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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提到近现代花鸟画的时候，总会想到潘天寿、李苦禅，假如用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来形容他们的艺术风格，用“雄浑”一词是颇为允当的，而以张大壮、黄幻吾为代表的另一脉风格可以用“冲淡”来形容。前两者的作品更多体现的是一种笔墨气质的苍老恣肆，后者则是一种清透和飘逸。从目前的市场价位来看，后两者是无法望前两者的项背，但清逸出尘确实是自明清以来花鸟画的正脉。当然，也非常值得藏家们的进一步关注。 张大壮花鸟画艺术价值分析 张大壮虽然生于杭州，但作品中流露的气质还是保留有很一些的海派特色。比之海派风格的色彩艳丽，他的作品更为飘逸；比之海派的更具商品气息，他的作品更加偏于文人的雅意。这一点也可以说融合了江南的秀丽与海派的风格。他的绘画之路其实是从临古开始的，在近现代大藏家庞元济的“虚斋”中帮助管理藏品，得以大量研习了历代名家的经典，打下了扎实的绘画基础。  张大壮 《牡丹鹌鹑图》2014年江苏九德 春拍拍品 张氏擅长花鸟画，早期宗法恽寿平、华喦，并兼取黄筌、徐熙，作品更为妍丽清润，秀美动人；晚年或许是经历的太多世事，使得他的风格更靠近徐渭、陈淳、朱耷等人，笔墨老辣，纵放洒逸。就绘画题材来看，他的喜好更接近于齐白石，将目光转移到百姓的生活中，而不仅仅是文人雅好的梅兰竹菊等题材。他喜绘蔬果、虾蟹之类，生动活脱，别具韵致。  张大壮《四时蔬果图卷》2013年上海嘉禾 秋拍拍品 张大壮与江寒汀、唐云、陆抑非合为现代四大花鸟画家，被合称花卉画的四大名旦。若论技巧的纯熟、格调的清新、状物的能力等方面，张大壮略逊于其他三人。江寒汀的花鸟画更为婉约，略带几分幽秘，调子比较深沉，恰似宋词中欧阳修的意境，特别是天空的渲染，很有味道；唐云的花鸟画更为拙朴，在拙朴中又不乏灵动之趣，特别是竹子非常劲健；陆抑非的写意花鸟具有深厚的工笔画的基础，若论造型的严谨与传神，陆氏当允为第一。张大壮之所以能够跻身其中，在笔者看来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晚年对生活的关注，拓展了花鸟画的意境和题材。客观地评判，张大壮早期的传统题材更多给人的一种能力的彰显，笔墨功夫很强，可以画很精微的工笔画，也可以作大尺幅的写意画，但总是摆脱不了恽寿平等人的影响。但他在表现生活气息很浓的果蔬、鱼虾时却时时透露出个人独到之处，他在近现代花鸟画的价值也在这里。我们可以通过两件拍卖场上的典型作品来分析一下： 画家创作于1974年的《菜场所见》是一件值得细细分析的作品。该作品于2010年上海崇源秋拍上以64.96万元成交。此幅作品《菜场所见》和上海画院收藏的《新豆涌到》（见所附参考图）都是张大壮先生在1974年同期创作的作品，两幅画中的构图和内容大同小异，尺幅也类似，可称其为姊妹作。那一堆堆的青翠欲滴的时令蚕豆，激发着大壮先生的创作灵感，他反复构思，推敲，最后在画院的大画桌上，用最新颖、独到的中国画写意笔法，挥就了此幅《菜场所见》。大壮先生对此幅创作是意气风发的，自己颇感满意和喜爱的。还用平时他舍不得用的一段明代古墨研墨题款，墨色乌黑发亮，很有精神。画中左上角是江南初夏刚上市的碧绿生青的蚕豆，层层叠叠的新豆节节画来，繁密而不乱，大片铺叙而又小心收拾，用笔绵里藏针，意在笔先。所用的技法与西洋画的透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左下角和右边的三只装满蚕豆的麻袋，半开半合，错落有致，麻袋的质感用干湿浓淡的中锋，侧锋纷披横扫表现出来。右下角则一片空白，真所谓密不透风，疏可走马。让写实性与艺术性完美巧妙地统一起来。面对此幅《菜场所见》，虽没看见一点红色，只看见富有浓淡变化的绿色和麻袋那充满乡土气息的棕褐色，但她的确是大壮先生充满激情创意时的作品，她带给我们的是一种永恒的，郁郁葱葱的，蓬勃向上的精神指向。  张大壮《富贵图》2005年上海工美 春拍拍品 另一件典型作品是画家创作于1974年的《刀鱼明虾图》。该作品于2010年上海崇源秋拍上以61.6万元成交。中国绘画史上，画鱼虾类高手如林。而画海鲜的除了赵之谦画了一幅《异鱼图》，虚谷画过鲳鱼外，很难再找出第三个人来，而张大壮的海鲜题材更广泛，创意更深刻，后来者居上。《刀鱼明虾图》不仅是张大壮作品中的成功之作，而且是张大壮一生艺术活动高峰时期的代表作。把描绘对象提炼凝缩成被社会所认可的艺术品，这个过程所付出的代价是难以估量的，《刀鱼明虾图》是最有力的证据。为了创作此图，张大壮经常徘徊在人潮如云的菜市场里，观察海鲜的结构、动态、颜色，甚至于买回家反复推敲、反复写生，把认为满意的写生稿贴在一卷长长的宣纸上作为资料，苦心构思，精益求精，数十年寒窗苦练，才换来今天的神奇。银白色的渔网满载透明晶亮，绿色的对虾；如同海洋蔚蓝色的刀鱼，宣告渔民大丰收以后的喜悦心情，生动活泼的鱼虾寄寓了作者激烈的创作热情。白色、红色、绿色、蓝色、中间色帜烈地冲撞，线条和块面奔放统一，作者的技法已经达到自由王国的境界，得心应手，水到渠成。传统的中国画笔墨里掺以现代的技法和色彩，这样的作品在张大壮一生中比较少见，潜移默化的吸收，无意识的融合，显得非常自然，轻松，是中是洋难以区别，醒目的上半部的表现手段好象是林风眠的彩墨，好象是西洋抽象艺术的表现方式，由欣赏者自己去品味揣摩，这些创新之作真正代表了张大壮绘画艺术的精华和价值。  张大壮《银带丰收》2010年长风拍卖 春拍拍品 除了上文中谈到的鱼虾类题材，蔬果类也是价位非常高的。《四时蔬果图卷》于2013年上海嘉禾秋拍上以132.25万元成交，这也是张大壮在拍卖场上作品的最高价，这件创作于1962年的作品在2011年朵云轩春拍上曾以63.25万元成交。该卷张辛稼题跋道：“吴中盛产菱藕，芉黄等水生作物，而东山杨梅、枇杷、尤为人津津乐道。大壮老友近作《四时蔬菜》，颇饶家乡风味，令人悠然有莼鲈之想。玉鲜艳肥润雅韵绝，胜犹其余事也。”能够将再平凡不过的蔬果画得如此有味道，其品格可以堪比明代的沈周。 《四季满园》于2012年上海聚德春拍上以92万元成交；《养庐墨妙》于2014年上海敬华春拍上以82.8万元成交；《果蔬图》于2015年北京匡时春拍上以80.5万元成交；《翰墨集粹册》于2011年上海天衡秋拍上以55.2万元成交；《出水芙蓉》于2014年朵云轩春拍上以51.75万元成交；《东海带鱼图》于2010年上海崇源春拍上以50.4万元成交。相比而言，张大壮的绘画题材与作品形式比黄幻吾更为多样，有扇面、手卷、册页、立轴、通屏等各种形式，保留着浓厚的明清以来文人雅玩的特质。  张大壮《菜场所见》2010年上海崇源 秋拍拍品  张大壮《刀鱼明虾图》2010年上海崇源 春拍拍品 黄幻吾花鸟画艺术价值分析 同样是清新自然一路的画家，我们可以对二者进行简单的对比。黄幻吾是现代岭南画派在上海的代表人物之一。从风格面貌和所属的流派来说，黄幻吾和张大壮还是有着不小的差别。张氏的价值在从传统花鸟画的正脉中推陈出新，而黄幻吾则更多受到西洋绘画的影响，他的作品粗看还是传统花鸟画的样式，但细细品味，一点一画都透露出新的处理方式。他适度地使用明暗效果，笔下的物象有一定的厚度感和立体感，特别是对禽鸟的表现；在颜色的使用上也比传统的技法更为厚重，白粉的使用更多；在意境营造上，比传统花鸟画更注意背景的处理，温婉动人。当然，如果从传统花鸟画的笔墨趣味来看，禽鸟更接近生活中的自然状态，而少了些许灵动。总的来说，黄幻吾师从高剑父、高奇峰，蒙受指导。在绘画中，他能博采众长，且善于创新。他取高剑父的善用色彩及水墨渲染的方法，取高奇峰的色彩明艳谐和的特点，出手以华润的湿笔为多，取陈树人的温润明丽，集三杰专长加以吸取融合，又自出己意，使作品呈现出明快澄净的自家风貌。其创作取材广泛，手法多样，山水、花鸟、人物皆精，画面生机盎然、雅俗共赏。  黄幻吾《万众一心》2012年中国嘉德 秋拍拍品 曾有人用“形神兼备，生机盎然，清新秀丽，雅俗共赏”这十六个字来概括他作品的风格，在笔者看来还是颇为贴切的。 其实对于海派和岭南画派的各种风格，很多藏家朋友不一定能够分辨得清楚，黄幻吾曾结合自己的学画经历，对这一问题有过精辟的分析，他认为“岭南画派”跟“海上画派”有个共同特点，都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一种随着贸易、通商的发展而出现的“平民绘画”，都具有“雅俗共赏”的平民性，特别是城市市民欣赏的画。但因为海上画派很多画家都是来自扬州江浙的文人，因此，他们的作品士人味比较重，文人味比较浓，还保留传统文人笔墨画的意趣，他认为自己也需要努力去吸收这方面的养分。他同时提到岭南画派能够适应新的时代，从书斋里面走出来，变成平民的艺术也是一大亮点。黄幻吾是岭南画派中，集画风笔墨润彩熔铸一炉，花草枝茎、鸟兽虫鱼都刻画精巧生动的画家。但因为他下半生都在上海生活，并吸收了很多“海上画派”的养分，因此，不少“海上画派”画家的作品集里，也常将他列入了“海上画派”中。黄幻吾的画都具有岭南画派比较鲜明的特点，画风求妙求肖，也有比较秀美、润美、甜美的特点。他的绘画具备情调美、色彩美、构图美。而且他当时从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美术设计，以国画的形式表现在工业设计上，包括盘碟、杯、热水瓶等生活用品的图案。花鸟画通俗性、社会性的趋向以及情趣的转换，当时由于有黄幻吾这一类画家，使得它大量灌输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而不再只是一味清高、风雅雪月，只求个人情趣之畅快，而成为大众都可以欣赏的艺术。他将绘画看成为沟通情感、抒怀达意的人生，所以在传统花鸟画脱离造化、脱离人生的倾向之时，取而代之是上世纪中他重视写生的基本训练，在创作中，较为逼真，再现客观自然物象，他力行将中西画法融汇一炉。正是黄幻吾这种中国画以写意为表、以写实为里的创作理念，使得他的作品在清丽和谐的风格中，构筑在秀美多姿、柔情的抒情诗意渗人心目，呈现出区别于传统的国画。  黄幻吾《柳塘双鸭》2014年上海明轩 秋拍拍品 对于黄氏作品的优点还是通过一件作品来分析更有说服力。在2012年中国嘉德秋季拍卖的“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上，一件名为《万众一心》的作品格外引人关注。这幅作品画了飞禽共数十只，并无任何背景作衬托。禽鸟皆以传统中国画技法为之，兼工带写、亦工亦写，先以极淡墨线勾禽鸟轮廓，又以色墨染之，色线交融，几不见勾勒墨迹。禽鸟翅膀及头羽、尾羽则用写意散锋，看似简逸，却实在的表现出了羽毛的质感。禽鸟的喙、爪、眼以及鸟喙边的乱羽，均工致精细而不见呆板滞拙之意，说明罕僧对于笔力的控制已妙到颠豪。本幅的构图亦颇为精心，乍看之下，并没有采用西画常用的焦点透视布局，而是以传统中国画之散点透视经营位置，尽量释放画面的张力，使作品显得饱满有力度。同时，画面中禽鸟的位置安排又呈现出以右下为点向画幅左侧辐射扩散的趋势，这种安排是为了减少散点透视模糊观者视线的影响，使画面取得一个整体上的焦点，从而使作品的结构显得更加稳定和厚重。这种将散点和焦点相结合的构图模式，既能使画面显得丰富而有张力，又使画面的稳定性和重量感得到加强，当为黄幻吾融合中西之独创。  黄幻吾《月鸡图》2013年朵云轩 秋拍拍品 除了《万众一心》《春江水暖鸭先知》于2012年中国嘉德春拍上以74.75万元成交；《月下双鸳》于2013年北京匡时春拍上以66.7万元成交；《红叶翠羽》于2011年上海天衡春拍上以66.7万元成交；《月鸡图》于2012年朵云轩秋拍上以63.25万元成交；《冬野群鸭图》于2017年西泠秋拍上以63.25万元成交；《大宛马》于2013年北京保利春拍上以57.5万元成交；《双吉图》于2014年上海敬华秋拍上以46万元成交；这件作品在2013年的上海天衡秋拍上曾以44.85万元成交过；《翠鸟》于2013年北京恒盛鼎春拍上以44.8万元成交；《一枝先已透春寒》于2016年上海明轩春拍上以43.7万元成交。  黄幻吾《双吉图》2014年上海敬华 秋拍拍品 总体而言，除了少数一些高价作品，他的大部分作品都在5-15万元之间，作品的尺寸也多在6-8平尺之间，并以立轴为主。当然，在众多的花鸟题材中也有需要藏家朋友重点关注的对象，比如他笔下的鸳鸯、公鸡、野鸭、鸽子、白马等在市场上还是可以保证三十万左右的价位。对于这些目前作品价位还比较低廉的画家，一定是首选那些熟货，很多作品在市场上都是反复出现，已经成为藏家心目中可以真正流通的硬通货，不太会受到市场起落的干扰，只是在十万元左右上下波动。  黄幻吾《月下双鸳》2013年北京匡时 春拍拍品 此外，或许是数量稀少，黄幻吾的山水画在拍卖的前几位中也占据了半壁江山。从市场上流通的数量来看，也并不少于他的花鸟画，且价位基本与花鸟画持平。 花鸟画相比于山水画和人物画，毕竟算是小众板块。作为普通家居中的装饰，更喜欢吉祥富贵寓意的作品，而本文中谈论的两位画家的作品明显带有旧式文人的浓厚情怀，并不一定十分符合当代人的审美取向。但对于那些当代知识阶层，特别是对手中的财富目前比较有限的群体，张大壮、黄幻吾还是比较理想的花鸟画投资对象。（作者：杨艳丽） 黄幻吾《花间三鸽》2012年中国嘉德 春拍拍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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