕雉,把他造反的种种计划全都透露了出去。

 

此时刘邦不在家,吕雉想把韩信召进宫。怕他不来,就找来萧何商量。这俩人找了一个侍卫,假说是从刘邦那来的,诈称陈豨已经被斩首了,让百官入朝祝贺。

 

萧何亲自来骗韩信,说:

“就算你生病了,还是得硬撑着进宫一趟吧。”

韩信就进宫了。

 

长乐宫没有庆贺声,而是静穆沉沉,韩信前脚踏进宫门,后脚就冲出个武士,把他绑了起来。吕雉不由分说,将韩信押进了一间乐房里。汉宫的乐房,是最听不到声音的地方,这里钟室深深,空无一人,韩信仰天长叹:

“我真后悔当初没听蒯通的话,以致今日竟被婆娘所骗,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言毕,扑倒在一片血泊中,死了。

 

诗云:

王霸大略称英雄,苍黄钟室叹良弓。

谁知当年淮阴县,曾有少年仗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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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史记》《汉书》《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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