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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学医行医七十年,却称自己“知识贫乏”,临终总结四字箴言

 ASHWE110 2018-09-16

正值军阀割据,世事纷乱,洋流当道。有人问少年:“年纪轻轻,逃难去的罢?”

少年摇了摇头,挤出两个字:学医。

一车人哄堂大笑。连自身都难保全的年代,从医实在罕见。

少年看着窗外,脑海中浮现起《国语》中的“上医医国,其次疾人,固医官也”。良久,眼中放出了异样的光。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男孩,日后会成长为医学泰斗,名震上海滩,以一己之力推动中国医学教育方式的改革进程。

裘沛然,浙江宁波人,中国国医大师,上海中医药大学终身教授。

世人对他的印象,是一个慈祥、戴大框眼镜、习惯背着手走路的老人。

南怀瑾曾与裘沛然会面,称他有“文人风骨”。

他也曾风华正茂。童年就读于国学专修馆,拜江南学者施叔范先生,学习古汉文、武术。在同龄人还未识遍全字时,他已熟读四书五经,对古典文学了如指掌,这为他后来著书立学奠定了文学基础。

社会环境、家世、人际关系这些因素往往能决定一个人未来的走向。裘沛然在学习文史知识时,兼修了自然科学,他对化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学习颇为勤奋。

叔父裘汝根精通针灸学,见他对化学感兴趣,让他跟随自己学习针灸。

在学习针灸期间,他深读了很多中医古籍,深刻意识到中医的博大精深。

至此,他与中医结缘。

恰逢军阀混乱,社会动荡不安,他虽有救世立国之志,但当时的社会思潮或保守,或偏激,与他的理想不合,于是他立志从医。

年轻的他独自奔赴上海中医学院学习。在校期间,他先后拜于谢观、夏应堂、陈门雪、秦伯未门下,凭借过人的天赋和刻苦的精神深得老师们的青睐。

1934年,他从上海中医学院毕业,开始行医生涯。悬壶于慈溪、宁波、上海,四处临诊。

他从未忘记过学习。行医期间,他不忘研读医书,常常废寝忘食,养成了早起晚睡的习惯;他不仅研读中医学书籍,还勤研历史、文学、哲学等,家中藏书万卷,从不吝啬对学习的投资。

有人问他,“你是学医的,为何买这么多非医学类书籍?”

他答:“如果把知识比作一个点,那么读书便是由点到线、由线到面的过程。医学、文学、史学、哲学虽然看似迥异,实则相通,尤其是在中医领域。”

裘沛然善治疑难杂症,倡导“伤寒温病一体论”,提出“经络是机体联系的学说”及“疑难病症治疗八法”,对中医学的发展提出“中医特色,时代气息”八字方针,并对“中医可持续发展”战略提出独到见解。

他精通医道,兼通文史哲,笔耕不辍,获得了几十项奖励和成果,先后出版了《中国医学大成》《中国医籍大辞典》《壶天散墨》《人学散墨》等几十余部著作。

不论在行医生涯还是日常生活里,他总是一丝不苟,刚正不阿。

他虽菩萨心肠,为人温和,但有的时候也会“发飙”。有一次,他为一位外地重病号诊断,一位官员打来电话,让他立刻赶过去,他勃然大怒:“我不管你官多大,只要有病人在把脉,就比你重要!到侬屋里开膏方?侬阿弄错?我不是唱堂会的!”

2008年,10月,他坐诊的医院因装修的原因,提高坐诊费,由原来的200元提到500元,其他专家都无异议,唯独他坚决反对:“病家已经为病所苦,大幅度提高挂号费,岂不是雪上加霜?”他拒绝出诊。医院反复向他解释,他只一句:“增加病人负担,我坚决不同意!”无奈之下,医院只好妥协,并公开道歉,他才作罢。

他积极投身教育,1958年-1977年,在上海中医学院任教。先后担任针灸学教研室副主任,经络学、内经、基础理论、各家学说等教研室主任。

教育方面,他重视启发式讲课,形象教学和现场教学,创造性地制订了“三基”(基本知识,基本理论,基本技能)训练项目,对中医教学质量的提高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受到了卫生部的表彰。

他讲理论常常联系实际,如教授针刺手法,在临床亲自显示操作方法来训练学生,以及在临床带学生实习,还多次带领学生下厂、下乡,既提高学生感性认识,又以全心全意为工农群众服务的精神灌输给学生。

他从早到晚,甚至在风雪交加之夜,奔走于泥泞道路到病家为危重病人治疗。这种身教重于言教的精神在学生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长期从事中医教育和中医理论及临床的研究工作,广闻博学,在中医基础理论及历代各家学说方面颇多建树。

他热爱教育,认为创新式的教育是中医未来的方向,时常告诫学生:要开拓思想,既要精研中医学,也要读西医书,懂现代医学;要在中医药学原有基础上深入发掘,有所创新突破。

晚年的裘老更加热衷于教育,常常出席各种形式的教育大会、改革会议、政策提议会等等,为中医药人才培养贡献力量。

只有真正热爱自己的事业,才能像裘老这样,在人生的晚年,仍把中医药教育大计挂在心间。他总说自己还有很多未完成的工作,还有很多没读透的书。

——可回望他的一生,他似乎每天都在学习、工作。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他曾言,“医学是小道,文化是大道,大道通,小道易通”。对“做人”与“健康”之间的关系,他看得透彻。他发表多篇儒学文章,倡导孔孟儒学,为社会广泛关注,评论界称之为“一代儒医的道德文章”。

医术精湛、医德高尚,将这两点做到极致的,唯有他,裘沛然。

世人称他为“鸿儒大医”,他摆摆手,“读书越多,越觉知识贫乏。人生苦短,学问无穷。”

他一生有太多头衔:国医大师、上海中医药大学终身教授、上海市中医药研究院终身教授、《大辞海》副主编……

2009年,裘沛然入选中国第一届国医大师。桂冠加身、功成名就的他仍然把姿态放得很低,回望自己过去的七十年,他颤颤巍巍道:“中医学如汪洋大海,而我只饮一瓢水……我这一生有三点不足,学而不精、学而不广、学而不化……”身为中医界的中流砥柱,他称自己“刚刚入门”。

曾经的柔弱少年已步入鲐背之年,从医的梦也早已实现,成长为参天大树;但那颗学医的心,却如同永动的齿轮,从未停歇。

2010年5月3日,劳动节过后的第二天,这位勤劳一生的国医大师寿终正寝,享年97岁。临终将自己几十年的学医、行医经验总结为四字:精、奇、巧、博,即:处方贵精、立法宜奇、用药在巧、关键在博。

他的一生,恰是中国中医事业百年命途的缩影,他几乎参与了中医界历次重大事件,到了晚年,更是以扛鼎之力捍卫中医的尊严与荣耀;他的离去,不只是中医界少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医,更意味着一个文化符号的消逝——儒医。

正是因为有裘老这样的大师存在,中医的发展才能生生不息,滚滚向前。

最后附上他的一首诗:

学如测海深难积,

理未穷源事可疑。

诗到换年浑似梦,

世犹多病愧称医。

斯人已去,言犹在耳。裘公沛然,鸿儒大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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