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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宋元学案》及其对宋元时期 理学的总结

 太阳当空照917 2018-10-14
理学发展至淸初已经处于颓势,然而纂修学术史之风却相当 盛行。淸初纂修的学术史著作多恻重于考诬理学源流,辨析理学 家的学统师承,具有理学史的性质特点。纂修者往往借修史以阐 明自己的理学观点,试图重振理学。这是清初理学研究的一个特 点。有关这方面的学术史著作,仅康熙朝就多达十几部,其中以 孙竒逢的《理学宗传》黄宗羲的《明儒学案 >、万斯同的《儒林宗派》 等最显于世。《栄元学案》也属于这一时期编纂的学术史著作。由 于它是依据理学发展的线索并严格按照一定的体例编纂的,因此, 本章拟从理学史的角度对这部著作的下述问题——《宋元学案》的 编篆成书,《宋元学案》的学术倾向与黄宗羲、全祖望的治学路径, 《宋元学案》对于理学源流和学统师承的辨析,《宋元学案》关于理 学史上诸论争的观点,《宋元学案》的体例特点以及它在学术史上 的地位等逐一进行探讨,而重点则在阐明《宋元学案》是如何对宋 元时期的理学进行总结的,
第一节《宋元学案》的编纂成书
《宋元学案》系黄宗羲继《明儒学案》之后于康熙十五至三十四 年间(公元氏1676—1695年)编纂的义一部学术史著作。其初无定 名,称法不一:或称《宋儒学案》,或称《宋元儒学案》,或以《宋儒学案》《元儒学案》分称。直至道光年间,王梓材、冯云濠校定此书 时,鉴于全祖望“所定《序录》,自宋及元,合为百卷”,才合称《宋元 学案》。
如所周知,《宋元学案》非出自宗羲一人之手,也非成于一时, 而是历经其子百家、私淑全祖望续修,又经同郡王梓材、冯云濠校 定,才最后整理成为百卷定本的。从宗義草创此书至最后编定刊 刻出版,历吋将近两个世纪
尽管如此,黄宗羲草创《宋元学案》之功,是不可抹煞的。他为 该书发凡起例,奠宛规模,便后继者的续编工作有章可循,其贡献 更非他人所能比拟。
从案卷的设立情况来看,全书一百卷,立案九十一个,而为宗 羲所立者凡六十七卷,五十九个学案,占全书所立案卷三分之二左 右。《宋元学案·刊例》谓“梨洲原本无多,其经谢山续补者,十居 六七。这显然与该书案卷设立的情况不符。恰恰相反,宗羲原本 已立者十居六七。从案卷的内容来看,大凡在宋元理学史上有过重 大影响的理学家和学术流派,宗義均一一加以论列。如:
理学先驱的“宋初三先生”——胡瑗、孙复、石介,宗羲分别立为安定、泰山两学案;
理学中的濂、洛、关、闽四大家——周惇颐、程颢、程颐、张 载、朱熹。宗義分别立为濂溪、明道、伊川、横渠、紫阳诸学案;
程门高弟谢良佐、杨时、游酢、尹惇,朱门高弟黄榦等,在弘 扬师说,发展理学思想方面,都有其独特的责献,宗羲均为之分別 立案;
陆学开山陆九渊,宗羲列入《金溪学案》之三,今本作《象山学案》;
世称甬上四先生”的陆门高弟杨简,袁燮、舒璘、沈焕等,在发展心学思想,别立陆学门户方面,各有所建树,宗羲分別为之立传,附于《金溪学案》;
南宋私淑洛学之大成者胡安国,宗羲立为 《武夷学案》
湖湘学派的奠基者张栻,宗羲立为《南轩学案》;
以传 中原文献之学统著称的吕祖谦,宗羲立为《东莱学案》;
叶适、陈亮的事功之学,宗羲分别列入《永嘉学案》今本作《水心学案》、《永康学案》(今本作《龙川学案》)
“北山四先半何基、王柏、金履祥、 许谦为南宋末年金华朱学的主要传人,宗羲立为《金华学案》(今本 作《北山四先生学案》
宋元之际,北方朱学传人许衡、刘因、旲澄 等,宗羲列入《北方学案》③。
又如:以象数学显名而为理学別派的 邵雍,宗羲立为《康节学案》(今本作《百源学案》);
浙东四明之学,由祖陆而宗朱者,始自史蒙卿、黄震,宗羲列入《四明朱门学案》,(今本 分別作《静清学案》《东发学案》)
此外,宗羲还为二程、张载、朱 兹、吕袒谦、陆九渊诸理学大师的及门和再传弟子分别立案,如:
属二程的有《刘李诸儒学案》,
属张载的有《蓝田学案》今本作《吕范 诸惴学案》),
属朱熹的有《潜庵学案》《潜室学案》(今本作《木钟学案》)《南湖学案》《北溪学案》、《沧浏诸儒学案》,
属陆九渊的有《槐 堂诸儒学案》,属吕祖谦的有《丽泽诸儒学案》等等。上述学案,仅 举其要,尚不包括宗羲所立学案的全部,但也足以窥见《宋元学案》 —书的槪貌。
宗羲卒时,其子百家已年逾半百宗羲生前纂修《宋元学案》,百家自当与闻其事,他对宗羲的学术史观点及其编纂《宋元学 案》的体例,也自当有所了解。所以,在宗羲死后,他得以承父志续 辑该书。《清史稿-儒林一》称其“传宗羲学”,决非虚语。他在该 书案语中往往称引宗羲之语,标以“先遗献曰”,作为立讼的依据, 说明他确是恪守家学,然而又有所补充和发挥。王梓材、冯云濠校 定《宋元学案》所依据的佘姚黄氏校补本,就是经百家编辑和加工 的。
全祖望继百家之后,于乾隆十一年(公元1746年)开始续修《宋 元学案>,直至卒前一年(公元1754年),历时九载。祖望《蕺山相韩 旧塾记>说:“予续南雷《宋懾学案》,旁搜不遗余力。盖有六百年来估林所不及知而予表而出之者”,足见其续修《宋 元学案》用力之勤。而他对于自己的续修工作也是颇为自负的。祖 望的续修工作,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增补宗羲原本所无的学案
据统计,为祖望所特立的学案有三十二个,凡三十三卷,约占 全书所立案卷的三分之一。祖塱所增补的案卷大致可分为四类:
U)增补理学先驱学案。宗羲原本以安迠、泰山两学案开卷, 紧接着是康节(百源)、濂溪、明道、伊川1横渠诸学案;祖盥则依据 孕术统绪的先后,从中补立了高平、庐陵、古灵四先生、士刘诸儒和 涑水等五个学案,作为“北宋五子”周、邵、张、二程的前驱先路。
(2)増补学派传衍学案a宗羲原本的《涑水学案》已佚,祖望 不仅补立该案,而且还补立涑水学统传衍的案卷《元城学案:K《华 如学案》和《景迂学案》。理学別派邵雍,宗義原本仅有其本案而无 专门的传衍学案;祖望从宗羲原本的《康节学案》中,分出《王张诸 钫学案》,并补立7X张柷诸儒学案>,以续邵雍《周易》象数之学, 世谓象山学无师承,祖望则认为兼山于王苹,故特补立《赓泽学
案》。
(3)增补T学术有功者的学案。如范仲淹和范镇、吕公著、韩 维诸人,均为宋室宰辅,于提倡学术有功,祖望特为之分别补立《高 平学案》和《范R诸儒学案》,加以表彰。又如:唐仲友于乾、淳之际 倡经制之学,祖塑为之补立《说斋学案》,以记其事迹和学说。
U)增补理学以外的学案3如:王安石之新学、苏氏父子(苏 洵、苏轼、苏辙)之蜀学、李纯甫近禅的“异端”之学,世谓为“杂学” 或“邪门左道”,不列入理学之流;祖望则分别为之补立《荆公新学 略X《苏氏蜀学略》和《屏山<鸣道集说>略》,指明其学术思想上的 特色和“弊喘'
此外,袓望还增补了程朱理学入元后的学案,如《肖同诸懦学
案》等。
1过祖塑的增补工作,填补了宗羲原本的一些空白,从而使 《木元学案 > 作为这一时期的学术史著作更臻于完备
(二)修定、次定、补定宗羲原本
据《宋元学案*刊例》:凡宗羲原本所有而经祖望增损者f谓之 修定;凡宗義原本所有而祖望唯分其卷次者,请之次定;凡宗羲原 本所有,祖望分其卷次而特为&案者,谓之补定。其情况分述如下:
宗羲原本中经祖望修定者凡三十一卷,计:安定、泰山、百源、 濂溪、明道、伊川、横m、上蔡、龟山、鹿山、和靖、武夷、豫章、横浦、 艾轩、晦翁、南轩、东莱、梭山复斋、象山、勉斋、潜庵、木钟、北溪、鹤 山、西山真氏、北山四先生,双峰、介轩、鲁斋、草庐等学案。修定范 围包拮案主及其学侣、讲友、门人、私淑的本传、著述和附渌等方面。 其中尤以晦翁、南轩、东莱、象山诸学案的修定更为详尽。如:《晦翁 学案》,祖望补附录二十八条,举凡与朱歲问时或稍后的知名学者智 关朱子本人的思想、学行和论著的述评,均一一补入;《南轩学案》,
祖望补南轩家学、私淑和续传中若干人物的本传,以及《南轩文集》 和时录若干条K东莱学案》,祖望修东莱家学中的呂祖俭传,又补 《丽泽讲义X《东莱遗集》和附录若干条;《象山学案》,祖望补象山 私叔赵彦肃传,以及《白鹿洞讲义>和附录若干条;等等。宗羲原本 中的其他案卷,祖望也详略不等地作了若干补充,而以补案主的论 著及其门人、私淑的本传居多。全祖望对宗羲原本所作的修定,不 但充实了原本的内容,而且更加全面地反映了这些理华家的思想 风貌=
宗羲原本中,百源、濂溪、明道、伊川、横渠、晦翁等六个学 案,原各立为一卷,经祖望次定,各分为上下两卷:上卷包括案主本 传及其主要著作,下卷包括案主的其他著作、附录及其讲友、门人、 私叙的行状等;上卷唯分其卷次,下卷多有修补,故为祖望所次定 者凡六卷。
宗羲原本中,经祖望补定者凡三十卷,计:荥阳、刘李诸儒,吕 范诸儒*周许诸儒,王张诸儒、紫微、衡麓、五峰、刘胡诸儒、艮斋、止 斋、水心(上下卷)、龙川、西山蔡氏、南期、九峰、沧洲诸儒(上下卷)、岳 麓诸儒,丽泽诸儒、慈湖、絜斋、广平定川、槐堂诸儒、深宁、东发、静 清、静修、静明宝峰等学案a上述学案,均从宗羲原本分出而别立 为案卷的。如:从《安定学案》分出《荥阳学案》,从《和靖学案》分出 《紫微学案》,从《晦翁学案 > 分出《西山蔡氏学案》,从《武夷学案》分 出《五峰学案》、《衡麓学案》,从《永嘉学案》分出《周许诸儒学案》、 《艮斋学案X《止斋学案》和《水心学案》等等。这样,不但突出了这 些別立为学案的理学家的学术地位,面且还使宗羲原本中有关学 派统绪的脉络更加缜密和淸晰。
(H)増定序目,补撰百卷学案《序录》,补编各学案的师承抟
授表
宗截原本经祖铝的修补,大大增加了《岽元学案》的案卷,因此 必须对该书序目重新加以增定。全袓望的高足子弟董秉纯在为其 师所编的《年谱 > 中曾言及此事:乾隆十一年(公元1746年)春末,至 吴门,“取南雷黄氏《宋儒学案》未成之本,编次序目,重为增定” a结 椅亭集》卷首而最具有编纂特色和学术价值的,是他为百卷学案补 撰《序录>和补编学术师承传授表。《序录》以精炼的文字,提纲孽 领地对每个学案的内容、特点进行概括,而尤其注重于学术源流、 师承关系和立案宗旨的说明。因此,祖塑补撰的百卷学案《序录>, 实际上可以看成是宋元时期的学术史大纲,它为我们研究补撰者 的学术观点,提供了重要的依据。
学术师承传授表是根据《序录》的观点编制的,置于每个学案 之首。它采用“以表为文”的形式,将每案中学者间的相互关系和渊 源所自,加以分支别派,标示出来,使读者明白易解,一目瞭然。这 是袓望对宗羲原本的一大创造。
考订史实以补宗羲瓯本之不足
祖望所考证的史实多偏重于学统师承方面。例如,艾轩(林光 朝)之学传自和靖(尹焊),祖m考其学术宗旨,认为“本于和靖者反 少,本于信伯(王苹)者反多,实先槐堂之三陆(九韶、九龄、九渊)而 起'故说:“艾轩之学,别为源流。宋元学案>卷十七《文轩学案.序录 “甬上四先生”杨简、袁燮、舒璘,沈焕之传陆学,“《宋史》混而列 之,祖望细考其学统,指出“杨、袁、舒自文安(九韶),面沈自文达 (九龄同上卷七十六《广平定州学案》案语)。他进面指出九韶、九龄两 人学术旨趣的差异f九韶之言“皆W近脊补于曰用”,九龄却“喜为 讨论之学、冋上卷五十七《悛山复齑学案,序录>)。祖翅^£订正宗餐原本 某呜it断的失实。例如,关于a仲友与永嘉诸子的关系,宗羲认为 有过学术上的交往。祖望遍考永离渚?文集,“皆无往复文字”,吕
袓谦虽与之同里,“然绝口不及之”,说明唐仲友是“孤行其教”,不 与永嘉诸子往来,故说;“梨洲先生谓永嘉诸子实与先生(唐仲友) 和齐斟酌,其说似未然也^同上卷六十<说走学案>案语)朱蒽的《资治通 鉴纲目》,其后学力言为朱子所手著。祖望考之朱子与赵师渊书, 证明“《纲目》原未成之书”,而是出于其门人赵师渊之手,“本之朱 子者,不过凡例一通”〈同上卷四十九铜翁莩案下瑞语)。类似对史书记 载失实的考证,在祖望续修《宋元学案》时均一一加以厘正,从而大 大提高了该书作为7术史资料的价值。
全祖望续修《宋元学案》未及最后编定成书就去世了。其书稿 存于他的学生卢月船(字配京,鄞县人)处达八十年。这期间,月船及 其后人虽曾“谋完是书”,而均因故未果。道光年间,朴学士王柞梂 (字艘轩,郎县人)受当时浙江学政何凌汉(湖南道州人)的委托,搜 访该书书稿①,与同郡冯云濠“合而定之,整比讹舛,修辑缺遗”, 历经七年,于道光十八年(公元1338年)完成该书的校定,遂使“谢 山序录丙卷,顿还旧观”(何凌汉《宋元擎案*原叙>),并由云濠出资刊刻。 此力《宋元学案>百卷本的初刊本。不久,书版毁于荈火。凌汉子 绍鉴“思有以卒成先志”,拟重刊。王梓材重又对初刊本“精心勘 阅”、“补脱正误”(何绍基《宋元卞案■原叙>),历三年(公元1842—1844 年)而成。道光二十六年C公元1846年),《宋元学案》重刊本问世。
王梓材的校定X作,包括:根据全祖望的百卷《序录》重新厘定 《宋元学案》的案卷,使与之相符;参阅史传资料,修补原稿本中所 缺的人物传记;依照原稿本的观点,补编其中所缺的学术师承传授 表,又根据祖M《序录》,补辑该书最后五个案卷©,撰写有关人物及
计有:;1船卢氏所輥底码本、汆姚黄氏校补本和搏庵称氏所截底稿残本等三种,
即^元掊党案X《庆元党案h《荆公新孕略>、<苏氏蜀卞略>和《屏山《鸣道集 说>略>.
其著述的案语;考订原稿本中失实的记载;等等^此外,述在每个 学案案首标明其立案者,指出系宗羲原本所有,还是祖望所特立或 经其修改的,并与冯云濠、何绍基一起,就 < 宋元学案》的成书、刊刻 经过,写成《宋元学案考略I使后人得以了解该书各种稿本,刊本 的原貌,为研究学术史保存了十分宝贵的资料。
可见,《宋元学案》所以能够成为现今这样完善的本子,是与 王、冯等人(尤其是王梓材)的校定工作分不开的。这也是我 们在论及编篑《宋元苧案》时所以特别提到他们的校定工作的緣 故。
第二节《宋元学案》的学术倾向与黄宗羲、
全袓望的治学路径
《宋元学案》的学术倾向属于王学的思想体系,但又不完全囿 于王学思想体系。从上述关于该书的编纂情况来看,其学术倾向 具有兼取百家、综罗文献、和会学术异同、泮重经史之学、集一代学 术史之大成等特点^这些特点是与其编纂者黄宗莪、全祖望的学 术倾向,尤其是与他们的治学路径相一致的^
黄宗羲(公元1610—1695年> 字太冲,号南雷,学者称梨洲先 生,浙江余姚人&他生于明末清初之际,这是一个被称为“夭崩地 解”①的时代。明末社会的黑暗,吏治的腐败,宦宫的专权,进一步 加剧了社会矛盾,使农民起义连年不断,市民反抗运动日益高涨* 与此同时,思想界也掀起了一股批判现实、抨击当道、提倡经世之 学、X对理学禁锢因而具有早期启蒙性质的新思潮&黄宗羲既接受
①黄宗赛语,兄南雷文案>卷二€留別海昌同学序》* 这一新思潮的洗礼,又是推进这一新思潮的倡导者,他的一生大 致可以分为前后两个时期,而以康熙六年(公元1667年)复兴雨上 证入书院为其界标。在前期,宗羲主要从事政治活动。他步武东 林,进行反阉宦的斗争,其矛头直指封建专制统治;继而“身遭国 变%于是投入抗清斗争;丙中(顺治十三年,公元1656年)以后,他 深感光复无望,乃奉母归里,从此毕力于著述。这一时期,他的重 要代表作是写成于康熙二年(公元1S63年)的《明夷待伤录》一书 此书系统地总结了宗羲前期的社会政治思想。他猛烈地抨击封建 君主专制,谓君主为“天下之大害”(<原君>),主张把君民的从属关系 颠倒过来,变“君”主“民”客为“民”主“君”客〔同上他揭露封建专 制无“公法”,其所谓法者,“一家之法,而非天下之法主张 以“天下之法”取代41 一家之法、他更主张把学校变成“公其是非” 的清议机关,反对以天子的意见定是非的封建思想专制《学校等 等。这些思想观点,是宗義前期思想中最富有民主性精华的内容f 它闪烁着批判封建主义的光芒。
在后期,宗羲专门从事学术研究,于理学、经学、史学、天文、历 算等方而均有髙深的造诣,而尤其注重经史之学的研究> 这方面 的重要著作有;《易学象数论》(六卷)、《授书随笔K 一卷)、《明儒学 案K六十二卷《宋元学案K未成书)等&
黄宗羲的学术观点虽未能尽脱“求理于心”的王学藩篱,故难 免为“道德心术"所累。但是晚明王学末流之"空疏”,又使他痛感 纯主观的道德追求(即所谓“尊徳性”)无补于救世,因而又折入对 于“实学”的追求(即所谓“道问学”),试图通过“道问学”以成就“尊 德性'这一学风的转向,是宗羲学术倾向的一大特点。具体地 说:
江先,它表现为提侣读15。这是宗輯有感于晚明学风的流弊 而发的。他说:
今之言心学者,则无事乎读书穷理;言理学者,其所读之 书,不过经生之章句,其所穷之理,不过字义之从述,……封己
守残,摘索不出一卷之肉, 《南雷文案>卷二(留别海昌冏学序》)
他一方而批评“言心学者”之不事读书,另一方面又批评“言理学 者”之抱残守阙,觅识不广。他提倡学者不但要读书,而且要多读 书。宗羲的上述观点,在全祖望的《梨洲先生神道碑文K以下简称 《神道碑文》)中也有明白的〖己载:
公(指宗羲)谓:“明人讲学,袭《语录》之糟粕,不以六经为 根柢,束书而从事于游谈”,故受业者必先穷经。经术所以经 世,方不为迂儒之学,故兼令读史。又谓:“读书不多,无以证 斯理之变化;多而不求于心,则为俗学”,故凡受公之教者,不 堕讲学之流弊。a綰埼亭菜> 卷十-)
这甩,宗羲指出了读书与明理的关系:只有多读书,才能明白事理, 才能把握住事理的变化。他这种认识事理的方法,包含着用知识 来论证事理的积极內容,较之王学末流之空谈性命,显然是前进了 一步。实际上,这是由“道问学”进于“尊德性”的认识方法。
其次,它表现为注重经史之学的研究。宗羲提倡读书,主要是 指读经书和史书。这在上引全祖望所撰的《神道碑文》中已讲得十 分淸楚。宗羲所以注重经史之学,不是为古而古,为学术而学术, 而是为了经世。他认为,“六经皆载道之书”《南雷文案》卷二 <学礼质 舄序》穷经n是为了明治世之道。因此,他反对墨守经书的成训, 泥古不化,而提倡“经术所以经世'同样,他所以提倡读史书,注 重史学,也是旨在经世,故说:学“必证明于史籍而后足以应务”
<《鲒堉亭粲》外编#+六《南h证人书院记>)。
据全祖望《神道砘文》,宗羲早年即遵父命,发愤读史,“ m明十
三朝实荥,上溯二十一史,靡不究心”(《站椅亭集>卷十一)。章学诚谓: “浙东之学言性命者必究于史,此其所以卓也”;而开此风气之先 者,实始于宗羲CC文史通义■浙东学:^)。梁启超认为,宗羲是“清代史 学开山之祖”,其“学问影响后来最大者,在他的史学”(《中国近三百年 学术史>)。康熙十八年(公元1679年)开明史馆,其馆员多为宗義的 后学。而传其学成绩卓著者,要苜推万斯同^现行的《明史X大半 是出0万斯同的《明史稿》(五百卷),其史学实传自宗義。宗義关于 史学的著述,有重修《宋史》(未成书),《明史案》(二百四十卷,已 佚)、《行朝录》八种,而在学术史上有“不磨功绩”的,是《明儒学案> 和《宋元学案》。
第三,它表现为勤于文献资料的搜集和编纂从事学术研究, 离不开文献资料;从事经史之学的研究,更是如此。宗義所以勤于 文献资料的搜集和编纂,是与他提倡多渎书、注重经史之学的研究 这一治学路径合辙的D全祖望在《神道碑文》中曾具体谈到这方 面的情况,说宗羲“既治经,则旁求之九流百家,于书无所不窥 者。……既尽发家藏书读之,不足則抄之同里世学楼钮氏,澹生堂 祁氏,南中则千顷斋黄氏,吴中则绛云楼钱氏。穷年捜讨,游屐所 至,遍历通衢委巷,搜鬻故书,薄暮嘴肩负而返,乘夜丹铅,次日 复出,率以为常”(<齡椅亭集>卷十一)fl为了捜集和编纂文献资料,宗義 还建立“续钞堂”于南雷,以“承东发之绪”①炯上^从黄百家《续钞 堂藏书目序》一文中,可以看到宗羲捜集文献资料范围之广泛,它 包榀经、史、子、集、选文、选诗、志考类、经济类、性理、语录、天文、 地理、兵刑、礼乐、农圃、医卜、律呂、数算、小说、杂技、野史、释道, 俳优等方而,凡若干万卷。“其中目所未见,世所绝传之书,累累而
2)东发,南宋理学家、文献学家黄震之宇,著有《黄氏日钞》(亦称《东发日钞》九 十七#t宗羲建“续钞堂”,寓有接续《黄氏曰钞>余绪之意,
是”(®茁文案 >附《学箕初船卷一之一)。百家还特别提到壬寅(公元1662 年)以来宗羲搜集文献资料的情况,说“余家所得野史、遗集、绝学、 奇经,殆不胜纪,……而家大人方将旁搜遍采,不尽得不止”,使数百 年来沉没而将绝传之书,“于今悉得集于'续钞’,使之复得见于世” C同上)。宗羲在《夭一阁藏书记》一文中,尤其烊细地记述他本人自 明末崇桢三年(公元1630年)以来的半个世纪里,历年搜访各地藏 书的情况,其足迹所至,几遍于大江以南a南雷文案》卷二)。足见其对 文献资料的搜访之勤,乞构成宗羲生平活动不可分割的部分。
宗羲不仅勤于文献资料的搜访,而且精于文献资料的编纂。除 上述他曾重修《宋史》,辑《明史案X《行朝录》等外,还编纂《续宋 文鉴》、《元文抄》(均未成书)和《明文海M四百八十二卷)等资料。 这无陡是为他晚年编纂《明儒学案》和《宋元学案》枳累资料的。
黄宗羲学术倾向的上述特点,得到了他的私淑弟子全袓望的 继承和发扬。
全袓望(公元1705—1755年)字绍衣,兮谢山,浙江鄞县人。乾 隆元年(公元1736年)成进士,授职翰林院庶吉士。他因违忤吋相, 而又无意耽于仕途,遂辞官®里,从此不再出仕,潜心于学禾,以至 终老。期间,他曾于乾隆十三年和十七年,先后应聘主讲本郡蕺山 书院和出任广东端溪书院山长,但均为时甚短。其为人耿介,清贫 自守。晚年,他虽贫病交加,仍孜孜不倦于著述。其遗稿由门人合 编成《鲒埼亭集》,分内外编f凡八十八卷。此外,尚有《经史问答》 十卷、<困学纪闻三笺》若干卷、校《水经注》三十卷、续修《宋元学 案》一百卷等。
全袓望的学术倾向,大体与宗羲相同,均本之卫学。然而,他 较之宗羲却更少王学的“枝叶”和学派的门户之见。他学识渊博, 于“经学,史才、词科”H者,兼而得之,而尤“精通鲐史” <《結崎亭集· 阮元序认其治学路径,大致循着宗羲的轨迹,重视经史、文献之学 的研究,
据祖嘎的门生董秉纯记载,他“少年刻志经史之学问上外编《题 词>),十四岁即与其师“争论经史'被誉为“吾门俊人”(同上卷首《年 请青年时期,他经常与同郡厉鹗(樊榭\王豫(立甫)、杭世骏 (堇浦)、姚世钰(薏田)等“讨论经史,证明掌故”(同上他关于经 史、文献的学识,曾深得阁学李绂的赏识,称之为“深宁、东发以后
一人也同上)y
在经学与理学的关系问题上,全祖望十分称赞顾炎武的"经学 即理学”、“舍经学无所谓理学”的观点,视为至理名言(同上卷十二《亭 林先生神道表这与宗羲谓“学必源本于经术,而后不为蹈虚”(同上外 编卷十六<甬上证人书院记>)的学术旨趣是一致的。他高度评价顾炎武 的《日知录》,认为是“先生终身揞诣之书,凡经史之粹言具在焉” (同上卷十二《亭林先生神道表》),而他对于经史之学的研究,正是持极其 严谨的态度。后世学者称其《经史问答》一书,可以与《日知录》“相 (《鲒埼亭集*阮元序>),决溢美之词。
袓望的经史著作,有三个显著的特点:
一是注重考证。祖望的经史著作,其中有不少内容涉及到史 实的考证,其范围相当广泛,包括:历史事件、人物传记、职官世系1 学术师承、地理沿革、郡县设置、律历演变,以至字义疏怔等。他的 考证文字,筒而不繁,立意清新,重在分析,没有“专门汉学”的烦琐 之弊,有不少考证,其结论非常新穎。例如,关于春秋五霸:有指齐 桓、晋文、秦穆、宋襄、楚m者,有指齐桓、晋文、秦穆、吴王(圖庐), 楚庄者,也有指齐桓、晋文、越王(勾践)、宋襄、楚庄者,说法不一。 祖望-反历来旧说,指出,所谓霸者,必能使夭下望国皆来听命, 定其朝聘之节,张其征讨之威,号令分明,……而后不愧于礼乐征 伐之自出。”(同上外编卷三十六<春秋五耱失实论>〕他认为,楚、吴、越、秦、 宋均不符合上述条件:楚,吴、越,“草窃苟简”,非为霸之正统,秦原 属西戎,宋曾受困于楚,均非霸者之流。那么,五霸之目,谁能当 之?他说齐一而晋四也齐一,即齐桓公。晋四,即指由晋文至 晋顷,凡十君,能称霸者:晋文、晋襄、晋景、晋悼,上接齐桓而为五 霸。类似立论新颍的考证,远非仅此。然而,由此也足以领略其考 证的特色。
~是注重学术文化源流的辨析。这不值见之于袒望有关的专 著,而且还散见于其沦学的书、帖、题1记、序、跋,以及表、志、碑铭 等,其所辨析,脉络分明,条理清哳。例如,明、清以来,以藏书宏富 著称的“天一阁”,祖望在《天一阁截书记》一文中,对其源流作了极 其诨尽的考证,指出:是阁ifi肇始于明嘉靖间,而阁中之书则非自 嘉靖始,实为固城丰氏“万卷楼”之旧物D丰氏是北宋丰稷(宇相 之,谥淸敏)后裔。该楼藏书,述可以追溯到北宋哲宗元祐年间,尔 后几经变迁,由甫上迁至绍兴,由绍兴六迁至奉化,由奉化四迁至 定海,明建中年间,丰庆获知甫上紫清观为该楼旧址,乃置园宅。 “于是元祐以来囝书,由蒂上而绍兴而奉化而定海者,复归甬上” (同上外编卷十七X经祖望这一番考证辨析,天一阁藏书楼的历史和 变迁,厘然可知。又如,理学史上的格物说,凡数十家,众说纷纭, 后学者实难尽举其异祖望善于辨析各家学说的源流,使之一 目了然。他对“物有本末' “先其本”,“后其末”的格物说,考证其 源流,指出:此说早出自元儒黎立武,立武之学,私淑于谢艮斋 (谔),谢与朱子同时,而其学出于郭兼山(忠孝\兼山又是程颐门 人(见<经史问汾卷七h类1以这种考证学术源流、辨析师承关系的文 字,在祖望的著作中,随处可见,构成其经史之学研究的重要内 容。
三是强调文献资料的翔实。祖望认为,经史研究,必须完整、 系统地占奋资料,力求材料翔实。他根据这一观点,比较了康代孔 颖迖和陆德明两经师的忧劣,指出:孔颖达的《五经正义y'依m旧 注,不能有所发明,汉、晋经师异同之说,芟弃十九,令后世无所参 考。予尝谓:《正义》出而经卞之隘自此始”;陆德明的《经典释文》, “力存古儒笺,故未可忽乜'认为孔书不能与陆书相比(同上外编卷三 十八《唐孔陆两经师优劣论iE是基于这种认识,祖望一生十分注重:文 献资料的搜访和编纂。他尝钞南宋杨万里的《诚斋易传 >于天赐园 谢氏,宋元之际吴澄的《草庐春秋纂于云在搂陈氏,多次登天一 阁钞录历代图书^《鲒埼亭集》内外编中的不少题、记,如<二老阁 藏书记K《天一阁藏书记》、《天一阁碑U记》、《聚书楼丨己》、《小山堂 藏书记\《双韭山房藏书记》等等,就是祖S勤于搜访、钞录文献资 料的见证,其中详细地记载了他搜访图书资料的情况。他搜访、抄 录的文献资料,范围很广,甚至为一般学者所不注意的碑帖拓本的 残编断简,也不放过a他还曾与李绂一起,钞录明《永乐大典》中世 所罕见的资料,并按经、史、志乘,氏族、艺文五项,分类编纂。他认 为,编纂文献资料,必综汇历代听有,不以重复繁冗为嫌者同上外 编卷四十二《移明史馆帖子>一>,而艺文一n,“不当专收本代之书“即 以本代之书言之”,“必略及其大意'“凡撰述、a审、删正之人”,均 应详栽”〔同上<移明史馆帖子>二、这说明全祖望对于文献资料的搜访 和编纂,是十分注总其完整性的,其治学态度之严谨,由此可见一 斑。阮元曾将袓窜与前代学者作了比较,他说:“吾观象山、慈湖谙 说,如海上神山,m极高妙而顷刻可成。万,全之学,则如百尺楼 台,实从地起,其功非积年工力不可! ’’(€姑埼&集,序》)足见祖望的学 术功力之深。
总之,通过对黄宗羲、全祖望的学术倾向的分析,我们可以清 楚地看到,他们q经表现a不同于传统王学的新特点,其中尤以治 学路径的转向最为显著。他们着重于“道问学%而“道问学”的重 点在治经史、文献之孕,而治经史、文献之学的重点在综罗文献、辨 章学术,考镜源流。《宋元学案》的编纂,具体体现了黄宗羲、全祖 望的治学特点。
第三节《宋元学案》对于理学源流 和学统师承的辨析
辨章学术、考镜源流,是学术史著作的任务之一,也是它的一 个重要特点。《宋元学案》作为宋元时期的学术史著作,正是具体 而又鲜明地体现了这一特点。如果说它和其他学术史著作有所不 冋,那么,就在于它是以理学为主线而展开对其源流和学统师承的 考证和辨析的 > 而它对于理学源流和学统师承的考证和辨析,实际 上也就是对这一时期理学的发展进行了总结。
根据《宋元学案》的观点,宋元时期的理学大体经历了发端、确 立、传衍、集成、分派,合流等阶段,其源流演变的情况,可以概述 如下t
宋代理学推原于北宋真、仁二宗之际,由胡瑗、孙复发其端,而 以胡瑗“倡明正学'以经术教授苏(州)、湖(州)诸生为其标志,时 在仁宗明道、景祐年间(公元1032—103S年)a庆历之际(公元 104£—1G48年),“学统四起”,或夹辅泰山孙复之学而起,或与安定 湖学相应,或开芜学之先,或启蜀学之绪,均为濂、洛、关学之前 茅。
仁宗皇祐、嘉祐之陈(公元1049—1063年),周(惇颐\张(载)、 二程(颢,颐)诸子辈出,濂,洛、关7相继奠定了宋代理7的基础,
标志着理学的确立。
仁宗以后至南宋高、孝二宗之阮的百余年间,为理学的传衍和 分派时期,而以传洛学最盛。其主要传人:谢良佐传于楚(今湖北)、 杨肘传于闽(今福建)、三吕(大忠、大钧、大临)传于秦(今陕西K谯 定传于蜀(今四川)、永嘉诸子(周行己、刘景范、鲍若雨等)传于浙 (今浙江〉、王苹传于吴(今江苏李先之传干江右(今江西)。传关 学者,除上述三吕和永嘉渚子外,尚杯范育、潘拯、游师雄,种师道、 李复、田腴、苏嗬、张舜民、薛昌朝等,然其再传中绝。濂学自周惇 颐以后,世无传人。虽朱熹、张轼“始确然以为二程子所自出”,然 “二程子未尝传其学”(社針-《賴雜·序呆
南宋初,传洛学之大宗者,应首推杨时和胡安国,胡寅、胡宪, 胡宏、胡宁“四先生”出而广其学。高宗以后,郑氏兄弟(伯熊、伯 英>继起,于孝宗乾、淳间(公元1165—11S9年)重振洛学于永嘉。
乾、淳以后,学派分而为三:朱熹的朱学,吕祖谦的吕学(又称 婺学)、陆九渊的陆学。朱学集洛学之大成;陆学以“发明本心”之 说别树心学一派,而与朱学相径庭;吕学则兼取两家之长,以性命 之学起,而又以“屮原文献之统”加以润色3三家“门庭径路虽别, 要其归宿于圣人则一也”(同上卷五十一《东莱学案>引祖望《同谷三先生书脘 记>),在此前后,有出自胡宏、张轼的湖湘7统,有出自薛季宣的永 嘉学统,也有出自陈亮的永康学派,相继而起a湖湘学统“自南轩出 而与考亭相讲究,去短集长'其言论“归f平正”(同上卷五十c南轩学 案》罘栽案语然其弟子/£多留」已、经济之学同上卷七十一《岳黧渚慊学案》 袓望案语)f永嘉学统“以经制H事功,皆推原以为得统于程氏同上卷 五十六<龙川学案.序录Pf 7欠康学派则“专言事功而无所承同上)。
乾、淳诸老朱、陆、吕、张、薛、陈等既殁,“学术之会,总为朱陆
二p’’(同上卷五十囚《水心孕案上.序录
传朱学者,以蔡氏父子(元定,沈).黄榦、辅广、陈埴、杜煜.陈 淳诸儒最为显要。蔡民父子被称为闽中“朱学干城”(同上#六十七《九 峰$宪.序录>),而蔡元定居亍“领袖朱门”的地位〈同上卷六十二m山蔡氏 学案.序录>)。宁宗嘉定(公元1208—1224年)以后,足以光大其师说 者,则应首推黄榦3而传朱学于永嘉者,则始于叶文修和陈埴。陈 淳虽于沧洲诸子为晚出,然其“卫师门甚力”,且“多所发明”(同上卷 六十A《北溪学案*序承此外,传朱学亍南方者,尚有沧洲其他诸子 李熘、张洽、廖德明、李方子等,皆有“宿老”之称。与此同时,庆元 学禁解除,真德秀直继朱学,以昌明正学自任,而有功于后世 (同上卷八十一《西山真氏学案》本传)。魏了翁则私淑朱慕、张拭之学于蜀 中,“由是蜀人尽知义理之学”职上卷八十《鹤山学案>百家案语理宗端 平(公元1234—1236年)以后,闽中、江右传朱学者,“支离、舛戾、 同陋”,至陈淳、饶鲁诸子而“流入训诂派同上卷八十六《东发学案>引祖 望《译山书院记I度宗咸淳(公元1265—1274年)以后,何基、王柏、金 履祥师弟为一支,起于婺C州);黄震、史蒙卿、王应麟为一支,起于明 (州),重振朱学于浙东:前若为金毕朱学的主要传人,后者为四明 传宗朱学者,而黄震为之冠。然何基师弟这一支,至许谦而渐流于 章句训诂,至柳贯、黄厝、吴莱诸子而成“文章之士”,至元末明初的 宋濂则渐流于“佞佛者流T’(同上卷八十二 <牝山四先生学案》弓丨祖别宋文宪公 li像四明传宗朱7者,至王应麟而兼综朱、陆、吕和永嘉之传, 出现了和会诸家、综罗文献的趋向3入元,朱学北传,其主耍传人 冇:赵复、姚枢、窦默、郝经j衡、刘因等,而i午衡为其大宗(同上卷九 十<色命7靛·序眾 及至刘因的门人和后学,则又流于经训章句。
传陆学者,自乾、淳以后至南宋末年,大体有如下四支:一是浙 东的“阐上四先生”杨简、袁燮,舒璘、沈焕,为陆门之苜,而“杨、袁 it多昌明之功同上卷匕+四<慈湖令案》引祖垡《同谷三先生书院记})!二是 江西“槐堂渚儒”傅梦泉、傅子云、邓约礼、黄叔丰等,而以傅梦泉为 槐堂诺儒之冠,槐堂诸儒虽大致与上诸子同时,然其学之盛反而 不及甬上陆学;三是帛上之西的严陵一支,杨简高弟钱时为其首, 主讲象山书院,陆学遂兴f四是咸淳之际,汤巾、汤汉传陆学于鄱 阳,此为杨简、袁燮之后,江右“陆学之一盛”(同上卷八十刚存命晦静息 庵学案+许承入元,屮振陆今者,浙东有赵偕,江右有陈苑。陈苑 弟子祝蕃、李存、舒衍,吳谦,号称“江东四先生”,阐扬师说,使陆学
“为之一光同上卷九十三《静明宝峰学案>宗我案语)。
朱、陆的后学,虽分支别派,自立门墙,然而到了宋、元之际,两 派都出现了和合、融会的情况3最早和会朱、陆之说要推鄱阳的汤 巾和汤汉,时在理宗淳祐间(公元1241—1252年)。他们虽重振阽 学T江右,然而又开宋、元之际和会朱,陆两家学术之先河^汤汉且 “兼治朱、吕,陆之学”,“和齐斟酌,不名一师”(同上卷八十五《深宁擎案. 序录》)。王应麟曾与之游,也兼综朱,陆之学和永嘉之传随后,程 绍开筑道一书院,“以合朱陆两家之说”(同上卷八十四《存斋晦静息庵学 案.程绍开传>),而为吳澄所师承。所不同者,程绍开是“本为陆学而 和合朱学者\同上梓材案语吴澄则本为朱学而“兼主陆学,同上卷九 十二<草庐学案.序录>)。继吳澄而和会朱、陆之学者是郑玉:前者多右 陆,后者则右朱,此又其所以不同者。宋元时期理学的源流演变, 至和会朱、陆之说而接近于m声。
从《宋元#案》关于宋元理学的源流演变的论述中,我们可以 得到这样的基本认识:
宋元理学,盖源于濂、洛、关学,而以洛学为大宗^濂学无传 人,关学再传中絶,唯洛7的传人,枝繁叶茂f传衍不衰,自北宋中 期至南宋初,为洛学的发展时期。随后,朱、陆之学崛起,分支别 派,各有传人,然以朱学为人宗。_南宋屮叶至后期,是理学分立 和朱陆两派发展的时期,也是理学集大成的时期^宋、元之际,朱、 陆会流,宋元理学的源流演变,至此走完了自己的历程。以上是从 纵向的角度对宋元理学作宏观的考察。然而,这不足以概括《宋元 学案》关于宋元理学源流的全部观点,因此需要从以下几个重要的 问题作进一步的探讨。
-、关于宋元理学的发嫱
《宋元学案》认为,宋代理学一般皆推原于安定(胡瑗泰〇] (孙复),宋世学术之盛,安定、泰山为之先河&程朱二先生皆以为 然。同上卷一<安定学案-序录然而,细按其实,也不尽然。例如, 朱熹的《伊洛渊源录》就是首推周惇颐而次及二程的。这显然是以 周惇颐为理学的发端人物。黄震认为,宋代理学实自胡安定、孙 泰山、石徂徕三先生始”(引角同上卷二《泰山学案>石家案语),将石介归入 理学发端的行列。宗羲于理学发端虽无明文言及,但观其《宋元学 案》原本,濂、洛诸子之前,无《高平学案》,只立安定、泰山两学案,而 将石介作为孙复的门人附在《泰山学案》,说明他仅以胡瑗、孙复为 宋代理学的发端人物,而不包括范仲淹和石介。这就打破了历来 论纂宋代理学史的格局。黄百家和全祖望续修《宋元学案》时,继 承了宗羲的上述观点。百家在《安定学案》案语中说:“先生之学, 实与孙明复开伊洛之先,(同上卷-)认为胡瑗、孙复才是二程理学 之先导。此说显然是本之家学。全祖望在《古炅四先生学案》案语 中说:
宋仁之世,安定先生起于南,泰山先生起T北,天下之士,
从者如云,而正学自此造端矣上卷五 这说明他也是以胡瑗、孙复为理学的发端人物。不仅如此,他在推 原宋代理学时,对于濂、洛之学兴起前学统纷立的情况和周、张、二
程之前驱,作了更为详细的考察。他说t
有宋真、仁二宗之际,儒林之草昧也。当时,濂1洛之徒, 方萌芬而未出,而睢阳成氏在宋、泰山孙氏在齐、安定胡氏在 吴,相与讲明正令,自拔于尘俗之中;亦会值贤者在朝:安阳韩 忠献公、髙平范文正公、乐安欧阳文忠公,皆卓然有见于道之 大概,左提右挈。于是学校遍于四方,师濡之道以立,而李挺 之、邵无叟辈共以经术和之,说者以为濂、洛之前茅也。(同上卷
三C高平学案》引< 庆历五先生书院记
这甩,祖望指明了米代理学发端于何时以及濂、洛之学的前驱。他 认为宋代理学发端于北宋真、仁二宗之际,即公元十一世纪二、三 十年代。若以胡瑗“倡明正学”、以经术教授苏(州)、湖(州)诸生为 标志r则当在宋仁宗明道、景祐年间,这与上述安定、泰山“造端” “正学”于“宋仁之世”的说法是一致的D至于濂、洛之学的前驱,除 胡瑗,孙复外,他还列举丫戚同文、范仲淹、欧阳修、韩琦和李之才、 邵古等。与此相应,他在《宋元学案》中増补了《髙乎学案X《庐陵 学案而将戚同文作为“髙平所出'韩琦作为“高平冋调”,列入 《高平学案》,将李之才(邵雍师K邵古(邵雍父)附在《百源学案》邵 雍本传中,却把石介摒于琿掌前驱之外,为因“其析理有未精者" (同上卷二《泰山学粜》引《读徂徕集>)0同时,他又特立《古灵四先生学案》, 将福建侯官的陈襄列为二程,张载的前驱,以补“宋人溯导源之功” 的疏漏(同上卷五《古灵四先生学案'序录他认为,“古冥C陈襄)所得 虽逊之,然其倡道之功,则固安定、泰山之亚,较之程、张为前茅焉"
(同上案语)。
考徂望所列举的濂、洛诸子前驱,唯胡瑷、孙复于“倡明正学' 以经术教授当世,有开启米代理学先河之功。因为他们是宋代学 风转向的肇始者。例如,他们酋偈以义理说经之风,胡瑗的《周易 口义>、《洪范口义X《中庸议》,孙复的《春秋尊王发微X《舄说》等, 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作,从而一改东汉以来对于经书只注重文字训 诂的治学风气。又如,他们用以教授诸生的“明体达用之学”,也是 一反隋、唐以来取士只注®词陚而不注重经世的用人之道,而为尔 后理学家讲求“修、齐、治、平”学问之张本正是从学风转向这个 意义上,我们认为胡瑗、孙复奋开启宋代理学先河之功。
至于全祖望所列举的其他学者,则要作具体分析。
范仲淹虽曾指点过张载治学,但还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何思想 上的继承关系,ii范仲淹所以显名于世并非以其理学思想,而是 以其政论和政绩。陈襄于“学者皆以词华相高,而指知天尽性之说 为迂阔”(同上本传〉之时,独于闽海之一隅,复振安定湖学,于理学虽 有辅翼之劳,但非开启之功。戚同文虽曾聚徒讲学,且为范仲淹之 所从出,然其经术史载不详,难于遽作定论。欧阳修之学其要在祟 仁义之本而辟释氏之虚无,然其疑经非圣思想决非濂、洛之学的渊 源所自,且其负有盛名,并非以其经术,而是以其文章。韩琦则于政 事、武功著称,于学术虽有赞助之功,但无所发明,也难于视为濂、 洛之前驱&李之才倡先天象数之学,历来学者以为传自陈抟,面 邵古传李之才之学,故均属老氏者流,非濂,洛诸子之前驱。
尽管袓望对于濂、洛诸子的前驱人物似有别择未精之虞,但是 他在这方面所作的探索则是超越前人的。尤其是他对于濂、洛之 学兴起以前学统纷立的考察,更是难能可贵。他说:
庆历之际,学统四起:齐鲁则有士建中、刘颜夹辅泰山而 兴,浙东则有明州杨(适)、杜(醇)五子,永嘉之儒志(王开祖)、 经行〔丁昌期)二子,浙西则有杭之吳师仁(原作存仁,据梓材 案语改),皆与安定湖学相应;闽中又有章望之、黄晞,亦古灵 一辈人也;关中之中(颜侯(可)二子,实开横渠之先;蜀有宇 文止止,实开范正献公(祖禹)之先。筚路蓝缕,用启山林,皆 《序录》者所不当遗“同上卷六刘诸備学案.序录》
从袓望关于学统的论述中,我们可以得到两点基本的认识:笫一, 从理学的发端到濂、洛之学的兴起,中间经过一个“学统四起”的过 渡酚段。从时间上说,如果宋代理学发端于宋仁宗明道1景祐年 间,W公元十一世纪3十年代;那么,濂、洛之学兴起前的过渡阶段 则在宋仁宗庆历年间C公元1042-1048年),即公元十一世纪四十 年代。认清了这一点,对于我们弄清宋代理学的确立始于何时,很 有意义。第二,庆历间并起的学统,属于泰山之学的有:齐2的士 建中、刘颜,永嘉的王开祖、丁昌期,浙东的杨适、杜醇,浙两的吴师 仁;属于古灵之学的有;闽中的章望之、黄晞;属于关学之先的有: 关中的侯可、申颜;属于蜀学之先的有:宇文之邵。它们之间,虽无 师承统属关系,然而都承接十一世纪三十年代理学发端的余绪,授 徒讲学,倡明经术,从而为我们展示了濂、洛之学所以兴起的思想 背景,揭示了宋代理学确立前夕的学术发展趋向。所以说,祖望对 于这一时期“学统四起”的探讨,是难能可贵的,他为我们提供了重 要的学术史资料。
二、关子宋代理学的确立
如果说,理学的发端是以学风的转向为其标志,那么,理学的 确立则应以理学的m要范畴和论题的提出为其主要侬据。《宋元学 案》实际上已经涉及到这个问题。黄百家说:
孔、孟而后,汉儒止有传经之学。性菹微言之绝久矣。元 公(周惇颐)崛起,二程嗣之f又复横渠诸大儒辈出,圣学大昌。 故安定、徂徕卓乎有儒者矩范,然仅可谓旮开之必先。若论阐 埤心性义理之褙微,端数元公之破哜也八同丄卷丨一娜溪学衆上>
案语) 百家这段话概括地阐明了《宋元学案》编纂者关于宋代理学的基本 观点.其耍点有二:第一,他指出汉、宋学术之辨在于:汉儒之学“止 有传经之学'宋儒之学则讲“性道微言”之“绝学”;前者又称之为 经学,后者乂称之为理学。可见,宋代理学区别于汉代经学的最根 本一点,是宋代理学把孔,孟的“性道微言”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 就是说,性与大道”既是宋代理学的重要范畴,也是宋代理学的中 心论题。第二,他指出孔、盂的“n道微言”是经过周惇颐、二程、张 载“诸大儒”的一番阐幽发微功夫才得到发扬光大的,故说遂使“圣 学大昌”。可见,他们才是宋代理学的奠基者。因此,宋代理学的确 立,显然应以他们创立濂、洛、关学为界标。其时间,裾《宋元学案》 所提供的史实:程颢自十五、六岁吋即与其弟程颐受学于周惇颐, 则濂溪之学约兴于仁宗庆历、皇祐之际,即十一世纪四十与五十年 代之交。至于洛学、关,之兴,据《横梁学案上》本传,张载于仁宗嘉 祐(公元1057—1063年)初至开封,与二程“语道学之要”和讲论 《易》学,称赞二程“深明《易》道”,并撤去讲席让听者往师二程,则 关,洛之学约兴于此吋。由此可以判定,宋代理学的确立,约往仁宗 后期的皇祐、嘉祐年间,即公元十一世纪五、六十年代,
《宋元学案》以阐发“性道微言”作为宋代理学区别T汉代经学 的本质特征,可谓是一语破的,它道出了汉、宋学术异同的真谛。 如所周知,汉代经学,尤其是东汉以来的古文经学,只注重于经书 宇义的训诂而不深究经书所蕴含的义理。宋代理学虽没有摆脱注 经、解经这一传统的经学形式,佴是并不拘泥于经书字义的从违, 而是借这种传统的经学形式来阐发自己对于宇宙、人生真义的观 点。于是,“性与天道”就成为构造理学体系的重要范畴,而阐发 “性這微言”就成为理学体系的中心论题。不仅如此,來代理学更 从本体论的高度採索孔、盂的“性道微言”的新义,从而建立起以天 理为核心的宇宙本体7说和以伦理为本位的人生哲学。周悼颐的 《太极图·易说>、《易通X张载的《西铭》,程颢的《识仁篇》、《定ft 书'程颐的《伊川易传》等等,都是属于这方面的奠基之作。从这 个意义上说,周、张、二程者子辈出,濂、洛、关学相继崛起,奠定了 宋代理孕的基础,它标志着理学的正式确立。这也是我们所以充 分肯定《宋元学案》上述观点的原|£所在3
三、关于宋代理学家的学统师承
在概述宋元理学的源流时已经初步接触到这个问题。这里需 要着重说明的,是与宋元理学的发展关系较为密切或有争论的几 个问题。
a)关于周、程学统。这个问题,自牝宋以来,一直就有争议。 根据《宋元学案>提供的情况,大体有两派意见:一派是吕希哲.吕 本中、汪应辰,他们认为,二程里少尝游于“濂溪之门'然“其后伊 洛所得,实不由于濂溪”,否汄周、程之间有师承传授的关系;一派 是朱熹、张栻,他们认为,濂溪“为二程子所自出”(同上卷十一猶溪学案 上*序承肯定周,程之间存在着师承传授的关系。《宋元学案》的 编纂者对此问题的看法也不尽相同。《宋元学案》的黄宗羲原本, 列二程为濂溪门人,说明周、程之间有师承关系。黄百家则持否定 态度,说程颐十分礼敬胡瑗,“非安定先生不称”,面“于濂溪虽尝从 学,往往字之曰茂叔同上卷一《安定学菜 > 案语),以此说明程颐师承胡 瑗而不师承周惇颐。全袓望则持两可态度:在《濂溪学案上*序 录》中,他倾向于吕、汪之说,谓“濂溪诚入圣之室,而二程子未尝传 其学,则必欲沟而合之,良无庸矣' 但是在《周程学统论》一文中, 他却说,
然贝〗谓二程子迅少师周子,而长而能得不传之秘者,不尽 由于周子可也,谓周子兗非其师则过也。若《遗书》中直称周 子之字,则吾疑以为门人之词。……周子所得,其在圣门,几几 颜子之风,二程之所以未尽其蕴者,盖其问学在庆历六年,周 子即以是岁迁秩而去f追随不甚久也。(同上卷十二《濂濟学案下> 引)
这里f他一方面肯定了周、程之间的师承关系,认为二程直称周惇 颐之字,可能是二程“门人之词”,而非出自二程之口;另一方面,他 又指出二程之学“不尽由于周子”,而二程所以未能尽周子?说之 壻微,原因在于二程“追随”周子时间甚短。祖望的上述看法,显然 较《序录》的观点更为允当。因为不承认周、程之间的师承关系,势 必否认周、程之间在理学方面的学统联系,闪而也就势必否认周惇 颐在理学中的开山地位,而百家所谓“二程嗣之,……圣学大I”云 云,也就难于自圆其说。事实上,二程理学体系中的不少思想观 点,胧是得自周子之学。例如,二程的“主敬”说,就是对周子“主 静”说的继承和发挥。又如,二程论学,谓“中正而诚则圣”,就是本 之周子《易通》“圣,诚而已”之说。然而,二程之学又“不尽由于周 子'程颢曾说吾学虽有所授受,'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 来河南程氏外书 >卷第十二)这表明二程理学既有其渊源所自,又有 其独自的创获。故祖望谓二程之学“不尽由于周子'自是确论^因 此,尽管祖望于周、程学统问题持两可之说,但是如果不囿于一隅 之见,那么,《周程学统论》才是全而地反映了他的观点D
(2 )关于理学别派邵雍。在《宋元学案》中,邵雍与周、张、二 程弁称为“五子”,同列亍圣学之门,但是不以其为宋代理嗲的正 宗,而视为理学别派。祖望说康节之学,别为一家。或谓《皇极经 世》只是京、焦末流C”(同上卷九《百源羊案上 < 序录》)百家进而考其学术 渊源,谓“康节独以图书象数之学显u考其初,《先夭卦图》传自陈 抟。抟以授种放,放授穆修,修授李之才,之才以授先生。顾先生 之教,虽受于之才,其学实本于自得”(同上案语他们还征引材料, 以说明二程与邵雍之学不甚相得:
晁以道(说之)句先生之数于伊川,答曰:“某与尧夫同里 巷三十余年,世间事无所不问,惟未尝一字及数。'同上卷十《百
源学案下*附录>)
明道云:尧夫欲传数学于某兄弟,某兄弟那得工夫。要学
须是二十年X夫。(同上)
〈朱子)又曰:程、邵之学固不同,然二程所以推尊康节者 至矣。盖以其信道不感,不杂舁端Q (同上〉
他们认为,二程虽与邵雍的图书象数之学不合,“然康节之可以列 圣门者,正不在此”(同上<序衰》,而在于“其心地虚明,所以能推见得 夭地万物之理”,深明“内圣外王之道”(同上卷九《百源学案上 >百家案语 可见,邵雍之学与二程的正宗理学是殊途同归,故可以称之为理学 別蒎。至其后学,如张行成、祝泌以及廖应淮之徒,“疏通其纰缪”, 陷于老氏者流,则义当别论。
C 3)关于朱、陆的学统□朱熹学统远绍于程门髙弟杨时,是继 罗从彦、李侗之后的杨时三传弟子。李侗是其所直接师承。这是 学术史的传统看法p《宋元学案》对此提供了更进一步的情况,指 出:
始先生少吋,慨然有求道之志D年十四,韦斋公病亟,尝 属先生曰'籍溪胡原仲、白水刘致中、屏山刘彦冲三人,学有 渊源,……汝往事/……延平李愿中先生老矣,尝从学于罗仲 素先生。先虫W自同安,小远数白里,徒步往从之。(同上卷pg卜
八《晦翁学某上·朱葸待>) 原来,朱熹师事李侗之前,曾遵父命先师事福建崇安U三先生”胡 宪、刘勉之、刘子晕,其中以师事胡宪为时最长,而“得道”则始自刘 勉之(同上卷四十二《刘胡诸儒7案>胡宪、刘勉之本传夂考朱慕于高宗绍兴十 八年(公元1148年)授泉州同安主簿,五年后罢归。朱熹本传谓“先 生归0同安”,当指此事。那么,朱熹师亊李侗应在绍兴二十三年 (公元1153年)以后,其时李侗已年过六句,故说“延平李愿中先生 老矣%又“三先生”中,白水师元城C刘安世)兼免山,籍溪师武夷 (胡安国),又与臼水同师谯天授(1定),独屏山不知所师”洞上《序 录按杨时、胡安同为南宋D明洛学之大宗,谯定为洛学在蜀中 的主要传人,刘安世虽为司马光门人,然其学以“诚”为宗,则又上 接周、程学统。由此可见,朱丧之学虽不名一师,但其学统则可溯 塬于洛学,
陆九渊学无师承,《宋元学案》谓其“兄弟自为师友,和而不同”
(同上卷五十七《梭山复斋7茱·陆九龄传>),其学统,历来学者大多以为源 千程门高弟谢良佐。祖望进而指出:''程门自谢上蔡以后,王信伯 (苹)、林竹轩〔季仲)、张无垢(九成)至于林艾轩(羌朝),皆其前茅,
”(同上卷五十八《象0:学案■序录>)按王苹为洛学在吴中的传人,其
学为林光朝所师承。林季仲为永嘉洛学的再传。张九成为杨时门 人&可见,上述诸子均属于杨时的传人,说明杨时也是陆九渊学术 统绪的渊源所自,因而与朱熹的学统出观交错的情况。究其原因, 在于杨、谢均为程门高弟,本于洛学。尽管他们在学术风洛和气质 等方面各有特色,然其学术宗旨大体相同。正因为如此,杨、谢互 为朱、陆学统之渊源是不难理解的。无怪乎宗羲在论述朱熹的学 统时,谓“上蔡固朱子之先河也”(同上甚二十四《上蔡学案 > 案语),认为朱 熹的学统可溯源于谢良佐。这种学统师承互相交错、杂陈并存的 情况,在宋元理学史上是屡见不鲜的。应该说,这也是宋元理学史
的特点之一。
(4)关于永嘉学统。据《宋元学案》考证,永嘉学统始于北宋 神宗元丰间(公元1078 —1085年)的“太学九先生”周行己、许景衡、 沈躬行、刘安节、刘安上、戴述、赵霄、张惲和蒋元中。前六人为程 颐门人,后三人为K私淑,均传洛学于永嘉。而周、沈二子又尝师 事陕西蓝田的吕大临,故又系张载之再传弟子。可见,永嘉诸子既 传洛学,又兼传关系,而后一学统关系,却罕为世人所知。因此,祖 望说:“世知永嘉诸子之传洛学,不知其兼传关学,咖上卷三十二《周 许诸锫学案■序承
永嘉洛学的统绪,许景衡以后不振,至南宋高宗绍兴(公元 113〖一 1162年)末几乎衰歇,后因得郑氏兄弟而复振。郑氏兄弟讲 友薛季宣,师事程门袁溉,其学,“主礼乐制度,以求见之事功”〈同上 卷五十二《民斋学案.序录》),为永嘉洛学之别派,门人陈傅良继之,其学 益盛。朱裹后学“目之为功利之学”(同上然而,永嘉功利之学至 叶适才最终确立。
由此可见,所谓“永嘉学统”不能与永嘉学派的功利之学等同, 它源于关、洛之学,中经薛、陈二子,学风才为之一变,崇尚经制事 功,至叶适遂成为与朱陆二派鼎足的永嘉功利之学,即近人所说的 “永嘉学派”。
从《宋元学案 > 对于宋元时期理学的源流和学统师承的考证和 辨析中,我们可以看到,它是围绕着理学发展的线索而展开的。尽 管理学的传衍、分派纷繁复杂,然而其学统均可溯源于濂、洛,关 学,说明濂、浴、关学确是奠定了宋元以来理学的基础,其中尤以洛 学为大宗。这就是我们从《宋元学寒》的考证和辨析中所得出的结 论,
第四节《宋元学案》关于理学史上 诸论争的观点
《宋元学案》不但对宋元时期的理学源流和学统师承进行考证 和辨祈,而且就这一时期理学史上的若干重大争论问题进行综述 和评论。实际上,这是《宋元学案》对这一时期的理学进行总结的 又一个重要的方面,■它具体地反映了该书编纂者的理学观点。概 耍地说,它包括以下主要内容:
— >朱、陆关于《太极图说》的论辩
周ff颐的《太极图说》(即{太极图·易说自南宋以来,学者訧有 争论。争论是由怎样解释该文首句“无极而太极”引起的。随后又 衍生出该文的来历、真伪等问题。暈早对该文提出质疑的是陆九 韶。他认为,《太极图说》与《通书》(即<岛通>)"不类”,怀疑不是周 惇颐所为;否则,是“其学未成时所作”,或是“传他人之文,后人不 辨”而锘以为是简惇颐所怍a其主要论据是:《通书》言五行、阴阳、 太极,却“无'无极’之文’’(同上卷十二《濂溪学案下.附朱陆太极图说辩>),以 此证明“无极”之说不符合周惇颐学说的宗旨,陆九渊赞同其兄的 观点,谓其言“殆未可忽也”(同上)。朱褢则不以为然,认为“无极” 二宇,“乃是周子灼见道体”,“说出人不敢说底道理'同上)。因而, 遂有朱、陆关于《太极图说》的论辩,而论辩的焦点,集中在对“无 极'“太极”的解释上。
朱熹认为/无极”即是“无形太极”即是“有理”,周子恐学 者锴认“太极”別为物,故著“无极”以明之3就是说,周惇颐所以 言“无极”,意在说明“太极”是“无方所、无瑶状,以为在无物之前,
罙二t-七章《宋兀学案》及其对米)[:时烟理,/的总结
而未尝不立于有物之后;以为在阴阳之外,而未尝不行乎阴阳之 中;以为通贯企体无乎不在,则又初无声臭影响之可言也'R]上h 因此,“无极而太极%犹之曰:“无为之为“皆语势之当然,非谓別 有一物也”(同上)。
陆九渊则据《易传> “易有太极”予以反驳说:《易传》“不言无 极,太极何尝同于一物而不足为万化根本邪?”他认为,“夫太极者, 实有是:理”,“其为万化根本,固自素定”,不因“人言不言”而改变其 性质rt如要说明“太极”之“无方所1无形状”,则背如《诗》言1'上天 之载”,而于下赞之曰,无声无奥”,而不能以“无极”冠于“太极”之 上,否则就是“老氏之学' “无极而太极”正是S “无极”于“太极” 之上,与“有生于无”的“老氏宗旨”相一致。他并援引朱震之语f谓 “槭溪得《太极图》于穆俏长(修伯松之传,出于陈希夷(抟\…
希夷之学,者氏之学也\同上)为证。
对于朱、陆的论辩,《宋元学案》于《濂溪学案下》附有《梨洲太 极图讲义》和《朱陆太极图说辩》两篇材料,于《象山学案》附有 <辩 太极图说书》,汇集了朱、陆之间讨论这一问题的七篇书信,它们比 较集中地反映其编纂者对于这一问题的观点。<太极图说辩》不但 收集了朱.陆之间有关这一问题的论辩文字,而且还比较系统地收 集了朱1陆以后历代学者关于这一间题的有代表性的诒述。归纳 起来,大体可分为三类:一类是持朱熹之说,以谇谦、吴澄为代表0 他们认为“无极即所以赞太极之语”,所谓“无极而太极”者,“无此 形而有此理也'一类是申论陆九渊之说,以黄宗炎为代表。他认 为周子的《太极图》本于老、庄,其“无极而太极,则空中之造化,而 欲合老、庄于儒也”。一类是试图折衷朱、陆之说,以王柏为代表^ 他认为“无极而太极”一句,朱子谓“无形而有理,非不明白”,而陆 九渊于朱说“未能释然”也无可非议。因为此句是“就图上说”的, 而朱蛊未能道破这一点。他提出一种新的解释,谓“无极而太极' 意即“太极无形无象,本不可以成图”,故于图首发此一语,不过先 释太极之本无此图象也”。
虽然《朱陆太极图说辩》是奋关这一问题的综合性资料,然而, 从资料编纂者所加的案语中T我们不难看到他们对这一问题的观 点。总的来说,《宋元卞案》的编纂者是力图调和朱、陆之间的这 一场论辩的。宗羲在案语中说,朱、陆这场论辩,“往复几近万言”, “然所争只在字义先后之间,究竟无以大相异也”。百家在案语中 也说,周子之作《太极图说》,朱了特为之注解,极其推崇' “二陆 不以为然,遂起朱、陆之同异”1“宗朱者诋陆以及慈湖(杨筒)、白沙 (陈献章)、阳明(王守仁),宗陆者诋朱及周,近且有诋及二程者% 他认为,周、程、朱、陆诸君子“即或有大纯小疵处,亦只合平心参 酌,必无可死守门户,先存心于悖躁而有诋毁之理' 对于“周子之 学”,他主张应居中持平,反对后世学者或“尊之未免太高”,或“抑 之未免过甚”的偏向(同上《附录》案语>。顾堤于《辩太极图说书》案语 中也认为,朱、陆初“虽有异,而晚则何尝不相合与! ”(卷五十八《象山¥ 矣>)即使如此,在他们的具体论述中,仍然表露出一定的倾向性。 例如,宗羲在《朱陆太极图说辩》的案语中,对朱熹的“无极即是无 形,太极叩是有理”的解释,就提出异议,指出这是“朱于0以理先 气后之说解周子,亦未得周于之意也”,而“其原盖出于”“朱子终身 认理气为二物”。针对朱熹离气言理的观点,他在《太极图讲义》 中,系统地提出了自己对这一问题的见解r
通天地、亘古今,无非一气而已。气本一也,而有往来阖 辟升降之殊,则分之为动静,有动静则不彳3不分之为阴阳。然 此阴阳之动諍也,千条万绪,纷纭胶辑,……莫知其所以然而 然,是即所谓理也,所谓太极也。以其+紊而言,则谓之理;以


其极至而YI,则谓之太极。……其曰无极者,初非別有一物, 依于气而立,附于气而行。……而二氏叉以无能生有,于是误 认无极在太极之前,视太极为一物,形上形下。判为两截。蕺 山先师曰:千古大道陆沉,总缘误解太极。
宗羲认为,宇宙万物皆本于一气,理或太极皆一气之流行,其流行 不乱者就是理,其流行之极至就是太极,而非别为一物。无极也应 作如是观,依于气而立,附于气而行,也非别为一物。以为无极在 太极之前,将二者判为两截,是释、老“无能生有”的观点y这是宗 羲根据理气一元的观点对“无极”、“太极”所作的新解释,它较之前 人,确实奋所创发,而与朱说显然有别。其一,宗羲依气言理,认为 理、太极、无极皆一气之流行,而不存在“有无”之别;朱蔑则离气言 理,认为无极即无形,太极即有理,非一气之流行。其二,宗羲认为 太极之前加无极,是“无能生有”的释1老观点f朱熹则认为“不言无 极,则太极同于一物而不足为万化根本”,不同意太极之前加“无 极”二字为释、老之言。m是,在涉及《太极图》和“周子之学”的渊 泥所自时,宗羲不同意“后世之异论者谓《太极图》传肖陈抟。…… 是周学出子老氏”的说法,认为这是"不食其截而说昧也”(同上《附录> 案语U就此而论,他与朱说又有相同的一面。而他所不同意的“后 世之异论者”,当然包拈陆九渊在内。就此而论,他与陆说也有柑 异的一面。
由此可见,在宗羲力图调和朱、陆关于《太极图说》的论辩中, 他与朱、陆的观点,既有同也有异,只是他对朱说之异的批评是直 接的,而对陆说之异则回避作tt接的批评。这说明他在朱、陆的这 场论辩中,虽力主调和,但仍有右陆的色彩。
与宗鮝一样,百家在朱、阽的这场论辩中也力主调和,怛其右 陆的色彩却耍鲜明得多。_a先,t表现在《濂溪学案》内荇的编排 上,一反明人《性理大全》列《太极图说》于《通书》之前的做法,而 “止附r《通书》之后”(同上《朱陆大极圊说辩》,从而表明编篆者对此二 书的褒贬态度。其次,它表现在对《朱陆太极图说辩》内容的选编 上,增选了宗羲原本所无的黄宗炎论《太极图说》的紂料,而宗炎的 观点是申论陆说的。宗炎认为“周子《太极图》创自河上公,乃方士 修炼之术”,周子得之而“穷其本'“反于老庄”。由此可觅,百家增 选宗炎的论述材料是有其倾向性的,这就是肯定“二陆所疑'他 在案语中梠出/'此无极之太极,绝无与夫子所云之'《易》有太极% 宜乎为二陆所疑,谓非周子所作。”他的论据是:“盖周子之《通书》, 固粹白无瑕,不若《图说》之儒非儒,老非老,释非释也。况《通书》 与二程俱未尝言及无极,此实足征矣上案语)百家的这些观点 与上述陆氏之说如出一辙,其右陆的倾向甚明^
全祖望对此问题的评论甚少,大体是持模棱两可的态度。他 对宗炎《图学辩惑》的评论是:“自先夭太极之图出,儒林疑之者亦 多,然终以其出于大贤,不敢立异,即言之嗛嗛,莫能也。至先生而 悉排之,世虽未能深信,而亦莫能夺也同上案语〉至于他本人的看 法,并未明说。如果一定要说出他本人的看法,那就是;他对宗炎 之说旣不深信,也不否定。显然,这仍属t调和论的观点。
顾堤虽认为朱、陆之说始异而终RI,然他所说的冋,是朱同于 陆,■^觅也是右陆的。
事实表明,《太极图说》作自周惇颐,是周T用榀家的《易》说对 道教的《太极图> 所作的解释。这是以儒术缘饰道教的产物5黄宗炎 谓《太极魯说> 是周子“欲合老、庄于儒”,不无道理。因此,朱褢之 说固然与史实不符,且有周文纳义之弊,而陆氏兄弟之说也有为贤 者讳之嫌3无论是右陆非朱,还是右朱非陆,抑成是调和朱陆,其 说都是难以成立的。
二,性论之辩
性论问题是宋元时期理学的一大诒题,也是《宋元学案》的编 纂者论辩的又一重点。
在中国思想史上,孔子最早提出“性相近、习相远B的性论命 题,但未涉及性的善恶问题D苜先提出性善论的是孟子,他以心之 四端”论证人性皆善,遂启性善性恶的论争3然而,无论是主张 外:#还是性恶,或性三品说,他们都是性一论者,认为性不可分。
至宋,性论问题具舍新的特点^二程提出“性即理”的命题,以 “理”论性,使古老的论题具宥新的内容。他们认为,人性之所以 善,皆由于此心具此理。所谓理^卩仁、义、礼、智。这样,他们就把 孟子以来性善论的内容提到“理”的高度,因而使他们的性论具有 鲜明的理学特色。
张载则一反历来的性一论,提出性二论的命题,认为性有天命 之性与气质之性之分,天命之性亦即义理之性皆善,气质之性亦即 气察之性有善有不善。其意在纠正历来各种性论的偏颇。此论亦 为程子所赞同。特别是气质之性的提出,朱熹对之评价甚高,谓 “极有功于圣门,有补于后学'此论出,则诸子之说可以泯灭(《朱子
语类> 卷四)a
《宋元学案》的编篆者对于张、程上述的性论提出了辩难^ 首先,关于“性即理'百家在<伊川学案上》引了宗羲的话, 程子“性即理”之言,截得清楚,然极须理会。单为人性言 之则可,欲以该万物之性则不可。……谓人、物皆禀天地之理 以为性,人得其全,物得其偏,便不是。夫所谓理者,仁、义、 礼、智是也。禽兽何尝如是?……晦翁言人、物气犹相近,而 理绝不同。不知物之知觉,绝非人之知觉,其不同先在乎气
也。理者,纯粹至善者也,安得有偏全? K孟子师说>)
从宗羲的辩难来看,他显然认为程颐“性即理”的提法不够严密、周 全,容易引起误解,造成思想混乱。他认为,所谓理,即仁、义、礼、 咎,它是纯粹至善、无偏全之分的。因此,以之论人之性则可,以之 论万物之性则不可,实际上是杏认了“性即理”命题的普通适用性。 他对朱熹的“人、物之气”相近而“理绝不同”之说也提出异议,认为 人与物之不同"先在乎气”,因为气有精粗之分f其“精者生人,粗者 生物'实非“相近”而是相异a
根据上述观点,宗羲对张载的“气质之性”提出辩难,指出“气 质之性,但可言物,不可言人”。他认为,气之在人,“虽有昏明厚薄 之异,总之是有理之气,禽兽之所禀者,是无理之气”旧上)。就是 说,人、物之性的根本区别,在于人性中有“理”而物性中无“理”。 这与他所说的“性即理”但可言人性不可言物性的观点是一致的。 可见,尽管宗羲承认有气质之性,但他认为只可言物而不可言人, 因而与张载的观点是菸同而实不尽同。
必须指出,程、朱理学家均以人所禀受之气的清浊、昏明、厚薄 说明人性之善恶、邪正:禀其清者、明者、厚者为善、为正,否则就是 为恶、为邪,并以此区分义理之性与气质之性。宗羲则与此相反,指 出:凡人之气,尽管有昏明、厚薄之不同,但是均为“有理之气”,实 际上是承认人只有义理之性,而反对杷气质之性混入义理之中。 虽然宗羲的性论尚未能尽脱理学的“习气”,但是却表露出与正宗 理学相违异的倾向。
百家的性论对宗羲的观点又有所发挥。与宗羲一样,他反对言 性者#分夭命气质为性”,认为人只有天命之性而无气质之性,气质 不可言性。他说:“夫所谓气质即性者,谓因气质而有夭命之性,离 气质无所谓性也。性既在此气质,性无二性,又安所分为义理之 性、气质之性乎! 上卷十七《横渠予案上>案沿)不难看出,百家性论的 重要之点,是在于他把“气质之性”与“气质即性”的含义作了严格 的k分:“气质之性”是以气m为性,“气质即性”则反对以气质为 性;"气质之性”是与天命之性相对待而存在的人之性,“气质即性” 则“谓因气质而有天命之性”,它本身不能成其为性,而仅是天命之 性之所侬托罢了&换言之,所谓“气质即性”,是说离开气质则无所 谓天命之性,天命之性即在气质之中,显然,百家对“气质即性”所 作的解释,是对宗義“气质之性但吋言物不 < 言人”观点的进一步
值得指出的是,《宋元学案》的编纂者在对张、程和朱熹的性论 进行论辩时,曾反复称引刘宗周的观点以为立论的根据。如《伊川 学案上》援引了宗周《论语学案》屮的观点只为气质之性、义理之 性,分析沿,便令性学不明,……愚谓气质还他是气质,如何扯着 性?……气质就习上看,不就性上看D以气质言性,是以习言性 也/《横渠学案上》又援引宗周的话:“性是气质中指点义理者,非 气质即为n也,溃浊厚薄不同,屉气质一定之分,为习所从出者, 从他们所援引的宗周的观点看,奋两点十分明确:一是反对性有气 质、义理之分,二是反对以气质言性3而这两点正是他们关于性论 之辩所着重阐发的观点,说明他们与刘宗周有着思想上的渊源关
三、“理一分殊”辩
“理一分殊”是程颐在评论张载的《西铭》一文时首先提出的。 他认为《西铭》阐明了“理一而分殊”的道理。此后,“理一分殊”遂 成为宋代程、朱理学家的重耍观点,以之作为区别儒学与“异端”的 依据。他们认为,夭地间只有一埋,幺至高无上,主宰一切,派生一
W,因®才有如此众多的万物之理,而如此众多的万物之理则又汇 归于至高无上之一理。这个一理与众理的关系,说明“理一分殊” 的观点具有本体论的意义,因为它旨在表明:理是世界的本原和万 物得以产生和存在的根据,而世界万物则只不过是理的变现或具 体的体现罢了。 1
对于“理一分殊”的本体论意义,程朱理学家的看法是一致的。 但是,当把“理一分殊”作为认识论的问题,以探讨二者紈难孰易或 轨先孰沿时,他们的看法就不一致了。例如,李侗认为,“理不忠其 不一,所难者分殊耳'同上卷H十九《豫章学紛宗羲案语朱憙在师事李 恫前后的一段时间里,自称曾对其师说“心疑而不服,以为夭下之 理一而已,何为多事若是? ”(闻上)而从他“始学亦务为垅侗宏阔之 言,好冋而恶异,容大而耻于小”来看,他原是重“理一”而轻“分殊” 的,只是在经过其师指点以后,才领悟到其师说之“不我欺”(同上 至南宋末,金华朱学的主要传人金履祥义以李侗之说教授其门人 许谦。许谦“由是致其辨于分之殊而要其归于理之一”〔同上卷八十二
<北&叫先生学案*许谦传
黄宗羲对于“理一分殊”在认识论方面的争沦,在《宋元学案》 中曾进行了一番辨析:
“理一分殊,理不患其不一,所难者分殊耳。”此李延平之 谓朱子也。是时朱于好为优侗之言,故延乎闪病发药耳。当 仁山、白云之时,浙河皆慈湖一派,求为本体,便为究竟,更不 理会事物,不知本体未尝离物以为本体也。故仁山重举所言, 以救时弊,……后之孕者,味却本体而求之一事一物间,零星 补凑,是谓无本之学,因药生病,又未尝不在斯言也。(同M白 文粲 > 案语)
从宗羲的上述辨析中,洱以淸楚地看到,他反对简单地搬用李侗之
筇二七箪 < 米〇»及K:对末元叫期浬学的总结 了 6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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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而是主张对它作具体的分祈。他认为,李恫之说是存针对_n. 的,;e在“因病发药”以纠正朱熹学风方面®“理一”、轻“分殊”的偏 颇。而金履祥所以重申李说,许谦所以致力于“分殊”,也同样适有 针对性的,其意仍在“因病发药”以挽救其时浙东学术崇尚慈湖之 学、以“求本体便为究竟更不理会事物”的流弊。后人不明前人倡 导李说之真谛,遂“因药生病”,求为a无本之学'
宗羲对于李侗之说所作的辨祈,是以“本体未尝离物以为本 体”作为立论之根据的。因此,他既反对“不理会事物”但求“丰体” 的慈湖之学,也反对“昧却本体”但求一事一物的“无本之学'从 “埋一分殊”的观点来看,就是:他既反对不理会“分殊”但求“理 一”,也反对不明“理一”但求“分殊、而是主张从相互联系中对二 者进行考察。然而,从认识论的意义上说,这并非意味着“理一”与 “分殊”二者无先后、主次之分。宗羲说:
穷理者,穷此一也。所谓刀殊者,直迖之而已,若不见理 一,则茫然不知何者为殊,殊亦殊个甚么。为学次第,鲜有不 紊乱,切莫将朱子之言错会。(同上卷H十九《豫章学船案语>
他认为,识得“理一”是识得“分殊”的关键,而识得“分殊”仍是为/ 直达理一”,说明“理一”与“分殊”是有主次之分的。从为学的次 序看,也应先从“理一”入手,而后进于“分殊'他说,李侗主张“默 坐澄心”,就是从“理一”入手的(同上)。他指出,后世学者因误解了 朱熹之言,以为“理一分殊”难在“分殊”,于是多向“分殊”上理会, 遂生“支离”之患〔RU)e这是宗羲沿用陆学的观点对朱子后学所作 的批评。虽然他没有直接批评朱子本人,但是与吳年陆子在鹅湖 之会对朱子的指责,其内容的实质是一样的,因而仍带有以陆学批 评朱学的色彩。这也是宗莪的“理一分殊”辩的一个特点。




四、朱熹、陈亮关于'义利王霸”之辩
“义利王霸”之辩是宋代理学史的®要问题之一。这场论辩主 要发生在朱熹号陈亮之间,它是由于朱蒽反对陈亮的“义利双行, 王霸并用”之说而引起的。他在《与陈同甫》书中,劝陈亮“绌去”此 说/'而从事于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之事” W朱文公文集>卷三十六)。陈亮 修书与之论辩,而论辩的焦点集中在如何评价三代与汉、唐之世的 间题上。陈亮+间意理学家所谓代专以太理行,汉,唐专以人欲 行”的说法,认为功成便畏有徳,寧济便是有理,汉、唐之君能治国 安民,使其冈与夭地并立而人物赖以生息,便是有德/有理。所以, 汉,唐之世并非“专以人欲行'朱熹讥其说为“事功”,目为“异端”, 然也不为陈亮所心眼。这就是理学史上有名的“义利王簕”之辩。
那么,《宋元学案》的编纂者对于朱、陈的这场论辩究竟持什么 态度呢?总的来说,他们是力图调和朱> 陈二说的对立,而又偏于 右陈的。
宗羲在《宋元学案》中对陈亮勻朱熹论辩“义利王霸”的书信所 加的案语是:
止斋谓:“功到成处便喿有德,事到济处便是有理。此同 甫之说也,如此则三代圣贤杆作工夫。功有适成,何必有德? 事有偶济,何必有理?此晦庵之说也。如此则汉袓、唐宗贤于 仆区不远,盖谓二家之说,皆未得当。然止斋之E毕竟主张 龙川一边过多&
夫朱子以事功卑龙川,龙川正不讳言事功,所以终不能服 龙川之心„不知二代以上之事功与汉、唐之事功,迥乎不同。 当汉、唐极盛之时,海内荈刑之气,必不能免。即免兵刑,而礼 乐之风不能浑同。胜残去杀,H代之事功也,汉、庸而有此乎?
其所谓功有适成,事有偶济者,亦只汉祖、唐宗一身一家之事 功耳!统天下而言之,固未见其成且济也。以是而论,则言汉 袓、唐宗不远于仆E亦未始不可!(卷五十六《II丨学案 这里,宗義提出了一个m要的观点,认为时代不同,其事功也不同: 三代的事功是“胜残去杀tT,汉、唐的事功是用“兵刑”,因此,评判事 功之是非、优劣,其标准应因时代而异。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不能 离开具体的历史条#去论事功的是非、优劣。而朱熹则与此相反, 他坚持以三代的是非为是非去评判汉、唐,因而得出汉、唐+如三 代的结论。显然,宗羲的上述观点是以陈说为是,而以朱说为非 的。然而,他又认为,由朱说而引出“汉祖、唐宗不远于仆区”的结 论“亦未始不可”,对朱说也有所肯定,说明他是试图调和朱、陈二 说的对立的。这就是宗羲对于朱、陈之争所持的态度:既和会朱, 陈而又偏于右陈。必须指出的是,在清初,当朱7被钦定为官学, 而朱熹被赐K享孔庙的情况下,调和朱、陈本身,实际上就具有贬 朱右陈的意义。
百家虽对朱、陈之争未作评论,但他对陈亮之?为世人所非议 的遭遇深表N情,指出这是由于他“以读书经济为事”,“嗤黜”空谈 性命者为“灰挨”,得罪了当时的理学家,“遂为世所忌”,被斥之为 “功利”、“目之为浙学”(同上案语全祖望对于陈亮的“义利双行,王 覇杂用”之论所遭到的贬斥,不以为然,认为这种贬斥“尚未足以贬 同fT%试图为陈说辩护。虽然他对陈亮的晚节有所指摘,也嫌“其 学有未醇'但是仍然认为陈亮“尚不失为汉以后人物%同上 < 陈同密 论>),对陈亮及其孕说作,肯定性的评价。
《宋元学案 >的编纂者在“义利王霸”之辩中的右陈倾向,是与 他们对于南宋的功利之学持肯定的态度分不开的。宗羲在《宋元 学案》的案语中指出t
永嘉之学,教人就事上理会,步灾著实,言之必使可行,足 以开物成务。盖亦鉴一种闭眉合眼、矇瞳精神、自附道学者f 于古今事物之变不知为何等也。(卷五十二斋学案》)
宗羲所说的“永嘉之学”,是指自薛季宣以来至叶适的一派为学主 经制、讲事功的功利之学。从他对于这一学派所作的评论中,可以 看出他对功利之学是持肯定态度的^这与他对不知“古今事物之 变”的“自附道学者”的讥评,适成鲜明的对照。必须指出,南宋的 功利学派无沦其学术宗旨或治学路径与《宋元学案》的编赛者有相 类似之处。例如,前者为学主经制,后者为学重经史;前者讲事功, 后者讲经世致用。又如,他们都反对空谈性命,等等D正是这种学 术思想上的共同点和相似点,决定了《宋元学案》的编築者对于功 利之学持肯定的态度,而这也是他们在“义利王霸”之辩中偏于右 陈的重要原因。
五、4朱陆异同”辩
“朱陆异同”之辩始于南宋孝宗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的朱陆 鹅澍之会。与会者朱熹和陆九龄、陆九渊兄弟是应吕祖谦之请而 来的&祖谦的本意是想调解朱、陆学术上的争论,而结朵适得其反。 据陆象山《年谱>载:“鹅湖之会,论及教人^元晦之意,欲人泛观博 览而后归之约;二陆之意,欲先发明人之本心而后使之博览。朱以 陆之教人为太简,陆以朱之教人为支离,(<象山先生全集》卷三十六)由 是“两家门人遂以成隙,至造作言语,以相訾毁《宋元学案 >卷五十七 《梭山复斋学案> 百家案语八此为“朱陆异同”之辩的由来(“朱陆异问” 之辩还有一个重要内容,即无极.太极之辩,已见上述,在此从 略
这场“朱陆异同”之辩,自米至清,未尝止息,或强调二家学说 之异,或突出二家华说之同。其间也有欲调和二家学说者,而®早 应推吕祖谦、陈傅良、叶适诸子。陆九渊的门人章节夫更为此而编 纂《修和管见》一书,“取朱、陆辞异旨同之处,集而疏之”(同上卷七十 七4槐堂诸懦学案.章节夫传30,然终莫能平息这场争论口《宋元学案》的 编纂者对于这场争论大体承继前人的这一余绪,试图阔和朱、陆两 家学术。宗羲在《宋元学案 > 的象山本传后而有一段案语,对朱、陆 7术的异同作了比较和分析,集中地反映了他对这一问题所持的 调和态度:
先生之学,以尊德性为宗,谓先立乎其大,而后天之所以 与我者,不为小者所夺。夫苟本体不明而徒致功于外索,是无 源之水也。同时,紫阳之学则以道问学为主,谓格物穷理,乃 吾人入圣之阶禅.夫苟信心自足而惟从事于覃思,是师心之 用也。……于足,宗朱者诋陆为狂禅,宗陆者以朱为俗学。两家 之学各成门户,几如冰炭矣t嗟呼!圣道之难明,濂、洛之后, 正赖两先生继起,共扶其废堕,胡乃U相龃龉以致蔓延今日, 犹然借此辨同辨异,以为口实,宁非吾道之不幸哉!虽然二先 生之不苟同,正将以求夫至当之归,以明其道亍天下后世,非 有嫌隙f其间也6……况考二先生之生平自治,先生之尊德 性,何尝不加功于学古笃行?紫阳之道问学,何尝不致力于反 身修德?恃以示学者之人门,各有先E,曰:此其所以异耳丨然 至晚年,二先生亦俱自悔其偏電。……观此二先生之虛怀从 善,始虽有意见之参差,终归于一致而无间,更何烦有余论之 纷纷乎! +二先生同植纲常,同扶名教,同宗孔孟,即使意 见终于不合,亦不过仁苦见仁,智者见智。所谓学焉而得其倥 之所近,原无有背于圣人。矧夫晚年又忐冋道合乎I奈何不 睹二先生之全书,从未究二先生之本末,糠秕眯0,强M高门,
浅不白量,妄相iS毁!(卷五十八《象山学案>)
上引宗羲的话有如下几个要点:
首先,他认为,朱、陆学术虽有所异,W又各有其是:朱子的“道 问学”无“师心g用”之弊,而陆子的“尊德性”则有“明木体”之功, 两家学术可以取长补短。
其次,他认为,朱、陆学术虽异,但并不互相排斥,而是互相包 涵:朱子的“道问学”中,就有主张“致力于反身修徳”的“尊德性”的 观点;陆子的“尊德件”中,就有主张“于学古笃行”方而下功夫的 “道H学”的观点,说明两家学术都各自包含着对方的观点。
第三,他认为,朱、陆学术虽异,但只是其始异,而终则同。理由 是:朱、陆学术之异发生在他们的早年,至其晚年,則“俱自悔其偏 重”,而各U纠其所偏。如:陆九渊追悔昔年之“粗心浮气,徒致参 辰,岂足酬义丨”朱熹则3觉“向来支离之痛”,而“欠却涵养本原工 夫'问上),故说二先生“晚年又志同道合”。
第四,他认为,朱、陆学术K是为学的次序先15不同,或治学的 路径出发点不同,至于两家的学术宗旨,本质h是一致的,即“冋檀 纲常,同扶名教,同宗孔孟”,均“无有背于圣人”。就是说,两家学 术都符合圣学宗旨。
百家和祖望对于朱1陆学术的异同,电有与宗羲相似的观点。 例如,他们都肯定两家学术各有所长:朱子之学,“主敬以立其本, 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而博极群书”,堪称为“世之巨惴” (同上卷四十A《晦翁学案上家案语陆子之学,“先立平其大者' “足以 贬末俗口耳支离之学同h卷i£十八《象山学案■序录又如,他们认 为朱、陆两蒙学术可以互相沟通;朱子之学中,“其所闻所知t必能 见诸施行,乃不为玩物丧志,是即陆子践履之说也”;陆子之学中t “其戒京书+观,游谈无根,是即朱子汫明之说也”。并且也认为两 家学术没有本质之不R,只是其为学“从入之途,各有所S”而已。 因此,他们认为,诋朱子“穷理为支离之末学者,陋矣%诋陆子“发 明本心为顿悟之禅宗者,过矣\同上引祖望彳淳照四先生祠堂碑文>)。再 如,他们认为朱、陆二子,至晚年都各S追悔其早年学术的偏颇,反 对朱、陆7术“终身不能相…”的观点,揞出这“岂惟不知象山有克 己之勇,亦不知紫阳有眼善之诚'同上卷五十七€梭七复斋学案>百家案语)。 这些都足以说明《宋元学案》的编纂者在调和朱,陆学术的异同方 面,其基本观点是一致的。
他们的调和沦有两个.显著的特点,一是他们对于朱,陆学术异 同的分析,较之前人要深刻得多。他们认为,朱、陆学术不仅“辞 异%而且其“立教”,为学”也多有相异。他们搢出朱,陆学术之 异,佴是并没有加以夸大,而只限于治学路径和教人之方上。至于 两家的学术宗旨,他们认为是相同的,即“同植纲常,同扶名教,同 宗孔孟”。这可谓抓住了两家学术的本质。所以说,他们较之前人 在此问题上的辨同辨异,认识上要深刻得多。
二是他们调和朱、陆学术异阢并非居中持平,而是有所偏重, 表现出右陆的倾向。例如,祖望在论及“读书穷理”与“发明本心” 的关系时说;“夫读书穷理,必其中有主宰,而后不惑,固非可徒以 泛滥为事,故陆子教人以明其本心,在经则本于孟子扩充四端之 教,……心明则本立,而涵养锴察之功于是有施行之地'(同上卷五 十八《象山孕案>引<淳熙四先生祠堂碑文…认为陆子的“发明本心”不但本 之子经,而且畏“读书穷理”、“涵养省察”的根本所在;不“发明本 心”,“读书穷理”难免不受惑,而“涵养省察之功”也难于奏效。又 如,他们对于朱、陆二子晚年追悔其学术的偏颇,在材料的取舍和 编排上,详朱而略陆,也表现出右陆的倾向。而他们对于朱子晚年 的看法,大体本于王守仁的“朱子晚年定论”之说,认为朱子之悟,
774 笫编明木喃柯对评孕的总结及迎孚的童S
“毕竟在晚年。阳明子为《朱子晚年定论》,虽或有出于早年者,其 大意则灼然不失也”(同上卷四十八《晦翁学案上> 宗莪案语八其实,王守仁. 的《朱子晚年定论》竞在援米入王,具也明显的学派性偏见。《宋元 学案》的编纂者不辨是非,一概予以肯定,这本身就反映出他们抑 朱扬王而实则右陆的倾向。陈淳《竹林精舍录·序》说:朱子“平n 教人尊德性、道问学,固不偏废,而苦力处,却多在道问学上。江西 一派,偏子尊德性上去,先生力为之挽,乃确然自立一家门户而不 肯回。”(同上《附录》又说:朱子临终前,仍淳谆教诲他“惟当专致其下 学之功而已。致知必一一乎实,循序而进,而无一物之'不格;力行 必一一平实,循序而进,而无一事之不周。”(同上〉说明直至晚年,朱 子仍坚持其说而无改弦更张之意D从《宋元学案》编纂者一依阳明 《朱子晚年定论》以证成朱子晚年学术观点的改变来看,也反映出 他们仍然没有趙出陆王派的思想影响。
综上所述, <宋元学案》的编纂者对于宋元时期理学史上诸重 大论争基本上持折中遒说,和会学术异同而又表现出偏重于陆,陈 的态度,其理学观点冋正宗理学有别。这是在清代的具体历史条件 下,以陆、陈之学来对抗为官方所钦定的朱学的一种特殊的表现形 式,它对于打破封建正统思想的禁锢,无疑是起了积极的作用。而 这正是《宋元学案》的理学观点所蕴含的时代意义。
第五节《宋元学案》的体例特点 和它在学术史上的地位
在本争开头,我们曾经指出:《宋元学案》是侬据理学发展的线 索并严格按照一定的体例编纂的。关于它是如何依据理学发展的 线素进行编纂的,上而已经作了分析。本节将进一少探讨它的体
例特点及其在学术史上的地位。
《宋元学案》的体例属于学案体。这是以学术流派及其代表人 物为案主分别标题立案的史书新体裁。其特点是:按学统师承关 系分支别派,以案主的纪传为主,辅之以门人、后学的事迹;其內容 包括人物生平、学行、著述和师承关系。它兼有纪传体和编年体两 种史书体栽的待点,是我S古代学术史编纂体例的主要形式。
从学术史编纂学的角度来看,《宋元7案》是学案体更为完备 的形杰,它较之以前的学术史有着页为严密的体例结构^
《宋元学案》的编纂体例,有如下几个主要的特点:
笫一,案卷的设立以理学家为主千,但也不排除理学以外的重 要学派和学者。前一种情况,我们在探讨它对于理学源流的辨析 时,已经论述。这里想着重指出的,是沿一种情况,属于后一种情 况的案卷,可以《水心学案X《龙川嗲案》、《荆公新学略》、《苏氏蜀 学略X《屏山〈鸣道集说〉略》等为代表^这些案卷的案主向来为正 宗学者所非议,目为“异端'《宋元学案》居然为之立案纪传,说 明它更少学派性的偏见。从学术史的编纂体例来看,这是具有创 新总义的3前人曾讥评《宋元学案》这种编纂体例为驳杂。其实, 这正是《宋元亇案》的特色&但是,能否就此得出结论说:《宋元学 案》"不定一尊,各派各家乃至理学以外之学者,平等看待”呢? (梁皂姐<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不能。因为就:C宋元学案》的整个学术体 系而言,它仍然是以理学家为主千,以理学发展为主线的。它之所 以设立上述案卷,一方面是由于这些案卷的案主在学术史上的影 响大,如叶适的功利之学曾一度与朱、陆之学鼎足而三,形成永嘉 孕派;陈亮的功利之学在永康也形成了自己的学派。叶、陈的功利 之学不但影响于当时,而且还影响到后代3又如,王安石的荆公新 守曾-1度被饮定为官学,他的《三经义> 曾被列T学官,影响了一代 的科举士子。苏洵、苏轼、苏辙父子的苏氏蜀学,其学术文章也曾 S名于世,为海内学者所歆羡向往。<宋元学案》不以理学家为限, 而将在学术史上有影响的学派和学者兼收于其中,这正是它的学 术价値所在,应予以肯定。另一方面,它所以设立上述案卷,还有 一个用意,就是为了严儒、释之辨。祖望认为,王安石的新学和苏 氏父子的蜀,均“杂于禅”,而李纯甫是王、苏余派,“援儒入释,推
释附宋元学案>卷一百《屏山(鸣逍集说>略> 弓K跋雪庭西舍记>),贝!I李氏
之?不仅是“杂T禅”,而且是在为释氏大张其军了。祖望所以为 之设立案卷,正如王梓材所说:王、苏、李三氏的案卷/'皆谢山所特 立,以辟禅7荇。不H案而曰略,盖亦外之之意云。”(同上卷酋案语) 就娱说,是为了辟禅学的异端以维护懢家的正学。这可谓是《宋 元学案》编纂体例方而的《春秋》笔法。
总之,《宋元学案》为理学以外的学派和学者设立案卷时,采用 不同的编寨体例:对于儒家内部,不论其学派性,均以“案”命名立 卷I对于杂禅的学派和学者,不论其学术源自儒家,均以“略”命名 立卷,以示内外有别。足见《宋元学案》的体例,章法极严&
第二,案卷的资料编选重在体现各家派的学术特色,而不以其 是非定取舍。例如,欧阳修的学术,其要在崇仁义之本面辟释氏之 虚无,但他的《易童子问》一书公然疑《易传》非圣人之作,谓圣人皆 有过&对于欧阳修的疑经非圣的思想,《宋元学案》照录不删。又如, 司马光为学强调孝友忠信,提倡恪守禹、汤、文、武之法,但他的《疑 孟》一书,公开反对孟子的性善论,谓孟子所说的“人无有不善”为 “失言”,且怀疑《孟子》一书力伪书。此也属于疑经非圣的思想, 《宋元学案》同样照录不删。尽管其编築者对司马光不无撖词,然 而这并不影响他们将温公的具有学术特色的著述编进学案。类似 情况尚不止于此,上述只是其中典型的例子,但也足以表明,《宋元 学案》的这一体例,不仅能够突出苒所立案卷的学术特色,而且有 助于更完整地展现这些学案中人物的学术思想的全貌。
第三,凡属茧大的学术争论问题,注盒综罗各家文献,兼取各 派之说,而不专主一家一派之言。其巾最典型的是哭于《太极图 说》的论辩。《宋元学案>的编纂者不但系统地搜集了朱、陆关于这 一N题的论辩文字,而且还搜集了历代学者对这一问题的观点材 料。尽管其编纂者倾向于陆学,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各家各派 之说兼收并蓄。就是说,它并没有以自己的学术观点任意剪裁和 编排材料,而是注意到材料的完整性。
第四,体例结构的安排,着力于体现学统师承关系。《宋元学 案> 于每一案卷中,除案主的本传、著述、附录外,还附有:讲友、学 虬同调、家学、门人、私淑,续传、別传等目,用以表明这些附目中 人与案主的学统师承关系。
讲友与学侣:指费与案主共同讲论学术者;其社会地位或学术 地位高者,多称讲友;反之,多称学侣。此外,曾与案主同事一师 者,也以学侣相称。
同调:指与案主学术观点相M或相近而其学非同出于一源者。
家学:指案主的亲属或后代继承其学术统绪者。
门人与私淑:案主的及门弟子而传其学者,称门人;非案主的 及门而又自称为其弟子并传其学莕,称私淑^
续传与别传:非案主的及门但又绍继其学而不自称私淑者,谓 之续传;虽学出于案主,然后来别树一帜者,谓之别传&
这样的体例结构,的确能够更好地揭示出每一案卷中各家各 派之间的学统师承关系以及他们各自所处的地位。《宋元学案 >的 编纂者还根据这种体例结构编制成表,S于每一案卷之前,使每一 案卷的学统师承哭系一目了然。象这样奋着不同层次而又分n别 矣的体例结构和由此而编制的学统师承传授表,是《宋元学案》的 独创,也是对学术史编寨学的一大贡献。
与以前的学术史著作相比,《宋元学案》的编纂体例更为完备 和谨严。
我M有重视编纂学术史的优良传统。先秦诸子著作中的《荀 子·非十二子》、《韩非子■显学K《芘子·天下西汉司马谈的 《论六家要旨》,西汉刘歆《七略》中的《诸子略》等等,都属于学术史 著作的名篇,正史中的《艺文志:K《经籍志》、《道学传h《儒林传》 等,也都保存了许多学术史方面的茔贵资料。但是,上述这些学术 史的名篇,尚无一定的体例,它们只是对各家各派作断语式的评 论,虽其中不无精当之言,但嫌过于疏略,无从了解各家各派的学 术全貌和历史演变的过程,更确切地说,它们还称不上是学术史f 而仪仅是学术史的雏型=
严格地说,具奋一定的体例而称得上7术史著作的,应首推南 宋朱茲的《伊洛渊源录》。此书依学统师承关系分别按人物立卷, 始r'濂溪先生”,终于“尚书邢恕'凡十四卷。其中备载各师友、 门人的传授、言行政事。每卷的例目,多寡不一,如卷一《濂溪先 生》设爭状、遗事两个例目,而卷四《伊川先生》设年谱、祭文、奏状、 遗事四个例目。这些例目均以资料的名称分类,因而从中看不出 学统师承关系。但是从全书卷次的先后编排看,其道学源流仍厘 然有序,故不失为我同学案体学术史的开创之作。
明代周汝登的《圣学宗传》,是继朱熹之后又一部学案体的学 术史著作。它上自伏羲、神农/黃帝、尧、舜、禹、汤、文、武、周、孔、 孟、荀,屮经董(仲舒)、扬(雄)、王(通)、韩(愈)、穆C修胡(援)、周, 程、张、邵、朱、陆,终至王7渚子,凡十八卷。虽人物加详,且按学 统师承关系分别立卷,但卷内不分例目,于人物生平、学行,若述, 综为一篇,颉为庞杂。其內容不仅过于简略,而且时有错讹,如朱、 陆《太极阁说》之辩,应在宋孝宗淳熙十五年(公元1188年),而《圣 学宗传》则误为孝宗乾道九年 <公元1173年可苋,《圣学宗传》 有叙述欠精之弊,且体例也不如《伊洛渊源录》严密。
入清以来,学案体学术史著作相继问世。在《宋元学案》之前, 最重要的有孙奇逢的《理学宗传》和黄宗羲的《明儒学案h
<理学宗传》写成于康熙五年(公元1666年),凡二十六卷。其 卷次编排,有主有辅,有內有外,界限分明。从体例结构看,可分为 正传,备考、补遗三个层次:以宋明理学诸大师,即《宗传> 称为“十 一子”的周、二程、张,那、朱,陆、薛(3K王、罗(洪先)、顾(宪成)等 为正传,其余诸子分别列入汉儒考、隋儒考、唐僑考、宋儒考、元儒 考和明儒考,谓备考。又有附录一卷,为之补遗。这样的体例较之 《伊洛渊源录》有所创新&其意在于突出各家各派学统的正辅、主 次。但是因其中的传承关系被分割在三个体例结构层次之中而又 显得紊乱。宗羲谓此书“杂收,不复S別”C《明谲学案■凡例>),就是认 为其体例不纯。
《明®学案》是宗羲的得意之作,自称“学者观羲是书%而后知 周汝登和孙奇逢两家孕术史著作之疏略徊上)。近人徐世L4对 《明陆学案> 的体例力加称赞,谓较之《宋元学案》为优(《清係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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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学案体的学术史著作而言,《明儒学案》不失为一代的佳 作,其体例十分严密,如免书中之各家各派,凡有所授受者,分别黾 独立案,而“特起者,后之学者不甚著名,总列诺儒之案\<明儒学案* 凡例>)。又如,除少数案卷外,大部分案卷均以地域命名。然而,具 有体例特点的,是《明儒学案》十分强调按各家各派的学术宗旨编 选材料;而材料的来源又一律取之各家之全集,从中“纂要钩元”而 “未尝袭前人之旧本”fN上说明著者非常ft®第一手材料。《明儒 学案》的这些体例特点,均为《宋元学案》所继承和发展D
但是,《明儒学案》案卷的设立,只限于理学各派别,对于理学 以外的有影响的学者,如李贽,则不予列入。这与《宋元学案》适成 对比。其案卷内的例H比较简略,一般只有人檢传记和著述节录。 这说明《明儒学案》的体例不如《宋元学案》完备a
总之,从我国现存的古代学术史著作来看,《宋元学案》可以说 是集这些史著之太成,它的问世,标志着我国学术史体裁的主要形 式一学案体的最终确立。尽管它也有自己时代的局限,仍然不 能完全摆脱理学的思想束缚,对于某些学派和学者的论断,也难免 存在着孕派性的偏颇,体例上也有繁简失当之处,但楚,象它这样 一部包括近二千个人物、长达二百万字、内容宏富的学术史著作, 在我国学术史上是罕见的g《宋元学案》无疑是代表了我国学案体 学术史著作的最高成就。这就是它在我国学术史上应有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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