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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谷才教授临证特色

 鉴益堂 2018-09-25

作者:徐成贺

摘要:本文论述了张谷才教授的临证特色:擅用毒药,用时谨慎;认证准确,守方而用;活用经方,机圆法活;用方广泛,多有心得;难治危重,多立妙论;病证

结合,不树门户;不断探索,多有创见。

关键词:张谷才/名老中医   临证经验

张谷才,号济民,晚年号归翁,生于1920年2月4日,江苏省如皋县高井乡草张庄人。全国著名老中医,享誉海内外之金匮大家,全国高等中医院校教材《金匮要略》第4、5版的主要编写者,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张老一生勤奋,一生俭朴,淡泊名利,穷究医籍,奖掖后学,为人治病,一心为病人着想。自青年始,从内难、伤寒、金匮,至各家医书,无不披览,力求荟萃百家精华,为我所用。张老治学严谨,写出的东西必反复推敲,讲求有理、有据、有用,非成熟则不轻易示人。张老做学问,讲究坐得住、勤学习、多思考、多积累、多动笔。虽至耄耋之年,也手不择卷,一有心得,便记于纸头,临证成败,多整理成帖。常告诫后学,做学问,屁股要坐得住板凳,不可偷功取巧,不可慢怠时光。张老治病,首重医德,常言:“病人求于你,是对你的信任;委你而治,性命相托,万不可马虎,当覃精思虑,尽能所为;贫寒之家,非病痛之极不求医生;富贵之家,万不可负盛名乘危而劫财取物”。张老立方,多用经方,善化古意,因其读得医书多,用方的范围非常广泛。用药多有心得,常用大剂量大黄、石膏、附子,喜用土茯苓、露蜂房及虫类药,虽虎狼之药,也每现于处方,而又胆大心细,合药法相制而用。故人们推崇其善治难病怪病,多有奇效。张老为人耿直,淡泊名利,不问仕途,讲究个人奋斗。七十二岁时,回归故里实现他一生的心愿,即建一处有中医特色的庭园又为乡亲治病。经过十年奋斗,建成了亭台楼阁蔚为壮观的庭园,名归园。内设门诊部、候诊室、住院部、肝病研究所、中风研究所、肿瘤研究所,每日求诊者门庭若市。真是一处很好的中医学习基地,在全国尚属少见。

今就跟师学习,结合其新出版的《张谷才临证集》,对其临证特色论述于下。

一、擅用毒药,用时谨慎 

张老治病,敢用毒药,象川乌、草乌、马钱子、商陆、大戟、甘遂、芫花、蜂房、守宫等,经常见于处方之中。他常言:“常用的套方套药不是不能治病,但若是大病顽证,在非得用重药之时,绝不能不求无功,但怕有过,畏首缩脚而贻误病人,当放胆用之,以取得疗效。”如治寒痹之坐骨神经痛,方中即用川乌、草乌各8克,熟附子18克。治湿浊蒙蔽之三叉神经痛,则用三生饮合半夏天麻白术汤,方中用制川乌、制南星、白附子等合用。治肠梗阻肠内有积饮时,则用甘遂承气汤,用大承气汤冲服甘遂末。治痹证疼痛剧烈之证,则加用虫类药如全蝎、蜈蚣、山蚂蚁、乌稍蛇、地鳖虫等。治肺癌则用守宫、露蜂房等;治肝癌则用水蛭、莪术;治水气则用商陆等。

对有毒之药,张老又强调:“在用重药之时,必须掌握胆大心细,制要得法,服要得宜,中病即止。”如他用川乌、草乌,每强调要先煎30分钟,服时强调不要一次服完,要间隔2小时,若一服出现不适,即停药止服。用马钱子,必须用香油炸,用马钱子散,可合用肉桂或桂枝,若有不适,服肉桂煎汤或甘草煎汤解毒。用甘遂,一定要用散剂冲服,多在晨起服,且只能一天只服一次,不效也要在第二天再服。

二、认证准确,守方而用

张老治病,问病审证,精细入微,前因后果,分析确的,他强调每病必写病例,他说:“记病例的好处是,在记录中可完备诊查之不足,能帮助医生的分析判断。”张老对初诊的病人尤为重视,他常言:“第一诊最为重要,必须花工夫、花精力,尽其所学,立第一证,处第一方,用第一药,万不可马虎,了草从事,试探病情。”故张老治病的疗效好有目共睹。张老的再一个特点是守方而用。张老言:“只要认证准确,不要轻易换方,使自己茫无定见。”如治一坐骨神经痛患者,病人腿痛剧烈,不能行走,已达2月有余,且大腿肌肉消瘦非常明显,可知其剧痛行走受限之重。张老因其素体阳虚,非仅从祛风除湿,通络逐痹着眼,而是超其常法,用阳和汤加减治疗,初服方为:生麻黄10克、鹿角胶10克、熟附子10克、炮姜炭5克、北细辛6克、生黄芪20克、凤凰衣10克、川牛膝10克、宣木瓜10克、全当归10克、白芥子10克、制乳没各10克、桃仁泥10克,此为张老平时处方用量,嘱服10剂。复诊时,痛己减轻,能下地活动,张老则守方加量,处方为:生麻黄12克、鹿角片15克、熟附子10克、炮姜炭6克、北细辛10克、生黄芪30克、凤凰衣15克、川牛膝15克、宣木瓜15克、全当归15克、白芥子15克、制乳没各15克、桃仁泥20克,嘱服10剂。第三次复诊,疼痛已基本控制,活动行走亦渐自如,疗效特别显著,为达全愈之目的,张老仍守方加大剂量再进,方为:生麻黄15克、鹿角片20克、熟附子20克、炮姜炭10克、北细辛12克、生黄芪40克、全当归20克、桃仁泥10克,制乳没各20克、白芥子30克、凤凰衣30克、川牛膝20克、宣木瓜20克,再进10剂。后随访至二年未见复发。前后比较,由此案也可见张老认证守方,治心不移之一斑。

三、活用经方,机圆法活

张老不愧为治经方大家,治病用药,每出经方之意,或由经方创立新方,或加减用药出自经方之用,或药非经方而立意己见。立方之合理,变化之灵活,真可谓匠心独具,机圆法活,非熟识经义、娴熟经方之用,欲达如此高度者恐不能为也。如治肝胆系病证对传染性肝炎的治疗,以茵陈蒿汤为主方,肝经湿热影响肠胃者,合小柴胡汤而用为茵陈柴胡汤;因阳明实热合大柴胡汤而用为茵陈大柴胡汤;肝经湿热湿邪偏胜用茵陈五苓散,茵陈蒿汤合五苓散而用为茵陈五苓汤;肝经湿浊偏胜合达原饮(主要用草果、常山、槟榔)而用为茵陈达原饮;因胃肠湿邪偏胜腹泻合胃苓汤而用为茵陈胃苓汤;因阳明结实合承气汤而用为茵陈承气汤;因挟瘀血合桃核承气汤而用为茵陈桃核承气汤;因肝脾肿大癥积痞块合鳖甲煎丸而用为茵陈鳖甲汤;因热入营血神昏合犀角地黄汤而用为茵陈地黄汤等,皆加减得宜,用方清爽,让人折服。

张老有一个原则,即有效对证即用,所以也有很多是与平时常用方剂相合而用者,如治高热神昏脉脱的生脉白虎汤,即由生脉散合白虎汤加减而成;治胃溃疡出血危证的生脉柏叶汤,即由生脉散合柏叶汤再加红参、三七而成。有的则是根据经意而用,如升麻鳖甲汤,本是治阴阳毒的主方,张老根据经文“面赤斑斑如锦文”,加土茯苓、露蜂房、土牛膝等治疗红斑性狼疮,则取得了很好效果;同是本方,张老根据经文中治“咽喉痛”,加玄参、山豆根、海浮石等以治疗慢性咽喉炎,也比一般的方剂有效。张老的活用,真是不胜枚举。

四、用方广泛,多有心得

张老读得医书多,用方的范围非常广,开出的方子必有方名,而又常使学生及一般习医者不知所出。而张老用之,不但得心应手,又能指其不足,当如何改进。如:竹沥达痰丸(《沈氏尊生》),认为是治疗精神病的常用方,尤其对正气不足,痰蒙心窍之精神失常者服之有特效,丸剂每服6-10克,日服2-4次,宜坚持久服,方能控制复发。若属热性病者,可将方中人参、白术、甘草去之,加清热解毒或泻火清热药物,亦可获得满意疗效。指迷茯苓丸(《全生指迷方》),虽云治痰湿阻滞引起的肢体麻木疼痛,但从临床来看效果不著,应将本方改为汤剂,仿其意而不泥其药,用苓桂术甘汤加半夏、白芥子、制南星,则效果较好。玉壶丸(《和剂局方》),临床常用于治疗中风、破伤风、面神经麻痹、癫痫、三叉神经痛、偏头痛等病证,若将本方改为汤剂,方中南星可用6-10克,半夏6-10克,重剂用15克,天麻用10克,重剂用15-20克,明矾2-6克,重剂可用8克,用粉剂冲服可用1-2克。由于本方药味辛温,舌淡苔白厚腻者方可应用;若舌红绛,脉细数,当禁用本方。若治口眼歪斜、三叉神经痛、破伤风,可加僵蚕、全蝎以熄风解痉止痛;若舌强、语难或神志模糊,可加石菖蒲、郁金、远志以开窍化痰。四生丸(《妇人大全良方》)的临床运用,若将丸剂改为汤剂,侧柏叶一般用量为10克,重剂可用15-30克,此药止血清热力强,是凉血止血的要药;鲜生地用15-30克,重剂可用60克;荷叶和艾叶可用10-15克,则疗效较好;如此等等,多有心得。

五、难治危重,多立妙论

张老治病,出奇制胜,尤其对一些难治之病,或病证的难治时段,常与一般人之浅显之识不同,见解入木三分,而有奥妙立论,依此而治,常获奇效,而又开创了治疗新法。如对中风昏迷之险证,张老主张,治疗当先回阳救脱,度过虚脱关,然后化痰开窍,再度昏迷不醒关。救脱常用生脉救逆汤,即用老别直山参15-20克,另煎和服,熟附片10克、大麦冬15克、五味子15克。汗多气散不敛者加煅龙牡各30克、山萸肉20克;气虚重者加生黄芪30克,炙甘草10克。开窍醒脑则用涤痰汤加减,竹沥半夏10克,制胆星10克,石菖蒲10克,广郁金12克,茯苓神10克,广陈皮10克,紫丹参10克。若面红目赤,鼾睡,口干舌燥,便干不行,属痰热闭塞脑神者,则多用礞石滚痰丸加天竺黄、鲜竹沥汁、制胆星。多配用至宝丹或安宫牛黄丸。

再如对多囊肾出血之重证,断病为先肾阳虚后脾阳虚者,指出不能仅用归脾汤加减来补脾摄血,因其不能温肾,提出肾阳虚则肾无收藏之权,故血不止,此时可用黄土汤加减,因方中有熟地、制附子温肾补肾之药,有阿胶养血止血之药,有人参、白术、伏龙肝温脾性涩止血之药,有黄芩寒凉相佐之药。对胃溃疡出血,提出出血久不止,必导致气不摄而加重出血,但血不止者,必有内火,因此主张要补气摄血,且必配以降火,拟有柏叶汤加味方,并强调如血不止,必须输血,要随时防止气随血脱之险。

对一些温病为急性传染病的治疗,提出虽根据卫气营血的传变规律进行辨证施治,但要注意传变迅速的特点,往往会开始即出现气血两火燔,营血两燔,气营血三燔的情况,如流行性出血热、重症肝炎、钩端螺旋体病之出血症,常见两燔、三燔之逆证。因此在治疗中,必须打破在气治气,在营治营的界限,早期即用表里双解,卫气同治,使邪外出肌肤,下出二便,是防止热邪传营入血的重要措施,故凉膈散是治疗急性热病早期的良方,切不可因有硝黄而不敢用,贻误病机。张老每一卓论,确为中的。

六、病证结合,不树门户

张老主张,辨证当与辨病相结合,有些病种,应当在确定是什么病的情况下进行辨证,这包括西医所指的病,中医一定不能排斥西医,树立门户之见,应将西医的化验、检查、诊断作为治疗的参考,应当分清西医的急症,内外科病种,只有如此,才能更全面地作出正确诊断,恰当地治疗。如治幽门梗阻案,他医辨病不清,多方杂投罔效,张老在西医确诊为幽门梗阻后,用陷胸承气汤(小陷胸汤合调胃承气汤)化裁,迅速治愈,于案后言:“因此,在科学发达的今天,学中医者必须学西医,在中西医结合辨证识病的基础上走辨证施治之路,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同时他更强调:“西医的诊断在辨证中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不能因此丢掉中医的辨证而完全根据西医的诊断来处方用药”。如其治肠梗阻手术无效案,外科手术治疗二天后病人继续呕吐大量绿水,腹痛腹满,不转矢气,烦燥不安,再行第二次手术,术后症状依然,说明手术失败,不能再行手术,在此情况下张老辨证为肠内积饮瘀滞内结,肠失传导,用大陷胸汤加减,甘遂10克(研末药冲),大黄20克,风化硝15克,枳实15克,厚朴15克,代赭石30克等,一剂而大便二次,泻下大量绿水血液而病告全愈。张老有时主张针药配合主张向民间学习,其虚怀若谷,容纳百川的心胸,显示了大家的风范。

七、不断探索,多有创见

张老治病,勇于实践,不断探索,特别是对一些顽固性病种,尤为用心良苦,在治疗中多有心得,开创了中医的一些治疗新法。如治红斑性狼疮,对急性红斑性狼疮,亚急性红斑性狼疮,盘状形红斑性狼疮,肾型红斑性狼疮等,认为本病主要为热毒侵血,治疗应治在气分与血分,主要应以清热解毒,凉血活血,养阴消肿为法,主要用所创之消斑汤、四衣汤和升麻鳖甲汤加减治疗。在气分热盛时,要多用石膏知母,石膏用量可达60余克,知母20余克;凉血活血多用生地、丹皮、赤芍、紫草、忍冬藤,认为忍冬藤有清血管热的作用;清热解毒多用板蓝根、银花、虎杖、升麻、土茯苓;散结养阴多用鳖甲、麦冬。每方必用解毒活血,消肿祛风之四衣,即露蜂房,净蝉衣,干蛇蜕,凤凰衣。张老言:“西药激素治疗红斑性狼疮有特殊疗效,但难以脱离,而在临床中可多采用中药含有类激素样作用的药物,如蜂房、蝉衣、蛇蜕、凤凰衣、土茯苓、甘草、生地、黄芪等治疗,因此退热快消斑快而无反复。”确为真知灼见。  

又如其研究骨髓炎的治法用芫花,患者患股臀部漫肿疼痛,不能屈伸,诊为股骨髓炎并有深部脓肿,切开引流后疮口破溃,久不敛口,遍用抗生素、仙方活命饮、阳和汤等皆不见效。张老认为属中医痰饮流注于下,非祛痰逐饮不可。芫花在十枣汤中为逐饮要药,但虑其有毒,且主要是治胸水,是否可治属于阴疸之饮证?心中无底,试用芫花先由5克再用7克,更配用粳米护正,终于饮从下泻,疮口收敛而愈,从而也创立了治疗骨髓炎的良方芫花粳米汤。

张老擅用虫类药,认为虫类药善于搜剔,有活血化瘀,通络止痛,攻毒散结,搜风消肿等作用,创制五虫汤,有全蝎、蜈蚣、土鳖虫、地龙、乌稍蛇等。常以此加减或于他方中加入以治痹痛顽证,如加制川乌、川牛膝、制乳没名五虫追风汤,以治风湿痹痛;加炮山甲、皂刺,以治类风湿关节炎关节变形;加细辛、白术,以治三叉神经痛;加水蛭、山蚂蚁、鳖甲、莪术,以治慢性肝炎、肝硬化;加黄芪、桂枝、丹参,以治冠心病心血瘀阻,皆有良效。还创制了四海汤,即淡海藻、淡海带、淡昆布、海浮石、夏枯草、白芥子等,用治甲状腺肿、甲状腺瘤;四金汤,即金钱草、海金沙、鸡内金、广郁金等,用治泌尿系结石、胆结石等,皆为良方面军。其治胆结石绞痛,强调必须用玄明粉与大黄攻下,治高血压无论大便干结与否,只要不腹泻,均应用大黄,一则活血化瘀,使血气下行,再则保持大便通畅,防止便秘努争用力而致中风等,皆为研究的心得经验。

参考文献:

张谷才著  《张谷才临证集》 河北科学技术出版社  2004年5月第1版

本文转载自http://blog.sina.com.cn/pkt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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