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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故事（六） 侯凤章 汉宣帝刘询地节二年（公元前68年），壶衍鞮单于死，其弟左贤王立，为虚闾权渠单于。 虚闾权渠单于同样是个不称职的单于，生活腐化，背信弃义，惯于玩弄手法，时而攻打汉朝，时而讨好汉朝，极具阴谋家的谋略。他以右大将女儿为阏氏，废黜了元配—颛渠阏氏，颛渠阏氏的父亲左大且渠有怨气。这时匈奴不敢侵犯汉朝边界，于是汉朝关闭了一些塞外城堡，让百姓休养生息。单于听到此消息很高兴，召集权贵们商议，想与汉朝和亲。左大且渠想搅黄这件事，说：“从前汉朝使者来，随后汉朝军队也就来了。现在我们应仿效汉朝的做法，先让使者去。”他自己又请求与呼庐訾王各率万骑到汉朝边界打猎，等两军回合后一同攻入汉地。结果他们行军未到，匈奴三个骑兵却逃亡到了汉朝，说匈奴准备犯塞。于是天子下令征发边塞骑兵屯驻要害之地，让治众（任名）等四大将率领五千骑兵分三队出塞行军数百里，各捕获几十个匈奴人回来。当时匈奴逃跑了三个骑兵，他们也不敢进入汉地，随即撤退。这一年匈奴闹饥荒，人众及牲畜饿死十分之六七。又征发两居点个万骑防汉朝。到了秋天，匈奴先前占领并居住在西嗕(ru)的人，他们君长以下数千人驱赶着牲畜走开了，在他们的军事缓冲地相战，杀伤甚众，于是向南投靠了汉朝。 第二年，西域各城联合攻击匈奴，占领了车师国，抓走了车师国王和民众。虚闾权渠单于又让车师国王的弟弟兜莫为车师王，召集起剩余的百姓向东转移。汉朝派遣了更多的屯垦之人分得车师国土地耕种。又过了一年，匈奴怨恨西域各国联合攻打车师，就派左右大将军率万余骑屯垦车师右边的土地，想以此侵迫乌孙西域。又过了两年，匈奴派遣左右奥鞬各六千骑兵，与左大将再次攻打汉朝开垦车师土地的人，没攻下。又过了一年，丁令人连续三年入盗匈奴，杀死了数千人，去干马匹而去。匈奴调遣了万余骑前往追击，没有结果。第二年虚闾权渠单于率领十万余骑到汉朝边塞打猎，准备入侵。还没有到，匈奴人题除渠堂逃到汉朝告诉了单于的意图，汉朝派后将军赵充国率领四万骑兵屯驻沿边九郡防备匈奴。不久单于得病吐血，于是不敢入侵，就派题王都犂胡次等人到汉朝请求和亲，还没等到汉朝答应，虚闾权渠单于就病死了。这一年是汉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 虚闾权渠单于在匈奴处于风雨飘摇的时代中执政了八年，无所作为而死。死后当立者应是他的儿子稽侯珊，即后来的呼韩邪单于。但当执政大臣郝宿王刑未央派人招诸王来商议立单于之事的时候，诸王还没到，虚闾权渠单于的元配—颛渠阏氏就与她的弟弟左大将且渠都隆奇密谋策划，立右贤王屠耆堂为握衍朐鞮单于。 握衍朐鞮单于不是虚闾权渠单于的儿子，而是匈奴第六代单于乌维单于的耳孙（父之子为子，子之子为孙，孙之子为曾孙，曾孙之子为玄孙，玄孙之子为来孙，来孙之子为（读kun）孙，孙之子为仍孙，仍孙之子为云孙，云孙之子为耳孙）。为颛渠阏氏的情人。 握衍朐鞮单于极其残暴，他杀了刑未央，重用都隆奇，又免除了虚闾权渠单于的子弟及所有亲近的人，让他的子弟取代了他们。 虚闾权渠单于的儿子稽侯珊既不得立，就逃到了岳父乌禅幕那里。乌禅幕本是康居、乌孙中间的一个小国，多次被他国侵暴，就投降了匈奴，狐鹿姑单于（第十三代单于）就把自己弟子日逐王的姐姐嫁给了乌禅幕，并让他居住在右地。日逐王先贤掸的父亲左贤王本应该立为单于，但他却让给了狐鹿姑单于，狐鹿姑单于曾答应他死后立左贤王，但左贤王死的早而未立，所以人们都认为日逐王应该立为单于。日逐王向来与握衍朐鞮单于有成见，就率其众降汉。他派人到渠犂，与骑都尉郑吉接触，郑吉征发渠犂、龟兹五万人迎日逐王到了河曲，途中有逃亡的，郑吉就派人追斩，之后到了京城，汉朝封日逐王为归德侯。 郑吉打败了车师，又让日逐王降服，威震西域，于是并护了车师以西北道，号都护，都护的设置从郑吉开始。皇帝封郑吉为安远侯。郑吉处在西域中间，设立了幕府，治所在乌垒城，离阳关二千七百余里。匈奴此时已疲弱，不敢争霸西域，日逐王曾在匈奴西边设立的僮僕都尉也因此废除了。都护督察乌孙、康居等三十六国动静，汉朝的号令颁布于西域。 握衍朐鞮单于更立堂兄薄胥堂为日逐王。 残暴是天性，排斥异己，构筑个人体系是阴谋家惯用的伎俩。握衍朐鞮单于正是如此。不久他又杀了先贤掸的两个兄弟。乌维幕多次请求刀下留人，但握衍朐鞮单于充耳不闻，乌维幕于是心怀不满。其后左奥鞬王死，单于自立小儿子为奥鞬王，并留在单于庭。奥鞬的贵族都要立原来奥鞬王的儿子为王，一同向东转移。握衍朐鞮单于就让右丞相将一万骑兵前往追击，结果走失逃亡了数千人，没有取胜。这时单于在位已经两年，暴虐杀伐，国中不附。太子、左贤王多次伤谗左地贵人，左地贵人都有怨恨。第二年乌桓击匈奴东边姑夕王，民众支持，单于大怒，姑夕王害怕了，立即与乌维幕和左地贵人一同拥立稽侯珊为呼韩邪单于，征发左地兵四五万人，向西攻打握衍朐鞮单于，到姑且水北，还没有交战，握衍朐鞮单于就兵败逃走，他派人报告他的弟弟右贤王说：“匈奴一同攻打我，你肯发兵帮助我吗？”右贤王说：“你不爱惜人，杀昆弟及贵人。你就死在你所处的地方吧，不要来玷污我。”握衍朐鞮单于无奈地自杀了。左大且渠都隆奇逃到右贤王那里，他的民众全部投降给了呼韩邪单于。这一年是汉神爵四年（公元前58年），握衍朐鞮单于立三年而败。 历史就这样无情，谁是谁非，谁善谁恶，自有记载。握衍朐鞮单于窃权自弄，残忍无度，封妻荫子，培植亲信，巩固个人势力，结果连自己的弟弟也看他不上，兵败自杀，怨怼还能在别人吗？ 呼韩邪单于回到单于庭，实行怀柔政策，罢兵不战，让所有的官员百姓各回住所，又从民间召回他的哥哥呼屠吾斯立为左谷蠡王。派人告知右贤贵人，下令杀害右贤王。时值冬天，都隆奇与右贤王一同拥立日逐王薄胥堂为屠耆单于，发兵数万人向东攻打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单于兵败撤走。屠耆单于回来就让他的长子都涂吾西为左谷蠡王，少子姑瞀楼头为右谷蠡王，并留居单于庭。 至此匈奴两单于并立，内部冲突杀伐，必然伤及元气，衰败由此开始，但光明也孕育其中。 第二年秋七月，匈奴屠耆单于使先贤掸的哥哥右奥鞬王与乌藉都尉各率二万骑兵屯驻东方，以防备呼韩邪单于。此时西方呼揭王来与唯犂当户谋划，一同诋毁右贤王，说右贤王想自立为单于，屠耆单于立即杀了右贤王父子，后来知道上了当，又杀了唯犂当户。呼揭王知道自己难逃罪责，于是起兵反叛，自立为单于。右奥鞬王听到此消息后也自立为东犂单于，乌藉都尉干脆也自立为乌藉单于。此时匈奴已五单于并立。 屠耆单于亲自率兵向东攻打东犂单于，让都隆奇攻打乌藉。乌藉、东犂被战败，向西北逃走，与呼揭单于联合，共四万兵力。乌藉、呼揭都取消了单于号，一同尊辅东犂单于。屠耆单于听到此消息，让左大将、都尉将四万骑兵屯驻东方，以防备呼韩邪单于，自己将四万骑兵西击东犂单于。东犂单于兵败向西北逃走，屠耆单于随即引兵到西南方住在闟敦这个地方。 汉朝又人说：“匈奴为害日久，可趁他们内部混战之际，发兵灭亡了他。”皇帝问御史大夫萧望之，萧望之说：“春秋时晋国士匄率领军队攻打齐国，听说齐侯死了，就引师而还，君子大其不伐丧也，认为恩足以服孝子，谊足以动诸侯。先前单于也曾慕化向善，派使者来求和亲，海内欣然，夷狄没有不知道的。但还没有奉行和约就被他们的贼臣所杀，今而伐之，是乘其乱而幸其灾也，他们必然逃到很远的地方。不以义动，恐怕劳而无功。应该派遣使者前去慰问，辅助微弱的，救其受灾的，四夷闻之，都会称赞中国的仁义。如果能接受蒙恩，复立其位，必然称臣服从，此德之盛也。”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 这就是善良和仁义，以仁义止战不失为良策。 匈奴仍在残酷的杀伐之中。 呼韩邪单于派遣他的弟弟右谷蠡王等人向西袭击屠耆单于的屯兵，杀略万余人。屠耆单于听到消息后，又亲自将六万骑兵攻打呼韩邪单于，行走了千里，还没有到嗕姑地，遇到了呼韩邪单于近四万兵，开始交战，结果屠耆单于兵败自杀。都隆奇与屠耆少子右谷蠡王姑瞀楼头逃亡归汉。东犂单于投降了呼韩邪单于。是年冬十一月，呼韩邪单于左大将乌厲屈与他的父亲呼遫累乌厲温敦看到匈奴的乱像，率其众数万人投降了汉朝。汉朝封乌厲屈为新城侯，乌厲温敦为义阳侯。 就在此时，李陵的儿子又拥立乌藉都尉为单于，被呼韩邪单于抓捕斩首。呼韩邪单于回到单于庭，然而只剩下数万人。屠耆单于的从弟休旬王又自立为闰振单于，住在西边；呼韩邪单于的哥哥左贤王呼屠吾斯也自立为郅支骨都侯单于，住在东边。过了两年，闰振单于率领军队向东攻打郅支单于，被郅支单于击败并收集了所剩的兵力，郅支单于又开始攻打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失败，士兵逃走，郅支单于占领了单于庭。 至此匈奴在郅支单于和呼韩邪单于两兄弟的征战中开始了大分裂。 左伊秩訾给呼韩邪单于献计，让称臣入朝事汉，以获得汉朝的救助。呼韩邪单于问诸大臣，都说：“不可，匈奴不俗，本上气力而下服役，以马上战斗为国，故有威名于百蛮。战死，壮士所有也。今兄弟争国，不在兄则在弟，虽死犹有威名，子孙常长诸国。汉虽强，犹不能兼并匈奴，奈何乱先古之制，臣事于汉，卑辱先单于，为诸国所笑！虽如是而安，何以复长百蛮！”左伊秩訾说：“不然，强弱有时，今汉方盛，乌孙城郭诸国皆为臣妾。自且鞮侯单于以来，匈奴日削，不能复兴，虽然表面倔强，未尝有一天的安宁。今事汉则安存，不事则危亡，计何以过此！”氏族首领相互辩驳了很久。呼韩邪单于听从了左伊秩訾的建议，率领人马向南靠近汉地，于汉宣帝甘露元年（公元前53年）派他的儿子铢娄渠堂入侍汉朝。郅支单于也派他的儿子右大将驹于利受入侍汉朝。 第二年呼韩邪单于款五原塞，表示愿奉国珍，在甘露三年正月行朝礼。皇帝诏有司商议，臣相、御使说：“圣王之制，先京师而后诸夏，先诸夏而后夷狄。匈奴单于朝贺，其礼仪宜如诸侯王，位次在下。”太子太傅萧望之认为：“单于非正朔所加（日历纪年不同），故称敌国，宜待以不臣之礼，位在诸侯王上。外夷稽首称藩，中国讓而不臣，此则羁縻之谊，谦享之福。《书》曰'戎狄荒服’，意思是说匈奴来服荒忽无常。假使匈奴后辈有人鸟窜鼠伏，不来朝贡，也不算叛臣。这是万世之长策也。”天子采纳了他的意见，下诏说：“匈奴单于称北藩，朝正朔（朝明年正月朔）。朕之不德，不能弘覆。用客礼招待他们吧，令单于位在诸侯王上，赞谒只许称臣而不许唱名。” 汉朝为了表示对呼韩邪单于的欢迎，同时也是为了防备，先派遣大员—车骑都尉韩昌为专使，到五原郡迎接，并于五原、西河、上郡、北地、冯翊等郡直至长安，沿途发兵陈列道上，以为宠卫。呼韩邪单于来了后，地位高置于诸侯王之上，赐以冠带、衣裳、黄金质的“匈奴单于玺”及盩（zhou)绶，玉具剑、佩刀及弓一张，矢四发，棨戟十，安车一乘，鞍勒一具，马十五匹，黄金二十斤，钱二十万，衣被七十七袭，锦绡、奇縠、杂帛八千匹，絮六千斤。接待后，让使者导引单于先住在长平。皇上从甘泉宫移住池阳宫，登长平阪，诏见单于，但不让跪拜。单于的左右当户都在列观，诸蛮夷君长、王、侯数万，都到渭桥下迎接，夹道陈列。皇上登上渭桥，宾客皆呼万岁。单于下榻长安。皇帝在建章宫摆上酒席，饗赐单于，观于珍宝。二月，单于受到隆重接待后归国，归国后请求“愿留居漠南光禄塞下，一旦边境有急，可出兵保汉朝的受降城。”汉朝派遣长乐卫尉、高昌侯董忠、车骑都尉韩昌将骑兵一万六千，又征发边郡士马千数，送单于初朔方鸡鹿塞。皇帝下诏让董忠留下护卫单于，协助铲除叛逆。又令转运边地粮食共三万四千斛，以供其食。呼韩邪单于的归汉之举震动很大，乌孙以西至安息诸国全都开始尊崇汉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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