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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在业余的状态才是最真实的，一旦它举着个什么旗帜，就必然是笔做买卖的生意，就是做生意，因为利益，而需要个门脸，需要个品牌。什么地方聚的人多，因为需要是显而易见的，为了生存而不是为了口中号称的理想，生意的机会不容错过，这几乎是一种本能了。生意人的文学，当然就无足观，因为投人所好，必是一些流俗的思想，一些庸俗的小故事，一些舶来的欲念，一些流云，一些薄雾。 羞于为文学服务的人才是最敏感，也是最好的写作者。而那些口口声声自夸自己如何如何文学的人，那种将文学当成自己私人的宝藏的人，那种所谓的霸气简直一文不值。文学是独特敏感的人，一种内心羞怯者谨慎而小心地，不动声色地去做的一项艰难的工作。为了说出那种想象奇特，思维深刻的语言，需要多年寂寞艰辛的劳作，需要从内部向自己的活的血脉里进行挖掘和在黑夜里探索。而不是将别人的作品当成拐杖，飞扬跋扈自己浅薄的思想。 我胆怯地说出自己的心所领悟的道理，我羞于说它出来，因为它是活的，活蹦乱跳地不肯见人，它和我不愿出名，和担心出那种虚名的愿望直接相关。因为我看到太多的教训，看到太多的自大狂一批批的灰飞烟灭，那些庸人顶着个自制秦始皇的华丽伞盖在文学的荒野上出游，最后都半路病死途中，他们的作品比他们的身体腐烂得更快，墨汁还未干，就已经没有人读了，沉到灰尘里去了。 文学从表面上看是由无数虚名组成的一条波澜壮阔的河流，类似于天上的那条银河。其实，在这条星河的背后是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庞大的星系组成的星群。诚实的人是羞于说自己是那颗人人都可看见的星星的，诚实的人只希望自己是其中的一颗暗星，他有自己的思想和见解，他有自己的宇宙轨道，这已经很自大了，他羞于说自己是一颗北极星，就是说自己是一颗忽闪着自己之光的星也羞于去说，可心中努力装着整个宇宙。 对好的音乐，我们知道闭上嘴而张开自己的耳朵凝神静听，而对好的文学作品，我们却没有这样的心态。有些拆卸工的工作做得不错，他们能将别人的高大的房子拆了，去建自己的小屋。为什么我们走进我们的城市，会迷失于完全类似的屋宇之间，因为某种麻木不仁的欺骗而憎恨这个没有特点的城市抄袭雷同的枯燥乏味，因为人们觉得复制是成本最低的创新，一些多么机敏的商人！ 我从来羞于说自己进入了某个文学圈子，也从来羞于承认某个人的文学语言可以和大师的语言相媲美。对于文学中最精粹的文字和思想，我想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严苛的衡量，没有谁可以欺行霸市。文学是历经磨难之中专心致力的甘果，是灵魂撕裂后的弥合与创造之结晶。我羞于说自己有那么多的艰辛与苦难，羞于将自己的思想伪装得那样堂皇和高妙！ 我这样来表达对文学的崇敬心情：我是一个多么卑下的人，多么低级，多么软弱！如果莎士比亚是大海，我只是微茫的一滴雾，如果歌德是天空，那我连一丝羽毛都称不上。我在字典里翻阅着原生态的语言，感觉自己还不如一个虚词，我在那陌生的荒原里，在词典的范畴内，我的思想和梦幻只是风中乱飘的流沙微粒，我羞于想象庞大的事物，只想用我手中的刀剖开一只小小的蚂蚁的腹部。 那些好词堆砌在你的心里，砌成一个八宝楼台，一个虚幻的，唯美的，隔世的迷幻王国，这比精神的一些苍白的时刻还要可恶。却忘了生存的无数细节，你血管里流动的血流，你肺部的呼吸，你感觉的触及，你被此刻的感觉冷冻封存，这绝不美妙的预兆，只因为那种可笑的牵引，是超越你所谓渺小生存之上的冠冕堂皇的正确理由。敌视现实生活的那种极度迷茫。 我是个羞怯的人，害怕和文学联系在一起。我不是语文教师，也不是文学专业的学生，更不是什么讲师和教授，这些名头跟我毫无关系。可这并不妨碍我阅读世界范围内最优秀的文学杰作。越读越觉得自己一片空洞，越读越觉得自己的生存渺小，自己在困惑时的呼喊真是浅薄，自己在得意洋洋的时候一团糟糕。所以我羞于说自己的思想有某种新奇之处，羞于装饰自己象没穿衣服的皇帝上街。我写的文字，只是一些过耳即忘的吹风话，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些什么玩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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