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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平:不要和最好的朋友开公司

 漫步之心情 2018-10-09

俞敏洪、徐小平和王强,曾经是“新东方的三驾马车”。他们一起走过了最艰难的创业期,却在新东方上市前发生了兄弟内斗

在多年的争吵以后,徐小平和王强离开了新东方,出去创办真格基金。电影《中国合伙人》讲述了他们三个的故事,导演请了来徐小平写第一版的剧本,里面有一句台词说:

“千万不要和丈母娘打麻将,

不要和想法比你多的女人上床,

不要和最好的朋友合伙开公司。”

01

1980年,俞敏洪复读了三年,超常发挥考上了北京大学西语系。开学第一次全班自我介绍,他讲着一口农村口音的普通话,王强忍不住吐槽说:“俞敏洪,能不能不要讲日语了?”

王强是俞敏洪的班长。他是当年的高考文科状元,进了北大担任学校广播站站长,成绩好又多才多艺,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1983年,徐小平从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分配到北大艺术团当老师,王强选上了他北大艺术团的团长,俞敏洪是北大艺术团的观众。

大学的时候没有人在意俞敏洪。他的成绩不好也没有社团活动,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朴实。每天帮寝室的同学打扫卫生,还给隔壁的王强打热水。有时候他忘了还会问他:“俞敏洪,怎么还不去打热水?”

俞敏洪回忆说:“他们当时会和我做朋友,不是因为欣赏我,而是因为我人好。”而徐小平和王强也承认,他们对俞敏洪的调侃和嘲讽,从大学的时候就开始了。

大学的时候他们都很想出国,徐小平是第一个出去的。1987年,徐小平申到了加拿大的音乐硕士,他卖了一本自己珍藏的《格罗夫音乐和音乐家辞典》,用来买飞加拿大的单程机票,剩下的钱请他们在学校西门吃火锅。

一年后,王强也跟着申到美国的计算机硕士。他调侃说:“那一届西语系50个人,49个人都出国了,只有老俞没出去。他也想出国,但是国外暂时不需要他。”

俞敏洪的签证被拒了三次,填的工作也没分配上。当时北大刚开始英语基础教育,从西语系扩大到所有专业都要学,老师的缺口很大,他就被留在了学校当讲师。

他还是想去美国读书,有一所大学给了他四分之三的奖学金,只需要交5000美元。但是当时留校的工资很低,他没有钱交学费。为了凑够学费,他只好去外面教英语培训班。

直到有一天,北大的广播里播报:“俞敏洪老师因私自在外授课,严重影响了教学秩序,现决定开除。”这个广播在学校了连播了三天,处分在公告栏里锁了一个多月。

1991年,俞敏洪带着遗憾离开了北大。那时候他如果不办英语培训班,就该回江阴老家了。他妈妈知道他被开除了,连夜坐火车来北京给他帮忙。

当时俞敏洪每天提着个浆糊桶,他妈妈也跟着他出去贴小广告,贴遍了海淀区大街小巷的电线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北大的人碰见他都嘲笑他是“个体户”。

刚开始没有学生报名,他就想办法开免费的讲座。他贴完了电线杆小广告,在中关村的违章建筑里等着,想着能有几十个人来就不错了。结果因为是免费的,来了两百个学生。

后面的学生听不清,他就站在一个垃圾桶上演讲。在北京的寒风里讲得群情激昂,学生听完免费讲座回去了,后来有的人拿着钱来报名他的托福班。

后来新东方逐步有了规模,俞敏洪找了广告员出去贴电线杆,结果被竞争对手打了。他只好放下读书人的清高,出去打交道请客喝酒,喝到他被送进了医院,醒过来哭着说“不干了”,哭完还是回去给学生上课。

那个年代没有互联网,电线杆就是他的互联网,垃圾桶就是他的互联网。这是中国的第一代企业家,在那个一无所有的年代里,踏踏实实地打拼出中国的第一代企业。

02

1995年,新东方已经发展到一万个学生,俞敏洪也成了最早的千万富翁。当时新东方的员工都是他家人,他妈妈、他老婆、他姐夫等等,他想要招更优秀的人回来。

那年冬天他去了加拿大,在温哥华机场等了徐小平一个小时。当时徐小平在国外过得不好,他读完音乐硕士就失业了,想再读个博士竞争的又全是中国人。

徐小平在加拿大打过各种各样的零工,他给移民局做过咨询,给台湾餐厅洗过盘子,给披萨店送过外卖,“当时我每天想的就是,20美金的披萨,能不能给我2美金的小费。”

徐小平在机场接到俞敏洪,带着他去吃饭,结果在饭店附近绕了好几圈。俞敏洪问:“这里不都是车位吗?”徐小平说:“这里的停车费要10美金!我在找免费的车位。”

俞敏洪带了一万美金在路上花,想告诉大家在中国也能赚钱,邀请大家一起回国。而徐小平在加拿大失业了,混得穷困潦倒,听到新东方已经收入千万,就说要跟着一起回国。

俞敏洪离开了加拿大,去了美国找王强。当时王强已经读完了计算机硕士,找到了美国贝尔实验室的研究员工作。王强拿着7万美金的年薪,定居在新泽西的公寓。

王强带着俞敏洪在美国的校园里散步。路上有学生认出俞敏洪:“你是北京的俞老师吗?”王强心想,当年在北大哪有人认识俞敏洪,现在在美国倒是没有人认出自己。

俞敏洪告诉王强,他在北京办了新东方英语学校。王强之前看过一本书,讲的是上海的前进学校,创始人如何通过办学致富。王强甚至把这本书的细节过程都记了下来。他看着俞敏洪想着,这就是北京的前进学校吧。

王强开玩笑说:“老俞你还能办学呢?你不是被办学的对象吗?”但是在新泽西的公寓里,他请俞敏洪喝了点啤酒,然后认真地说:“我们来聊聊新东方的事情。”

当时俞敏洪有一点犹豫。他妈妈听说了王强想回国,也对他说:“你千万别把王强叫回来,你能管得住吗?”

徐小平先跟着俞敏洪回国了,俞敏洪把签证咨询业务交给他。徐小平刚回国的时候住在俞敏洪家,每天把白天吃的剩菜当夜宵,吃完了回办公室继续加班,他觉得那个时候很快乐。

徐小平也劝王强:“我们在北京做事挺好玩,但是我不觉得你敢于放弃现在的生活。”因为王强带他参观过自己的办公室,徐小平在他的公寓里洗完澡说:“我家水都是滴滴答答的,你这个水太大了,打在我身上都疼。”

当时王强已经厌倦了美国的生活,他故意刺激俞敏洪说:“你不同意我回来,我就在你对面开一所学校,名字就叫新西方,校长叫王强。”俞敏洪沉默了一会儿说:“就在新东方这个名字下面做吧。”

1996年王强回国,俞敏洪和徐小平买了束花去首都机场接他。王强刚接到花坐进车里就说:“老俞,今天我和小平一无所有。如果有一天我们做的比你好,你能接受吗?”

据徐小平的回忆说,但是车里的氛围很尴尬。俞敏洪沉默了片刻,说:“当然,让你们回来就是让你们成为百万富翁、千万富翁。”

“好,老俞你记住今天这个话,”王强说,“这样我就可以一辈子跟着你了,你有这个心态就行。”

王强回国的时候,新东方的管理层都是俞敏洪的家人,俞敏洪的妈妈也是新东方的合伙人。这让在西方商业社会生活多年,相信公司制度的王强不能接受。

当时俞敏洪妈妈会在办公室里训俞敏洪,就像她在江阴老家训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一样。因为她辛苦培养他长大成人,他从来都不回嘴。

但是俞敏洪在心里也明白,他家人的文化水平和管理经验都不足,还要乱插手公司的人事,这样不利于长期发展,新招进来的老师也觉得很没尊严。

王强和徐小平就帮着俞敏洪在公司建立制度。王强首先推行的是会议室里禁烟。因为俞敏洪家里的人都抽烟,早年新东方开会都是烟雾缭绕。禁烟以后第一个违规罚款的,就是俞敏洪的妈妈。

“但是我不记得,是老俞他妈给的钱,还是老俞给的钱。”王强说。

在王强和徐小平的帮助下,新东方逐步完成了“去家族化”。但是这个过程很痛苦,俞敏洪给了老家的农民兄弟十万、二十万的遣散费,辞退了他们家的家族成员,但是也和他妈妈闹了很大的矛盾。

有天俞敏洪和王强、徐小平在饭店吃饭,那家饭店也是俞敏洪妈妈开在学校附近的。他们刚聊到一半,就听到他妈妈在大堂里又哭又闹。王强说:“你能不能对你妈妈发一次火?以后她就不会这样了。”

俞敏洪站起来径直走到她面前,当着里里外外一大群人,在他妈妈面前跪下了。

03

2000年,新东方发展到“三驾马车”的合伙制。当时俞敏洪负责托福考试,徐小平负责签证咨询,王强负责英语口语。

他们各自分管一个领域,只是在同一个品牌下赚钱。最早这种松散的“合伙制”极大地激励了工作,那年新东方的学生人数发展到20万。

但是随着新东方的快速发展,这种“合伙制”也出现了问题。原来只有北京一所学校,发展到全国各地都有分校,上海和广州算谁的业绩?图书出版业务算谁的业绩?

俞敏洪不得不开始思考股份制改革。当时包括徐小平和王强在内,新东方共有11位小股东,每个人能分到多少股份,也是一个问题。

面对着利益的重新分配,每个人都有心态上的失衡。很多小股东原来的部门没了,新的部门还没有分到,就霸占着原来的地盘,带着自己的人闹起义。

一夜之间,徐小平站在了所有股东的对立面。徐小平不认同他的管理方法,连着发了很多条短信反对他,说“我就是要给他提折磨死他的建议”,也带着自己的员工闹起义。

开董事会的时候,徐小平和王强会不留情面地反驳俞敏洪的方案。但是当时中国也没几家股份制的公司,他们讨论不出结果的时候就吵,动不动一拍桌子就叫俞敏洪“农民”、“土鳖”。就像当年他妈妈在办公室里的争吵。

其实俞敏洪大可以说“新东方是我一个人干起来的”,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知道自己是最后一根稻草。那段时间他总是在忍受:“把朋友请回来,本来是一起干事业的,结果事业干不成了,还天天吵架。”

每次开会吵完架,王强也觉得很难受。他说:“我在跟他对抗的时候,我心里有另一个我,我知道他有多么痛苦,但是我相信友情是有承受力的。”

2001年8月,王强给俞敏洪写了一封辞职信,开头是“尊敬的俞敏洪董事长”,俞敏洪一看就觉得不妙。徐小平知道他不会让王强离开,也跟着写辞职信,给俞敏洪施加压力。

徐小平在信上写:“为了对得起北大,对得起朋友。建议俞敏洪离开新东方一段时间,出国进修留学,成为企业管理的新人。”

俞敏洪早年在管理上很优柔寡断,开除人都是让王强出面的。他还是挽留了王强,暂时地让出了董事长的位置。在后来的一年里,由王强为首的小股东轮流担任董事长。

一年以后,小股东都过足了董事长的瘾,但是新东方在管理上的问题还是没解决,于是又把俞敏洪请了回来。俞敏洪重新回到了董事长的位置,开始学着把权力收回中央。

这样的内乱一直持续到2004年,新东方才逐步完成了股份制改革。那四年的时间里,俞敏洪一直辗转在利益和人情之中,搞得精疲力尽、狼狈不堪。他想要用美国严格的上市公司制度来管理内部。

2006年,新东方提交了在美国的上市申请。当时中国在美国上市的公司只有13家,都是中石油、中国移动等央企,新东方成为了第一家赴美上市的民营教育公司。

新东方上市的时候,咨询公司建议创始人要有55%的股权,但是俞敏洪给自己45%的股权,另外有10%的代持股份,用来吸引下一代管理者。徐小平和王强各有10%的股份,根据当时的股价,1%的股份约值3亿元。

上市以后,代持股份吸引来了下一代管理者。徐小平和王强也退出了核心的管理层,调到了新东方的发展研究院担任院长。

后来,俞敏洪觉得有点后悔上市。他说:“教育不可能每年扩张20%,你不能让北大每年扩招20%的学生,来证明自己是成功的。”徐小平连发很多条短信来批评他,说“你是思想上的倒退”。

徐小平主张快速扩张,而俞敏洪认为“资本求快,教育求稳”。他们还是在很多问题上有争吵,有次吵完架,徐小平把手机关机,没有去答应学生的讲座。

俞敏洪一个人讲完了全程,回公司召集所有的董事开会,讨论徐小平的去留问题。俞敏洪说:“扔下学生不管,触及了我的底线。”

王强说,那次投票很戏剧性。俞敏洪是大股东有一票否决权,但是他弃票了,交给所有小股东来决定。后来股东们全票通过,让徐小平离开董事会,连王强都投了赞成票。

会后王强追上徐小平,对他解释:“我投了同意你离开董事会的票,不是你不符合董事会的要求,是我们的朋友情谊要降降温,不然三驾马车就真的散伙了。”

徐小平能理解王强的说法,他们之间没有产生隔阂。徐小平苦笑着说:“俞敏洪终于学会了用制度来解决问题。”

离开新东方以后,徐小平经常做一个梦,他对俞敏洪说:“我梦见新东方这帮人在玩,我想跟你们一起玩,我追着你们,你们见到我就走了,不愿意跟我玩。”

徐小平说,他醒来“枕头湿了一大片”。俞敏洪没有回复,他又去新东方找他,但是俞敏洪还是沉默。后来,徐小平写信给他说:“我收回我当时的请求。”

04

2006年,徐小平离开了新东方。后来的几年他都在郁闷的情绪中,他看着新东方在发展,感觉那是一个他挥洒了青春的地方,但是已经与自己无关。

当时有新东方的学生回国找到徐小平,说希望他投资自己的创业公司。徐小平问:“我为什么要给你钱?”学生回答:“因为我当年也给过新东方钱。”

那年有一家公司上市了,是徐小平的朋友投的。那个朋友只投了20万,两年后公司上市翻了100倍。正是这个朋友,让徐小平有了做天使投资的想法。

徐小平取了个名字叫“真格基金”,找来王强一起合伙。当时王强也退出了新东方的管理层,但是还经常回去帮俞敏洪开讲座。

王强说:“小平,真格基金的成功必须要跳出新东方成功的影子。你不能背着‘新东方’三个含金量这么重的字来做真格的事情,你必须忘掉新东方,才能成就真格这两个字。”

但是他们不管走到哪里,还是经常想起俞敏洪。王强说:“不管他在业界是多么偶像级的人物,他在我们这里只有‘呕像’。我摆脱不了大学时候对他的印象,现在见面还是谈笑风生,讽刺挖苦。”

“可能这也是老俞痛苦的地方,在我们这里,他始终建立不起绝对的领导权。”王强说道。

2010年,俞敏洪打电话给王强,问他能不能考虑考虑,再回到新东方的董事会。

王强回答:“老俞,这十几年,你还没受够我的气。第一个我不想折磨你了,第二个通过折磨你也折磨我。我在新东方问心无愧做的所有事,几乎没有保留,挥洒了我十几年的才华和激情。我想现在就算了,我该休息了。”

后来,他们三个的故事被拍成了电影。2013年《中国合伙人》上映,王强一个人去电影院看完了,晚上睡不着一大早又去看了一遍,“边看边回想,我们当年是怎么一步步过来的”。

电影里王强的角色有一句台词说:“不要和最好的朋友合伙开公司”。有人问王强怎么看这句话,他说:“恰恰相反。如果一个企业要做大,一定要跟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做。”

“但是前提是,友谊的野性一定要被程序的理性驯化。如果没有理性的驯化,友情是不足以支撑一家公司的正规化运营的,它一定会分崩离析。如果友情能被驯化,就会变成冷冰冰的理性之外的取之不尽的资源。”

后来王强跟着徐小平创办真格基金,他们同样会有观点上的碰撞。徐小平说:“我会收到王强批评我的信,就像当年我给老俞写信批评他那样。这些信都是关于真格基金的探讨,有这样的合作者和互相批评的文化,公司才能坚定正确的战略方向。”

徐小平和王强的友谊已经被驯化,曾经的“三驾马车”也已经回不到当年。新东方的制度经历了家族制、合伙制、股份制,俞敏洪说下一步要发展成控股制。他和朋友盛希泰创办了洪泰基金,但是没有和徐小平合作。

有人问俞敏洪,未来他们三个人还会不会再合作?俞敏洪没有正面回答,笑着说:“三个人一起玩是好,但是要和不同的人玩,才会玩出不同的意思。”

徐小平和王强的心里装着很多话,他们会在采访中说对俞敏洪的感恩,但是他们从来不会当面讲。他们还是每年见两三面,偶尔发消息给对方,但是也已经不再无话不谈。

王强说:“有一天我们三个都痴呆了,走在长城的脚下,周围没有人。我们看着彼此觉得怎么那么熟悉,一定一起做过什么事,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了。那是一直到生命的终点,都难以忘记的,对人生的影响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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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平:不要和最好的朋友开公司


施琰博老师:智盛股权研究院院长、全球知名演说家、投资人、国内著名股权投融资专家、首席股权架构师、股权激励专家、股权激励控制权安全标准制定者、商业系统架构师、上市辅导专家,畅销书《重新定义股权》与《股权激励白皮书》等15本书作者”,已成功帮助上万家企业转型升级、帮助企业迅速成长,成为行业寡头,国内多所大学EMBA总裁班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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