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载天津档案2017年第4期) 提起这位丁伯钰,在民国初年的天津卫可谓鼎鼎大名,民间人称“丁大少”。文中将其概括为:“天津有一位卖糖堆的丁大爷,富时挥金如土,贫时自食其力,不受人怜,其傲骨令人心醉。” 据丁氏家谱中的《天津大关丁氏支谱》记载,丁家祖居浙江绍兴,随燕王扫北来到天津。当年北门外的御河上设有税收机构,被称为“钞关”,百姓又称其为常关、大关。御河是明清两代国家南粮北运的经济命脉,运河上常年帆樯林立,南北商船、往来不息。因此执掌钞关的官员就成了地地道道的肥缺。由于丁家长期把持钞关并几代世袭,所以成为了津门官商一体的大家族,人称“大关丁”。到丁伯钰这一辈,已经是丁家的第四代了。 1922年天津文人林墨青还曾为此人采录小传,名为《丁伯钰君事略》,其中描述:“天津世家子也,其家故有钞关差使,津俗所谓大关房也;邑中巨族半属戚好,伯钰生而席履丰厚,服食玩好予求予取,出则肩舆跟从,俨然贵官。”同时《北画》还记录道,“盖年十六即承父业‘上关’,‘未脱纨绔之习’,挥霍特甚。”作为享尽荣华的富二代,丁伯钰除了锦衣玉食,还十分喜爱新奇时髦的洋玩意儿。“丁君是有童心富趣味的人,常寻新奇事物以自娱。西人所制脚踏车,初发现于津门,乘者皆西人,丁君首执一具,操纵娴熟,为天津卫第一个登自行车者。”这是当年《北画》对于丁伯钰骑自行车的描写。 天津俗话说,“海水向东流,天津不住楼,富贵无三辈,清官不到头。”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庚子兵变使丁少爷在转瞬间从腰缠万贯变为一贫如洗。 《丁伯钰君事略》这样写道:“庚子变起,家室焚掠一空,钞关被裁,遂由素封变为赤贫”,然“不肯称贷,即亲友有怜而周之者,亦必辞却。惟制各种糖果,手提筐沿街售卖,一家八口,衣食于是者二十余年。” 说起丁大少卖糖堆儿,我想起了天津电台“话说天津卫”节目采访的一位93岁高龄的任秉钤老先生的录音。任老先生小时经常吃丁大少的糖堆儿,如今说起童年的回忆仍然绘声绘色。 丁大少卖糖堆儿的一大特点就是买卖不大,规矩不少。 首先说,丁伯钰家住东门里,而每天沿街叫卖的路线是从估衣街东口起,一直往西,直到西头一带。然而,在东门里到估衣街东口这段路上,不论是谁,也不管出多高的价钱,他也不会卖一支糖堆儿。 其次,丁大少的糖堆儿一毛钱一支,这个价格当年比其他商贩高出许多,但他从不讲价,爱买不买。 另外,顾客购买还有数量限制,每人限购十支。这是因为其亲朋好友多为阔绰子弟,有时为了周济丁伯钰,经常一人买下全部糖堆儿。可伯钰深知,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定下来此条规矩。 最后,丁大少的糖堆儿禁止顾客私自下手,随意挑选。因为糖堆儿是直接入口食品,严把食品卫生关是非常重要的。 既然是做买卖,那顾客就是上帝,你定了这么多规矩,还让大家怎么买呢?其实这些规矩丝毫没有影响丁大少的生意,他的糖堆儿始终是那个年代老少咸宜的美食,这主要还是由于货真价实的产品和精湛高超的技艺。 说起丁大少为什么想起卖糖堆儿,还有一个小故事。据由国庆老师的《丁少爷糖堆儿红津城》记录,“丁氏族人丁幼龄回忆,一次偶然的机会,老北京九龙斋的一位姓王的老爷子蘸的糖葫芦让丁伯钰叫了绝,到了几天不吃就夜不能寐的程度。丁伯钰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王老爷子曾在御膳房当过差,点心糖果小吃无一不精,蘸出来的糖堆儿当然有名堂了。于是。丁伯钰花大价钱把老爷子请到天津。请进丁家客厅。让老爷子表演蘸糖堆儿的手艺。从选果到最后吃到嘴里咂滋味,所有的一切细节.丁少爷看得一丝不苟,牢记在心,而且自己还尝试着蘸上几串,图个乐子。”原本是玩票儿,没想到后来成了养家糊口的饭碗。 正是由于师出名门,又潜心专研,所以丁大少糖堆儿冰莹而酥脆,掉在地上不粘土,放在皮袄上不粘毛的特点。甚至在腊月成为馈赠给姑奶奶的年货而畅销津门。在顺境中逍遥洒脱并不稀奇。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只有在逆境中还能悠然自得、游刃有余,这才是真正的逍遥洒脱。丁伯钰一路坎坷经历过人世间的五彩斑斓,能享福、也能吃苦,一副傲骨支撑起生命中的两个极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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