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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的思念

 棋中王 2018-09-26

    张庆和

    那一年,是我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后与家人共度的第一个中秋节。一轮圆月朗朗地挂在窗外,全家人围桌而坐,面对五颜六色的月饼正要举杯庆贺,这时,三哥从遥远的南方打来电话,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三哥说:今天是母亲的忌日。那时候你才三岁,不记事,母亲就是在别人欢欢喜喜过中秋节的那一天离开我们的。

    三哥的电话,让我陷入沉思,打捞起我模糊的回忆。那一天上午,我正和小伙伴们一起摔泥炮,玩兴正浓时四哥来了,非要拉我回家,我不肯走便大哭起来。邻家大哥见状抱起我,帮我擦擦眼泪说,家里有事,还是回去吧。刚到家,只见母亲躺在当庭的一张小床上,穿着与平时不一样的衣服,脸上蒙着一张草纸。我像往常一样叫娘,她不答应,拉她的手、摇她的腿也不理我。全家人还有街坊邻居很多人都在哭,大哥大姐三哥跪着,哭得天昏地暗。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没有哭,三哥硬拽我跪下,按下我的头,硬让我哭。那时我真的不懂,这就是亲人的离开,这就是生离死别。我只是想,母亲很累了,她只是在睡觉呀,你们小点声,别闹醒了她。

    母亲的确很累,她刚四十岁就一连有了九个孩子,两个姐姐夭折,活下来的五男二女,一个个嗷嗷待哺。父亲跟着教书的爷爷上学,书一直念到十九岁,以至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挑担,很多农活都不会干。这可苦了母亲,家里家外成了一把手。后来据街坊们讲,母亲生下我后又怀了孕,劳累的母亲再也没有能力生养了,她不想让这个孩子出来受罪。

    那年代,没有计划生育,更没有人工流产之说,母亲企图用劳累、辛苦、拼命干活,让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自消自亡。田地里她什么重活累活都干,在家里她推碾磨面,使劲用碾棍磨棍挤压自己的腹部,到了晚上也不休息,脚踩织布机,叮叮当当,一直到公鸡打鸣才到床上小睡一会儿。未出世的孩子似乎故意与母亲作对,就是不肯离开母亲的躯体。后来,母亲不知听了什么人的巫言邪语,常把肚子趴在水缸沿儿上挤,或者搁在架起的横棍上压,孩子最终失去了……

    但孩子临行时还有个尾巴不肯带走,留在母亲的腹中不停地兴风作浪,让殷红的血水不停地流。母亲就是在这样一种状况下,被活活地折磨而去。

    当与家人聊起母亲时,兄弟姊妹都很难过,也对母亲所处的那个年代有了深深的了解。尽管母亲留在我记忆屏幕上的影像是那样模糊不清,但长大以后,我能感知到可怜的母亲所遭遇的痛苦,心中充满深深的疼痛和思念。

    对于母亲的病,我咨询过医生,医生说如果按现在的医疗条件和经济条件,母亲的病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当时太落后了,才导致了生命的过早凋落。人们常说,母亲就是家,或许是因为母亲早逝家里缺少“中心”的缘故吧,我们兄弟姊妹七人长大成人后便各自东西,相继离开了老家,天南地北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几十年来,由于相隔较远,加上都忙于各自的工作,我们七人不曾相聚到一起。知道母亲忌日的那个中秋节,我三十八岁,母亲若是活着也还不到八十岁。我想,如果她老人家健在,我们七个子女肯定会欢聚一堂,围绕在她身旁,与母亲共度中秋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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