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沐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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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沐梨花 作者 | 彭妙艳 在我教过书的一所农村学校后面，是连绵起伏的大山。山的向阳坡地，有着成片的梨园，分布在犬牙交错的石头周围。早春时节，细雨迷蒙，穿着一袭雨衣，行走在湿漉漉的园间小路上，看着黑色石头与白色梨花的雨中组合，真的就像欣赏一幅薄气氤氲的水墨画。 南方的春天，空气里仿佛总是弥漫着一层烟尘，使所有的素颜蒙上阴影，沉黑的石头带着赤褐，翠绿的青草泛着浅黄，而来去匆匆的梨花，也罕见可以尽显纯粹的雪白。只有在无声的春雨里，一切才还原了本来的面貌。该黑的黑起来，该绿的绿起来，该白的自然也当仁不让。 是温柔的天水，洗去空中的烟尘，洗去原野中万物沾附的秽垢，而且激励了所有赖天生活的生命，释放自己可以呈美的潜能，也就为大自然开辟全新的气象。爱美的杜甫当年已经悟到了这点，于是才会在甘霖初降的时刻，发出“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的感叹。 人们赞赏花团锦簇，关切姹紫嫣红，那都是对于花族呈美的享受与奖励。虽然明知这一切的美丽它的初衷在于生存与繁殖，而不是对于人类辛勤呵护的馈报，但是人类有着同情之心、容忍之量，就会对于自己的欣赏抱着沾光的认同，并且深感满足。于是对于花界的争奇斗艳，就会投以理解、鼓励以及感谢的眼光，而不是无厌的索求。 所有生命都有灵性，当其有着适宜条件时，就会尽其所能去表现自己最美的一面。白色的梨花，也写着这些隐秘、这些炎凉。当久旱地干，山坡深处也缺失水分的时刻，可以支持花朵的嫩和白的元素非常稀罕，如果细心辨认，不难发现梨花的瓣是那样的薄，那样的干瘪，颜色里白中带着青，是属于惨白的那类，甚至于原本就不太浓的芳香，这时愈是淡薄得感觉不到，以至敏感的蜂蝶，都懒于来访。然而一场春雨降临，把树身沐浴一遍，把它赖于生长的土地湿透以后，很快的，景象就大不一样。可以看得到的是花瓣厚了、花形嫩了，花色更白了，由原来的惨白，变化为雅洁的雪白，而且感受得到，蓄芳在进行时中。似雾似烟的雨，还在那已经娇嫩的叶面上，轻轻地不断地濡染着明润的光泽。蓬勃着活力的一簇簇雪白的梨花，就这样奋力渲染水墨画的情韵，是为着感恩呢还是为了奉献，一下子也说不清。又何必急于弄清呢，反正境界更美了，意象更活了，这就够了。 雨打梨花，冷酷无情；雨沐梨花，温柔静好。雨沐梨花的时节，漫步林间小路，听不到撕心裂肺的呼叫，听到的只是舒朗的天籁，在远处、深处浅唱低吟；看到的是叶下的小雀，歪着头欣赏换了新颜的花朵，以及水珠悠闲地从高处滴下的情趣。 雨中花海，平静而安祥，虽然闻不到花香，但给人以期待，因为等到天空放晴，它就接踵而来。 因为如此，在乡下教书的时候，我经常在雨中的梨园徜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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