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惊，女真人编纂的《女真字典》（见图1-、）在北京的横空出世，犹如一声春雷，给世界特别中国的女真语言文字研究和《金史》研究，帶来极大震动。给死气沉沉，了无新意，道路越走越狭窄的女真语言文字研究和《金史》研究，不啻带来一剂强心剂，给继续研究送来了新动力，指明了新方向。值此商务印书馆将这部久藏民间的《女真字典》影印出版之际，应其收藏者、著名收藏家张苏先生之邀，笔者以有幸最早得窥该书全貌之人的身份，谈些印象和体会，聊充序文，以庆祝该字典的出世。
首先，该《女真字典》纠正和补充了《金史》关于女真文创制历史的谬误与缺失。
其功之一是：纠正了女真文创制是完颜希尹一人独创的史误，还原了“太祖国相完颜雄纠合朝廷翰林，参照汉字、契丹字书体编创了大金国女真字。”的史实真相。
其功之二是：把国相撤改在《金史》里丢失的汉名“完颜雄”找回，方便了早期《金史》的研究。
其功之三是：捋顺和恢复了女真文编制、始成、颁行过程中完颜雄、完颜希尹、完颜叶鲁等人的地位、作用与各自的贡献，以及相关的史实。
其功之四是：纠正了《金史》《太祖记》“天辅三年八月乙丑，颁女直字”和《完颜希尹传》“天辅三年八月，字书成，太祖大悦，命颁行之。”的错误记载，以“朝廷昭告天下，组织翰林编创文字已成。”的事实说明，女真字编创成功和颁行天下的正确时间，是金太宗天会二年七月二十六日。至于金太祖“天辅三年八月乙丑，颁女直字”“天辅三年八月，字书成，太祖大悦，命颁行之。”合理的解释应是：“天辅三年八月六日，字初成，太祖大悦，命完善后颁行之”。否则，不会出现太祖赏赐给创制女真文功臣“马一匹、衣一袭”这般小气的事。因为仅是阶段性胜利，故只给予鼓励性薄赏打打气而已。
关于女真字创制情况，元编《金史》《太祖记》有关女真字的记载，仅天辅三年有“八月乙丑，颁女直字”一句话。可在《完颜希尹传》却反到有出奇详细的记载：“太祖命希尹撰本国字，备制度。希尹乃依仿汉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国语，制女直字。天辅三年八月，字书成，太祖大悦，命颁行之。赐希尹马一匹、衣一袭。其后熙宗亦制女直字，与希尹所制字俱行用。希尹所撰谓之女直大字，熙宗所撰谓之小字。”千百年来，无人对这段话产生过丝毫的怀疑。一直坚持认为是完颜希尹一人创制的女真字。可如今刚出世的《女真字典》前序中却说：“太祖皇帝建立大金国，天下大安。先王太祖国相完颜雄纠合朝廷翰林，参照汉字、契丹字书体编创了大金国女真字。”女真人记女真史事。应比二百年后元编《金史》所载更为可信。
完颜希尹盛年被杀于金熙宗天眷三年（公元1140年）。此时假定其五十岁左右，21年前的1119年（金太祖天辅三年），完颜希尹29岁，再倒退到天辅元年（公元1116年）他应仅25岁，还是个毛头小子。希尹当时任何官职？《金史》《太祖记》和《完颜希尹传》都语焉不详。只说：“完颜希尹本名谷神，欢都之子也。自太祖举兵，常在行阵，或从太祖、或从撒改，或与诸将征伐，比有功。”从这段话来看，完颜希尹仅是个扈从太祖与国相的侍卫。太祖怎么可能把创制女真字这样重大要务，交给个尚无显官要职的毛头小子一人完成？
依《女真字典》序言推之，天辅元年金太祖要编创女真文字，责成国相完颜雄（即撒改）组织领导创制工作。完颜希尹和叶鲁因曾受太祖令参习契丹字和汉字，被挑选出来委任为翰林参加创编女真文的工作。在国相的领导下，完颜希尹和叶鲁等人仿依契丹大字和汉字为基础试制女真文字。天辅三年八月，字初成，太祖大悦，命颁行之。赐希尹等翰林每人马一匹、衣一袭。颁行新字必须要有字书、教科书。于是当年，国相又领着众翰林开始了《女真字典》的编纂、雕版、印刷工作。天辅五年，国相完颜雄（即撒改）薨。完颜希尹由于才学卓著被任命《女真字典》总纂。天会二年七月二十六日，在金中京，印刷出版了金代第一部女真族用自己创造的民族文字编纂的《女真字典》。也就是今天笔者为其写序的这部《女真字典》。
完颜希尹等人受到朝廷的褒奖。由于《女真字典》的全国颁行，人们只知《女真字典》总编纂完颜希尹，而忽略了创制女真文的真正组织者领导者国相完颜雄（即撒改）。后因撒改之子宗翰被熙宗气死，人们对撒改的辉煌业绩即渐渐淡忘不再提起，以至元编《金史》时，创编女真文的功劳都一古脑儿给了完颜希尹。苍天有眼，谁曾想到千年后这段史实，竟被完颜雄、完颜宗翰父子的老部下完颜希尹编纂的这部《女真字典》还原？这应是对金国开国第一功臣完颜雄、完颜宗翰父子的公正褒奖。
其次，该《女真字典》篇帙浩繁，收字巨量，编排合理，检索方便，注释简洁准确，文字通俗易懂。凡天下可见之天文、地理、人文、社会、自然、伐战、农工、兵事、职官、牧猎之字辞，无不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充分体现了编纂者对契丹文化、汉文化了解研究的深入透彻，掌握驾驭的得心应手，炉火纯青。
其特点：篇帙达六十册。收字达五千余字。辞汇短语达数万条。笔画检索，使用快捷。注释用语全部用汉语口语，类似近代东北内蒙古北京地区地方官话。文辞通俗易懂，诙谐幽默。从字典看，其造字方法亦完全按汉字的“六书”仿制。，应还属于表意文字。字音可能是把女真语音变成反切法拼读。笔画有横，直，点，撇，捺。 书写自上而下，从右向左换行。这些特点说明该字典的编纂人员深入过民间，了解过契丹语汉语在女真地区使用的情况，掌握有大量的第一手材料。所以，这本字典编得这么接地气，这么富有生活气息。
回眸明以来女真文的研究，从明代编纂的《女真译语》，到金启孮的《女真文字典》，到乌拉熙春金启孮合著的《女真文大辞典》，再到乌拉熙春的《女真大字文献汇编》，现存女真字总数全方位统计虽已达1443个，然而和本《女真字典》相比，实差太远。从这点看，本《女真字典》的价值，比四百年来，所有研究者耗费的精力财力总和还要多数倍。圣世出祥瑞，如今女真人编纂的《女真字典》在当今横空出世，应预示着女真文和《金史》研究一个崭新时代的到来。我有幸以古稀之身侧进此础究行列之中，我定将竭尽才思争取为这一新研究贡些许献绵薄之力。
2016年5月12日于京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