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醉读诗词之 春残日永人相望

菩萨蛮 宋 杜安世

游丝欲堕还重上，春残日永人相望。花共燕争飞，青梅细雨枝。
离愁终未解，忘了依前在。拟待不寻思，刚眠梦见伊。

古缅甸还没有统一的时候，那地界有个信奉佛教的罗摩国，老大是个美女。时逢大唐盛世，女国君和大唐周边其他小国一样，也派使团到长安给大唐天子进贡，为国与国的“夫妻”关系使使劲，那是公元前850年唐宣宗那会子的事。来进贡的使团团员都是漂亮的罗摩国的姑娘，脸蛋长的耐看，身材更是耐看。据说浑身还挂满了珠宝，光彩夺目，头上梳着高高的发髻，别着纯金的头饰，环佩叮当，个个都穿着露脐装，浑圆的肚脐眼深的跟口井似的，和着古缅乐特婀娜地扭着小蛮腰走来，仿佛是来了一队菩萨似的，时称“菩萨蛮队”，别有异域风韵。于是，大唐皇家乐队就根据古缅乐制作出了“菩萨蛮”的词牌，在唐代教坊传唱。 

“菩萨蛮”的经典词很多，李白的“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啦；辛弃疾的“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间闻鹧鸪”；李清照的“归鸿声断残云碧，背窗雪落炉烟直。”；温庭筠的“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等等，都是菩萨蛮的精品，脍炙人口，耳熟能详。

大腕苏东坡也整过菩萨蛮，还是回文的，曰：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香汗薄衫凉，凉衫薄汗香。手红冰碗藕，藕碗冰红手。郎笑藕丝长，长丝藕笑郎”。这词两句一组，下句为上句的倒读，也算文字玩的别出心裁。

要说大气些的，除了稼轩的“菩萨蛮 书江西造口壁”之外，本胖子觉得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菩萨蛮 大柏地”也牛叉的很。词曰：“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这首词是老人家1933年重走大柏地时写的，其时，毛泽东被解除了军权。老人家走到这里，想起1929年第三次反围剿的时候，在此地打了个大胜仗，不仅追忆往事，感慨万千，读来很有“红雨随心翻作浪”的况味。 

上面介绍的都是大腕做的大餐，这些大腕的作品读来如赴盛宴，饕餮之后余味无穷。不过呢，有时候家常的清新小菜也是蛮能招胃口的。在大宋词人济济各擅胜场的年代，杜安世恐怕没几个知道的。寿域词比较清新，不染纷华，读来也是小葱拌豆腐的清爽。比如他的“朝玉阶”，词云：

“春色欺人拂眼清。柳条绿丝软，雪花轻。黄金才钺掩银屏。阴沈深院静，语娇莺。 美人春困宝钗横。惜花芳态，泪盈盈。风流何处最多情。千金一笑，须信倾城。”

这首词给人的感觉就是“静”，在一片静寂中，女孩子对心里人又想念又嗔怨的心事呈露出来。柔软的柳丝、轻盈的雪花，思妇被春色欺骗的眼睛和心情。爱人不在的日子总是漫长而且缓慢的，盼君君不至，恨水水流长，“才钺”一般很有能力的爱人为了事业长年忙碌在外。女孩子见钺如见人，睹物思人难免爱恨交加。一方面因爱人的才能和前程而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又觉得老不着家也不是个事，万一被“小三”拿下可怎生是好呢？思来想去平添了许多愁绪，一会儿上眉头一会儿上心头的闹腾。女人如花，终有容颜衰老之日，怎样才能牵住爱人的心呢？于是愁的“泪盈盈”， 只好哀叹“风流何处最多情。千金一笑，须信倾城”。这首词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绝伦的词句，就是简单的，在一片静中，讲一个女孩子的种种心事静静的梳理一遍，最后，你仿佛能听见女孩子心里的那一声幽幽的叹息，这就是寿域词的特点。 

寿域词多表现闺怨，这也是那时候的词人最喜欢表达的一个主题，他的这首菩萨蛮就是如此。

游丝欲堕还重上，春残日永人相望。

天气暖和的时候，树上会有一种小虫吐出极细的丝，在空中飘来荡去。词人用“游丝”来体现少女内心深处的“情思”，一语双关。不管有没有风，都是那么的飘飞不定，忽上忽下。女孩子嘛，那些不能言的心事，大多是忽明忽暗，忽喜忽怨，没个定数。啥事这么熬人呢？你看，春天都过去了，离人还没个消息。大白天的少女只好“相望”，越相望“越失望”，越“失望”还又忍不住去“相望”，望来望去，就觉得这白天咋这么老长呢？而且，连点雾都没有。 

花共燕争飞，青梅细雨枝。

日复一日，离人没望到，偏那落花和飞燕随风共舞的欢实，这不添堵吗？再一看，枝头上都结出青青的梅子了，被雨水滋润的愈发饱满，眼瞅着就熟了，可那“死鬼”依然杳无音信。 

离愁终未解，忘了依前在。

上阕的情景心情有了交代了，所以下片的“离愁”就不那么的突兀，呼应着“游丝”，虽然见天的“日永人相望”，但并没有淡化了少女内心的“离愁”。女孩子犯起拧劲哪那么好打发的？落花和燕子都没戏，快熟了梅子也没戏，这多磨人啊。少女有时候急眼，心说算了干脆忘了个球的吧，脑子里发着狠，结果那厮又顽强的嬉皮笑脸的在心里浮现，还特么的倍儿清楚，你说这多恨人吧。

拟待不寻思，刚眠梦见伊。

再长的白天也有过去的时候，“相望”的乏透了的少女躺炕上，心说：我这么想你，你却也不想我。好个没良心的，老娘睡觉了，不想了，啥都不想了。结果呢，说是不想，结果一闭眼，那厮入梦了。至于梦中如何，就由他去吧。 

思念是一种心情，甭小看就俩字，演绎了千年的故事，望穿了代代佳人的眼睛，这历代的男人咋都这么不懂事呢？不过掉过头来想想，都在家里腻味，那对小金莲倒是天天的可以盈盈一握了，可吃啥啊？你能指望着小脚姑娘颤悠悠的去养活你？得啦，就带着这顶负心汉的帽子出门打工去吧。至于姑娘你爱寻思不寻思吧，反正梦伊了不是？这说明活的还挺带劲。

瞧瞧，自个和自个还居然挣吧出小花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