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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滴坠落的眼泪 黎荔 男儿有泪不轻弹，女儿有泪何需谈。 有时候一句话能让人受伤，用整个意志忍住一颗眼泪下坠，但只一句话，看它如何跌碎。 也许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小块柔软疼痛的伤疤。那里有清澈的眼泪和遗忘中的时光。甚至，有一些幽暗的形象隐现其中，如黑压压的鸦群挥之不去。 男人总不懂女人眼泪真实的意义，而女人总猜不透男人忽然沉默的背景。所以，有些男人见了眼泪就逃，因为知道这武器的杀伤力巨大，迎刃而上只能束手无策。 有多少眼泪的千姿百态啊！ 有的眼泪，瞬间就沸腾和模糊了双眼。 有的泪水，很戏剧化地一颗一颗掉下来，打在掌心，仿佛陨石坠落。 有的泪珠，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就是掉不下来。 有的，笑容中夹杂着泪迹斑斑，有的，在浑身颤抖中泪飞如雨。 有的回眸，眼神如此平静，却突然轻泻滑过一缕幽幽泪光，坠落在转身离去的一瞬间。 我是泪点特别低的人，也许因为是南方姑娘吧！山水皆绿的岭南，清晨或下午，常会无端端地落一场微雨，有如微泪。很多南方姑娘都有那种泪盈盈的眼睛，像含着泪水，忍受欲言又止的隐痛，让人感觉饱含千种风情、万般故事，禁不住想去追究其中。 有时翻到陈年的日记或信笺，上面几滴若无若有的泪痕，不知往昔旧年曾是何等心境。“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象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滴一滴，化成了泪。”不知为什么，那首老歌常常在心中回荡。也许有的人不应该多看，不看她/他的眼，不看她/他的眉，看的时候心里跳，看过以后眼泪坠…… 我们都是从哭声中开始生命，在眼泪中学会爱，然后在笑容中离开。——在很多的情况下，我们会质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必须如此的痛苦？那些廉价的眼泪，易得的感动，只是弱者证明自己活过的安慰剂。所谓“北上广不相信眼泪”，长大了，孤身去奋斗了，就要有足够的心智和理性保护自己，不再流泪心碎。于是，当有泪在眼眶，几乎要泛滥了，连忙紧紧闭眼，略略停顿一下，调整好情绪。或是静静地等泪水划过面庞，不做出任何泄漏的动作，让眼泪自行蒸发成盐。所谓成年，就是有大哭的冲动在里面，但偏偏能够忍住泪水。 不过，也许这种自控，都是在白天吧！无人的夜晚，谁会在黑暗里流泪很久。也许会自嘲，这是一次自我沉醉的表演。但是，不做表演，无法超越现实。我们究竟应该以何种方式存活？无解。试图挣扎出局。没有人解救。没有人解决。于是，夜阑人静，只有一种叫做泪水的液体，纵横在谁的心底。 虽然，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已不相信心底能留下一滴眼泪。他们轻松地选择生存的姿态：自由的，飞翔的，或者追逐的。无论哪一种，他们要的是纯粹，简单与效率。即使偶有忧伤，也是一场春雨飘飘荡荡，轻淡而没有方向。伤心了，流泪了，挂在面上，很快就风干了。但，我不想为自己的柔软感到抱歉，为什么非要那么理性和强壮？一个人可以显得特别像一个战士，但同时，也可能是一个爱哭泣的人。有时候去看电影，一句戳心的台词，我就泣不成声了。或登临山水绝胜之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忽然就想掉眼泪，无端端的，无关爱情，无关心情，人生，总有一些惆怅和惘然挥之不去。 是啊！人生不能想，一想就流泪。 不信，你抬头看一看，夜深如海，夜空黑暗而宁静，漂亮得难以形容。一轮丝毫没有缺损的圆月悬浮在空中，颜色澄黄，如同一滴巨大而混浊的眼泪。 眼泪都是哪里来的呢？心里是一片海，流出的却只是两滴清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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