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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饭店,天山饭店,天山酒家……用过那么多名字的它如今只能在梦里寻

 cxag 2018-09-16


每每走过天山路娄山关路口的汇金百货商厦,笔者便会驻足停留,视觉里会出现原址上的天山百货店和天山酒家。天山酒家和现在的海烟门店(原来的食品五店)中间隔着一个小区出口(里面是天山居民区),出口现在封堵上了,成了一块街边小绿地。一晃,天山酒家已消失16年了。那是2002年地铁2号线西延伸段建设时被拆除的。直到今天,周边的百姓家有红白喜事还会怀念天山酒家。


说来话长。1951年,上海市政府为解决产业工人的住房困难,先后建造了曹杨新村、控江新村、长白新村、天山新村等18个工人新村,史称“两万户”。天山一村(现在南丰城的原址)在“两万户”之列。紧随其后的二村、三村、四村、五村相继开工兴建。为工人新村配套商业网点,1958年市政府规划兴建三条商业街,分别是闵行一条街、张庙一条街和天山一条街。天山酒家是天山一条街中唯一的餐饮店,初名“东风饭店”。为了与地名匹配,遂改名“天山饭店”。上世纪80年代,又改名“天山酒家”,但周边百姓依然习惯沿用旧称——“天山饭店”。


天山饭店开张之日是1960年7月1日。何以记得如此清晰?因为笔者与天山饭店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家母从饭店开张之日起就在该店供职,一直做到1978年退休。接着,在农村插队的胞姐顶替母亲又进入天山饭店。母女俩伴随着天山饭店走过了从诞生至消失的42年历程。


1959年天山饭店正在建设中,脚手架上“大跃进万岁”标语留下时代痕迹


1960年7月1日天山饭店开业迎客,初名“东风饭店”


难忘那顿免粮票“大餐”


1960年初夏,长宁区饮食服务公司从区内各饭店抽调人员至新落成的天山饭店,家母也在其中。天山饭店开张之时,正逢粮食紧缺的三年困难时期。但店方为了造势,竟宣布开张第一天午餐可免收顾客粮票。这一纸开业告示,吸引了周边市民一大早便去饭店门口排队,等候中午那顿免收粮票的午餐。我记得十分清楚,那天一早,祖母带着6岁的大弟和3岁的小妹先去排队。中午时分,大哥、大姐和我分别从学校赶到饭店会合。


等我赶到饭店门口,只见队伍逶迤至隔壁的天山百货店门口,足有50米长。饭店方面派员工维持秩序,店堂里的每张餐桌后面都站着等翻台面的顾客。因祖母排在前面,我们兄妹得以第一拨进入店堂。天山地区解放初是城郊结合部,当地百姓哪见过如此排场的新饭店?高大宽敞的店堂,南北开窗,采光极好,还装上了透光的白纱窗帘。那时我尚年幼,注意力全在端上桌面的菜肴,两眼放光,垂涎欲滴,那副吃相可想而知。那顿午餐,祖母不敢多破费,只点了几个有肉的家常菜,记得有八宝辣酱和榨菜肉丝汤。我兄妹几个吃得盘底朝天。


那年月,平头百姓上饭店是多么奢侈的一桩事啊!此后的十多年间,我再也没有上饭店吃饭的记录。那顿免收粮票的饭店午餐就成了我永远的记忆。


1969年底,作者(图右)插队落户前在天山一条街留影,身后系天山饭店,

饭店门外大字报栏清晰可辨


90年代中期的天山饭店西邻为天山百货店


母亲姐姐都忙得顾不上我


天山饭店从诞生之日起,就将营销对象锁定在工薪阶层,每日开早、中、晚三市。早餐供应面点,有阳春面、盖浇面、大小馄饨和粢饭糕,但不做大饼油条豆腐浆。中市以简餐为主,类似今天的客饭,诸如砂锅小白蹄、黄豆脚爪汤、咸肉菜饭等。记得当年每到午餐的时分,遵义路至娄山关路段的天山路两侧停满了运输卡车,运输工人是饭店午市的主要客源。晚市酒席较多,那时没有包房,全部是在大堂用餐。


当时,母亲在消毒间工作,就是洗刷碗碟。那时没有洗洁精,全用石碱去油腻。尽管母亲干活时总戴着橡胶手套,但工作时间长,还是受烧碱的侵蚀,双手常年干枯开裂。有一回,我有要紧事去饭店征询母亲的意见。母亲边洗碗边回答我。当时,我多么希望她能够停一停,专心思量一下儿子的问题,但母亲停不下手中的活计,堂口服务员撤下来的那些碗盘好像永远也洗不完!

 

上世纪80年代之前,天山饭店的二楼是天山小剧场。当时长宁区境内文化娱乐场所缺乏,区里将饭店二楼辟为剧场,可能是为了弥补文娱活动的缺失。晚上客人用完餐,可以上楼听书,成为长宁境内唯一一处“餐饮+娱乐”的酒家。楼上700平方米的小剧场,扣去一个50平方米左右的小舞台,场内安置了200多个座位。小剧场初始是上海评弹团的演出点。那时,我常以接母亲下班为由上楼蹭书听。有一回竟有幸目睹了评弹名家蒋月泉与余红仙拼档的《箭杆河边》。

 

 “文革”爆发后,评弹停演了,改为放映电影。因为当时能放的影片不多,天山小剧场开始萧条。直至1977年,中外老电影恢复上映,小剧场又红火了一阵。1979年10月,西侧娄山关路边上建起了天山电影院,简陋的小剧场终究难挡正规影院的吸引力,只好关门大吉。天山小剧场重新回归天山饭店。


顶替母亲去饭店工作的姐姐,分配在堂口当服务员。有一次,我出差回沪去天山一条街购物,顺路看望姐姐。我站在人头攒动的店堂里,看着姐姐引位、开单、上菜,忙碌的姐姐竟然完全没注意到站在身后的兄弟。


天山饭店的东邻新邨食品店

图为1960年6月,开业前店门外种植绿化


预订结婚喜宴还得开后门


上世纪80年代,天山饭店更名为“天山酒家”,进入经营的鼎盛时期,还打出一句广告语:“天山酒家,工薪族的天堂。”那时的餐饮业还没有民营和外资的份额,国营餐饮业一家独大。长宁区境内只有中山公园的“花园邨”、曹家渡的“状元楼”和天山酒家能承办宴席。天山酒家是“独大中的独大”,营业面积足有1900多平方米。老百姓遇到红白喜事别无选择,只能涌向国营饭店,这给天山酒家带来了空前的兴旺。


上世纪90年代初,为适应不断增长的商务宴请需求,店方将楼上分割成10个大小不一的包房,中间还辟出一个舞池,灯光音响一应俱全,为商务宴请、生日派对和亲朋聚会提供了餐饮娱乐“一条龙”服务。楼下大堂主要客源是红白事。散客光顾若遇上红白喜事,就很难找到位子了。


每年,天山酒家办婚庆喜宴的预订都能排到隔年,想插队预订还得托关系开后门。那时我在安徽工作,单位里上海同事想利用春节期间回沪办婚礼,知道我姐姐在天山酒家工作,就托我帮忙。我提前三个月写信给姐姐说明情况。姐姐回信说,好在同事预定的时间是年初八,避开了春节中的高峰时段,才如愿以偿。要是放在年初五之前,她也爱莫能助。


 新邨食品店80年代末变身上海市第五食品商店,图为国庆期间的销售繁荣盛景


 上世纪90年代初,改造装修后的天山酒家,建筑三层系加层部分,满足不断增长的上座率


回味天山大包和炸里脊串


退休多年的姐姐回忆起酒家的盛况还非常自豪:“90年代初,阿拉天山酒家月营业额破百万元,在上海餐饮界是屈指可数的单位吶!”


 上世纪90年代初,商业部评选“中华名点”时,经上海市商委推荐,天山酒家的“天山大包”和“炸里脊串”榜上有名。姐姐说,当年的上班族和上学族,都是一手“天山大包”,一手豆浆杯,边走边吃。2002年天山酒家消失后,长宁希晨餐饮公司还保留“天山大包”的品牌,在区域内开出了好多家专营“天山大包”的连锁小铺。可好景不长,随着“巴比馒头”和众多个体小吃铺的出现,“天山大包”日趋式微。然而,“天山大包”皮泡松软、馅汁鲜美的滋味,让我始终不能忘怀。


 如今,“天山酒家”还常常是我们家庭聚会上的话题,亲属间提及天山酒家首先想到的竟是“炸里脊串”。姐姐说,那也是他们酒家的独创。里脊肉先由后厨切片,用13味调佐料浸腌后,再由门市串上竹签油炸销售。平时每天炸2000串左右,遇上节假日或“天山街市”举办期,一天就能卖出上万串。


笔者在天山酒家拆除之时,曾向当时的长宁区商委建言,天山路商业街重建后应给天山酒家保留一席之地。人微言轻,没人买账。前些年,听闻长宁希晨餐饮公司属下唯一的国营饭店——华德饭店也已不再是“国营”了。好在“华德”名号还保留着,经营定位也没变,瞄准工薪族。试想,哪位民营老板出面重拾“天山酒家”之名号,延续大众消费的定位,不知还能不能出现当年的火爆场景。


90年代中期,天山酒家马路对面的益寿参药店和健民药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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