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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县书界名人杨子长

 静虚堂nl9cbw52 2018-10-13

搜集撰文  马非白

  新中国成立之初,那时灌县经常召开各种人山人海的群众大会,主席台上方或两侧,当然要悬挂横幅、竖条。这时你会发现,那上面的毛笔字俱是一色刚劲、有力的大字。以后,“灌县人民政府”以至“灌县粮食局”、“灌县百货公司”等各单位的招牌,也俱是同一字体书写,浑厚、苍劲、朴拙。
  写那个字的人是个私塾教书先生出生,官至灌县副县长,名叫杨子长。
  从晚清、民国至今,灌邑书坛人才荟萃,名家辈出,特色各俱,成为一道令人瞩目、历久弥新的独特文化景观。据当今都江堰书坛泰斗李启明(1916年—)老先生反复回忆:清末以来,享誉灌县、出类拔萃的著名书家竟有数十人之多!他们是:
  1、张学潮,字夔阶,又号畸禅,成都人民公园内高高矗立的“辛亥保路死事纪念碑”北面的书写者。
  2、周盛典,字雅堂,官至翰林学士,入主京师大学堂,青城山宫观有其书迹。
  3、彭古香(名洵),著《青城山记》、《灌县乡土志》等著作,文才杰出,书法气势磅礴。
  4、罗骏声(字伯济)民国《灌县志》总纂,清举人,四川大学教书时曾当过郭沫若的老师,现青城山天师洞尚存其不少楹联、律诗手迹;
  5、游观(字子温),行书特别出色,现都江堰二王庙乐楼左右壁即其手书木刻陆游诗,书法精妙,令人绝倒。
  6、张晋簪(名笏),书法东坡,现二王庙后殿左侧珍宝室内有其石刻墨竹。
  7、陈梦龙(名国祥),清秀才,学识不凡,书文俱妙。
  8、余定夫(名止善),著名教师,长于文字学,人称“肉字典”,其中楷精妙绝伦。
  9、陈耀光(字辉山),当年应县试,主司批其卷曰:字冠通场,堪称文字秀才也!其书法之卓尔不凡于此可见……
  还有众多书家声名显赫,各有千秋,其人其书,限于篇幅,就不一一列举了。
  时间倏忽到了1950年。新中国刚刚成立,那时灌县经常召开各种人山人海的群众大会,主席台上方或两侧,当然要悬挂横幅、竖条。这时你会发现,那上面的毛笔字俱是一色刚劲、有力的大字。以后,“灌县人民政府”以至“灌县粮食局”、“灌县百货公司”等各单位的招牌,也俱是同一字体书写,浑厚、苍劲、朴拙。
  “究竟是哪个写的嘛?”
  “杨子长,一个私塾教书先生!”
  “对,就是。二王庙牌楼前那副彭古香撰的名联‘恢拓禹功名父子;创开天府古神仙’也是他写的。落款民国三十一年,是1942年了。”
  “还有,青城山上清宫一块大匾上书‘紫气东来’四个大字,气韵生动,大气磅礴,也是民国三十二年时杨子长写的。”
  杨子长(1893——1987年),四川灌县人,灌县北街小学第一期毕业。先后在灌县和四川安县设馆蒙童教私塾。书法魏碑而有所变易,遒劲有力,自成一家;钻研国学而有所成,1940年代著诗即被收入《民国诗访》集。
  杨子长解放前热心教育及慈善事业,努力为民众服务,曾多次被选为中国红十字会灌县分会理事。解放后响应党和政府号召,用书法这一独特艺术形式,不遗余力地为新生政权服务。因此解放初期城内各类会场的横批、竖条墨迹,各单位吊牌等,好多均出自他手。正因为他这样孜孜不倦地努力工作,无怨无悔地真诚奉献,1955年4月至1967年3月,前后六届,当选为灌县人民委员会副县长,以后又担任第五、第六届灌县政协副主席。
  解放前灌县城内两位私塾先生——余定夫和杨子长,都以书法名世,当时书界由此一说:杨子长的大字榜书,余定夫的核桃小楷,均堪称一绝。余字体端庄、清丽,杨书风劲健、雄浑,蜚声书界。
  何以为证?先生杨子长的字到处都能看到。青城山上清宫“紫气东来”四个大字无须说了(那是杨子长先生50岁壮年时所书),那刚劲有力的磅礴之气,可谓摄人心魄。如今,你站在都江堰景区门口朝北凝视“南桥”二字,那是杨先生90岁时的作品,一位如此高龄的耄耋老翁,还能书此端庄、劲健,酣畅淋漓之作,实在令人赞叹不已。
  杨先生开办私塾,设馆蒙童,是在1920-1940年代了,馆址设在灌口镇瑞莲街,现瑞莲社区所在地一带。据此约三百多米,转一个弯到北街原县粮食局斜对门,便是另一家私塾——余定夫先生所开办的。两家塾馆隔街相望,佐证了当年文化繁荣,教育昌盛的景况。
  当时灌县城内设立的私塾,以余先生和杨先生两家较为知名,为人称道。杨先生思维缜密,考虑周到,循循善诱,不厌其烦,使学生知识牢固,不断进步。他教书法有一绝活,就是要学生用毛笔蘸墨不断在纸上画圈,一天、十天、一个月、两个月……最后你能画得又圆又光滑,不是偶然画出一、两个,而是个个都光滑、圆润,那就合格了,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书法学习了。
  实践证明,这用毛笔反复、不断画圈的方法,是练习书法行之有效的妙法。点、横、撇、捺、挑、勾,腾挪闪转尽在其中,画来画去,持之以恒,书法之妙曼、轻灵、刚劲也尽在其中了。为此,杨先生还编撰了《毛笔挑蹬法》一书。用毛笔画出漂亮的、珠圆玉润的圆圈,这为以后成为书法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杨子长先生这画圈习字法,实在值得总结、研究。
  杨先生诸学生中与他书风相似的有刘德源、谢正全等人,书界称之为枯藤老树体,以个性鲜明,笔调苍劲有力而独树一帜。其中尤以谢正全最得先生真传,可称形神兼备。
  解放前的私塾,规模都不大,十几个学生,稀少时乃至几个人也能维持下去。封建时代,富贵人家还只请一位先生“家教”哩!因那时能读私塾的娃儿家里多少都有些钱,馈师束修颇丰,因此维持先生较宽裕的生活一般不成问题。余、杨等先生因学识、书法颇佳,与政界、商界、文化界等上流社会交往还不少,也算得当时非同一般的知名人士了。与他们交往,赠以书法、对联,代作诗词文章,使之也觉得翰墨书香,风雅起来。这,有市档案馆保存的不少档案可证。
  解放前如此,解放后又如何呢?有真才实学又与世无争的文化人,只要真诚拥护、支持政府,并愿为人民服务,都会得到相当善待。余、杨二位先生便是明证。如杨子长先生不光热诚拥护新政权,努力为群众服务,而且积极配合党和政府各时期、各阶段的工作,满腔热情,人所共知。因此杨先生顺利先后当选为灌县六届人民政府的副县长,以及灌县第五、第六届人民政协的副主席。
  杨副县长在1959年国庆10周年后不久,却遇到了一件棘手、碍难之事。啥事呢?那天下午三点钟左右吧,他被叫到园林蓊郁、陈设堂皇又雅致的幸福食堂后的外宾招待所。一位鬓发斑白、面容和善的长者坐在屋中喝茶。见他进来,即赐座、奉茶。并开口道:“你是杨副县长吗?”
  “我叫杨子长,本县副县长。”
  “城门口大幅横批标语‘灌县人民欢庆国庆10周年’是你写的吧?”
  “是学生写的,吴老。”杨副县长说。
  杨副县长所说的“吴老”,乃吴玉章(1878—1966年),中共元老,四川荣县人,1903年留学日本,1911年参加辛亥革命,领导荣县独立;1927年参加八一南昌起义,任革命委员会秘书长;曾任中共四川省委书记;解放后任中国人民大学校长,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主任委员。他毕生致力于中国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事业,品德高尚,功劳卓著。
  他对杨副县长说:“你写那个‘灌县人民’的‘灌’字是啥字,我咋认不到呢?”说着,吴老拿起笔在一本笔记本上写了个大大的没有“隹”的“灌”字,递给对方。杨副县长随即说:“吴老,这是灌县的‘灌’字,就是敝县灌县。大家都是这样写的,我就这样写了。”说罢,他的脸红了,局促不安的望着吴老。
  “灌县的‘灌’是这样写的吗?你在《新华字典》上查得到吗?你在《辞海》、《辞源》、《说文解字》上查得到么?古时苍颉造字,造过这个字吗?”
  说到这里,吴老有些激动了:“我年纪比你大,你自称学生;我还是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的主任委员,认的字应该说比你多吧?这个字连我都认不到,你这字不是胡编乱造的是什么?中央一贯号召我们要为祖国语言文字的规范化、纯洁化而斗争,随心所欲地生造乱写就是与此方针分庭抗礼,背道而驰,是绝不允许的!”
  “是是……吴老,学生错了。”杨子长的脸由红转青,几乎语无伦次了,“我……我一定改正,以后,坚决不再写不合规范的简化字、错别字,我向吴老保证、保证。”
  “错了就改,这是正确的态度和做法,你能这样认识、这样做我很高兴。你自称学生,我看还是适当的——我今年81岁了,你有60多了吧?当你的先生还是可以的。我们相互学习,共同提高嘛!这样吧,我把我的详细通讯地址留给你,有啥事或问题随时可以联系,你到北京也可以来找我。”
  吴老随即又态度和蔼,心平气和了。他对杨子长的书法评价还挺高哩:“你的书风刚健、豪放,法度森严,特色鲜明,我个人认为,蜀中少见,值得赞赏。”
  他们的交谈不觉已持续了半个多钟头,简直成了无话不谈的老朋友。吴老还十分诚恳地说:“我这次来灌县,除了参观都江堰这个伟大的古代水利工程之外,还想了结个人的一个小小心愿——我的大儿子曾任灌县都江电厂总工程师,解放前夕病死在这里,现在他的四个子女都由我抚养着,大的已成人了。我来此地,就是想看看儿子生前生活和工作过的地方……”
  连这样的知心话也说了出来,说明对杨子长的信任、赏识已到知无不言的地步了。吴老的话感动了杨子长,他也伤感地说:“可惜呀,贵公子英年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请吴老节哀,珍惜健康。”
  两位此前从未谋面、地位悬殊的老人,因纠正一个错字而结成的真挚友谊,成为一段久久传颂的文坛佳话,至今仍为人们称道。
  两位老人均享高寿:吴老故于1966年,享年88岁;杨子长先生逝于1987年,享年9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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