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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火烧寨小学的回忆

 松竹同音 2018-09-29

对火烧寨小学的回忆

        费秉勋


       生命对时光的感受就是这样:未经历的,虽近亦觉遥远;亲历的再远亦感贴近。我在上学时,说起十多年前的三十年代作家,总觉是古人,而现在想起六十多年前的幼年时的事,就像是发生在昨天。我想现在的年轻人听了我说童年,一定感到陌生。

火烧寨学校的前身是个庙,我四五岁时,一次过会,还跟婆去烧过香。

庙校合办也不是我村独有的情况,后来我上中学、大学,从同学的口中知道各地农村大都是这个样子。这可以推出历史的根由和变动的足迹。各村的庙多是清代修的,民国以后渐废私塾兴起了新学堂,新学堂又盖不起或来不及修建校舍和教室,于是就把学校设在庙里,但都没有动神像,师生和神和平共处。带有侵占性的是四九年以后,本来的庙便成了以学校为主,以神为副;带有战争性质的是后来的“破除迷信”,搬倒神像,使庙彻底成为学校。

我扛上凳子上学时,学校就在庙里,庙门即校门朝东,南北两边是厢房,大约各有六间的样子,是教室。复式教学,一个教室坐两个年级。教室前的黑板旁贴着各年级的课表,时间不写星期几,而是标“日曜日”“月曜日”“水曜日”等。厢房之西是南北盖着的腰殿,老辈人把它叫甄棚,南头留一条通道通向后殿,其他空间则扎垒成老师的卧室和办公室。这样厢房腰殿与门墙之间就形成一个长方形的小操场。小操场的四角各有一棵高高的柏树,自我记得柏树就有碗口粗,枝叶茂密,一片青绿。

挨着北边教室,立有一个旗杆,星期一跑完早操升旗,先向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行注目礼,然后唱国歌:“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建大同。”对这几句虽不大了然,还朦胧猜出点意思,后面的就像念咒,一句也不懂了,直到上大学读了《尚书》,才知道那时嘴里呜啦的字应该是“咨尔多士,为民前驱,夙夜匪懈,主义所忠”。唱完国歌由一学长领着诵“青年守则十二条”:“忠勇为爱国之本,孝顺为齐家之本,仁爱为接物之本,信义为立业之本…….”等等。

我初上学时,甄棚之西还都是神的世界,学生不准到那里去。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此庙是佛寺还是道观,后殿与腰殿之间的两厢各有一间小房,北边小房里两边神台上排着神像,不知是罗汉还是道教神灵;南边小房依稀记得敬的是送子娘娘,村人称为“娘娘婆”。后殿的神只记得两尊,最南坐着的一尊头发是披着的,左手所结手印是四指围着竖着的中指。北边靠墙站着的是黑虎灵官。其余都没有印象了。

如遇上大操,就拉到学校南墙外的大场上去上,这大场是刘财东家的打麦场。记得解放前有一次练走正步,还请了一个民团的人来指导。才解放排练扭秧歌转场子,也是在这里练的。

当时唱的歌很少,有两首抗战歌曲,一首是“工农兵学商,一齐来救亡,拿起我们的铁锤刀枪,到前线去吧,走上民族解放的战场……”,这一首在有些抗战学运影片中还可听到,谱子也能找到;另一首“用自己的煤吆嗬,开自己的矿吆喝嗬,用自己的钢铁,打成自卫的刀枪。看,我们在自己的土地上,用新的武器,用新的战术,打退那外面来的野强盗,守着自己的家乡。我们一向,居住在太行.....打东洋,打东洋,打东洋,打东洋,打倒东洋保家乡,子孙万代有福享!”网上查了好多年,始终查不出来。还有一首歌的歌词很美,至今牢记:“江南春好,江南春好,波渺渺,路迢迢,路迢迢。东风绿遍天涯草,小舟容与双桨拨银涛。垂柳两行,依依袅袅。莺歌欢噪,结伴轻佻。啊,江南春好!啊,江南春好!”当时其实也不大理解,这些文字也是根据口耳和我的文学经验追记的。

   

 我共经过三位初小老师,这就是我的父亲费昌谟(解放前和解放初),赵茂森(五零年),方毅夫(五一年)。印象最深的还是我的父亲,被认为是复式教学最优秀的教师。他经常用板子惩罚犯错的学生,这在那个年头也是司空见惯。打板子时还伴随着说些幽默话,如要打邢兴运,就说:“我看你是兴运呀还是背运呀?”打板子是一种很滑稽的场面,被打者形成一种不约而同的习惯,未开打先干嚎。因为在本村,板子举起来就听:“啊呀叔呀!”“啊呀哥呀!”我当然免不了也挨板子,但我是咬着牙只流眼泪一声也不吭,没有叫“啊呀我的达呀”,使本来热闹的场面显得冷清。

        1952年秋,我就离开本村,到五十里外的蓝桥去上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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