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书香：藏书票知识及作品

东篱高士：

有人说，是一种情托起了藏书票，这种情就是人类对知识的崇拜和对书籍的热爱， 我觉得，还应该有对艺术的亲近。 

■ 定义
    藏书票是图书收藏者用以表明书籍持有的标记之一（功能与藏书印章相似），一般贴在书的里封或扉页。它其实是一种袖珍版画，起初多由版画家自刻，后来发展成为根据书票主人的性格爱好等要求而设计的小张图画。藏书票的规格大小不一，其长或宽，小的3～4厘米，大的约10厘米。票面以图案为主，并配有藏书人的姓名、别号、书斋号等，有时还有箴言、警句或藏书年份。西方的藏书票上通常还标有拉丁文“EX-LIBRIS” (意指属于我的书)。

    藏书票素有版画珍珠、纸上宝石、书上蝴蝶的美誉，有方寸之间可容大千世界之说。

■ 起源
    藏书票是舶来品，起源于15世纪的欧洲，大约20世纪初传入我国，它的历史比邮票还要长300年。目前能见到的最早的藏书票是德国人Johannes Knabensberg于1450年制作的，署名勒戈尔(Lgler)，由一款画有刺猬衔着野花脚踩落叶的木刻画构成———“若不还书，这个刺猬就替我刺你”。。不过类似这种图画构成的藏书票，在早期是极为罕见的。

    在法国，藏书票是1574年左右才传入的，起初并不像德国、英国那么盛行。这是因为法国藏书家都有一种脾气，喜欢把全部藏书拿去加工改成皮面精装，再在封面上压印自己专有的纹章。一直到17世纪末期，藏书票多以表示族身份的纹章作为图案。由于当时只有贵族或修道院才收藏得起书籍，纹章藏书票往往象征权势和地位，并不流行。

    以后题材越来越广泛，有神话传说、人物风景以及与个人生活、工**好有关的各类图案。西方人收集藏书票是19世纪下半叶开始的。

■ 进入中国
    中国早期的藏书票是由来华的外国传教士、学者、外交官、商人及在华教会机构等首先使用的，它们大多贴在西文书上。藏书票是西学东渐的产物和实证，近代中国从闭关自守到逐渐认知和走向世界，中西交流是重要的一步。
    1890年，一位捷克画家为研究浮世绘来日本，文艺杂志《明星》介绍了他制作的四幅藏书票，日本画家和文人惊叹之余，也动手制作，在书籍爱好者中间传开。

20世纪20年代，藏书票开始传入中国。鲁迅倡导的版画创作运动推动了中国藏书票的发展。当时的文人如郁达夫非常喜爱藏书票，叶灵凤、宋春舫、郑振铎、孙大雨等也都有自己的藏书票。1933年，叶灵凤为自己设计“灵凤藏书”书票。唐弢还广泛搜集藏书票，在其所著《书话》一书中收有陈仲纲等刻的藏书票。1935年，木刻家李桦在广州组织现代版画会，不久出版《藏书票特辑》，这是中国版画家创作藏书票的最早记录。

    现在，中国的藏书票品种繁多，有黑白木刻、套色木刻、石版、铜版、丝网版、塑料板、布贴版、橡胶版等等，票面构图形式不拘。创意内容包罗万象，有宇宙、大地、花草、动物、飞禽、走兽、人体等等。有的以粗犷奔放见长，有的以精细秀美取胜，有的以质朴古拙著称。
     也有很多书票撷取我国民间的剪纸、皮影、面塑、蜡染、刺绣等作品的精华，富有中国艺术情趣。不少作品则借鉴中国传统的书法、篆刻艺术，巧妙地揉进现代意识、散发出强烈的时代气息，折射出我国民族意识与审美观念的光芒。

    同时，国内也陆续出版了一些藏书票书籍，如重庆出版社《中日藏书票作品选》（1987）、学林出版社《一百零一人藏书票选》（1988）等。近年来，还出版了《中国藏书票作品选集》等。
 

■早期作品
  ·中国最早的藏书票———“关祖章藏书票”。

国家图书馆从馆藏图书中发现一枚迄今所知最早的中国藏书票“关祖章藏书票”。这枚书票贴在1910年出版的《京张路工摄影》集中，画面为一古代书生在满室书卷中夜读的情景，具浓厚的书香之气和中国古典文化神韵，是一枚构思巧妙与藏书主题紧扣和契合的书票。图画工致精美，上方“关祖章藏书”五字，秀逸刚劲。同样的“关祖章藏书票”还出现在1913年出版的一本《图解法文百科辞典》中，为台湾出版人吴兴文发现并收藏。关祖章为广西赴美留学人士，归国后曾在***任职，他热爱西方文化并制作这枚藏书票供自己使用。据分析，关祖章可能是中国最早制作和使用藏书票的人。

  ·中国最早的文学人藏书票———叶灵凤“凤凰”票。  

这枚书票是30年代上海的著名作家叶灵凤1933年亲手绘稿刻印的。他思想进步，和郁达夫积极推介西方文化包括藏书票，并亲手制作了这枚书票，印出后，他寄赠书票给日本友人太田临一郎。后来李桦、赖少其等一些青年木刻家积极制作藏书票，不能说没有受到叶灵凤等人的影响。这枚书票有史料和艺术双重价值。

  ·最早由外国人在中国制作的藏书票———“饮水思源”藏书票。

    这枚书票是民国时期金陵大学西文教授裴德安氏1928年制作的，画面上一位僧人在专心致志抄写经卷。图案古朴自然，气氛肃穆，人物形像栩栩如生。据发现者和收藏者贾俊学介绍，这枚书票是他淘书所得，已发旧褪色，经由中国藏书票艺委会主任、著名版画家梁栋先生鉴定确认为套色版。这枚书票晚于“关祖章藏书票”，早于叶灵凤的“凤凰票”和李桦的书票，弥足珍贵。

  ·中国的抗战藏书票———“罗工柳藏书票”。 

    这枚藏书票是中央美院教授、1939年“鲁艺”木刻工作团版画家罗工柳先生的作品，是木刻画：两个八路军战士的头像、一面红旗和一把横置的木刻刀，组成了一个极其简洁凝炼的画面，表现了抗战历史中八路军的风采，是一枚珍贵的**题材藏书票。据《中国藏书票史话》一书著者李允经介绍，罗工柳说这枚书票当时印出贴在本子上保存至今。在三四十年代**阵营中极少有人搞藏书票的情况下，这枚书票显得格外珍贵，有特殊的意义和文史价值。

■ 分类
    目前，国际上流行的书票，可以概括为四大类：

    一类是画家一幅一幅绘制而成的，这类书票并不多见。

    另一类是由版画家制作的，此类最多。版种则可分为凸、凹、平、漏四种。凸版以木版最大量、最普遍。凹版以铜版为主，间有锌版、铅版等。平版的版材是石版。漏版，又称孔版、丝网版。在这四大类型中，制作技法也是多种多样。目前，国际书票联盟已发布了20余种通用编号，用以区别和规范书票制作的版种和技法。  

    上述两类，都是书票原作，比较珍贵。只是手绘者，生产不易，难免行之不远；而以版画拓印者，数量大增，甚至被视为正宗，书票也因之而有过“版画藏书票”之专称。

    如果我们将第一类称为“手绘藏书票”，将第二类称为“版画藏书票”，那么第三类便是可以大量印制的复制品，可称之为“通用藏书票”或“复制藏书票”。这类书票在我国尚属罕见，但在国外，都已上市销售了。这类书票因为不是专用，所以不标明票主，但在票面上应留有一定的空白，作为书主签名的地方。有的还像邮票一样，打上齿孔，背面有胶，只要买来随手撕下一张，贴在书的扉页中，签个名或者盖个章就完事了。

    第四类藏书票，是“电脑藏书票”。它可以大量生产，方兴未艾。这后两类书票均与现代科技联姻，为藏书票的广泛普及走入千家万户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契机。

    

除去以上四大类，国内还有一种藏书票是剪纸藏书票。它是将中国传统民间艺术剪纸与藏书票的完美结合而形成的一种新型藏书票。

■ 发展
    18世纪，随着教育普及，出版业发展，藏书不再是少数贵族的专利，许多中产阶级也都收藏图书，藏书票也就平民化，由原来注重由纹章显示地位，转而用图画来表示收藏者的个性与喜好，藏书票趋向个性化，也更追求艺术的意味，如18世纪中叶英国布利牧师以自己书房一角的书堆作为藏书票的构图，表示收藏者的一种情趣。这个时期还时兴寓言形式的藏书票，似乎要寄托更多的文化旨趣。如荷兰画家迈克尔·伯格斯设计的寓言票，所绘是一对天使骑在凶猛的老鹰背上，一手抓住老鹰，一手护卫牛头，其寓意耐人寻味。   

    藏书票的黄金时期出现在19世纪的下半叶。欧洲的文人几乎都自己动手或请人设计属于个人的藏书票，有些书店可以根据顾客的需求制作藏书票。当然藏书票的审美风格也有时代性。当工业**的巨浪铺天盖地冲击欧洲各国时，人们厌烦机械的僵硬的几何图案，于是以弯曲变化的植物枝叶为构图的藏书票便得以流行。如1897年德国人克莱朵夫设计了以蒲公英和野花作为背景，加上飞翔的天使的藏书票，那流畅的笔触传达着浪漫主义的韵味。所以藏书票的发展，经历了由纯粹实用性到逐步注重个性化和艺术鉴赏性的一个过程。

■ 收藏
    为什么一张小小的藏书票会被那么多藏书者与爱好书票的版画家、收藏家所注目？因为一张藏书票便是一幅微型版画，它包涵有藏书者的情操与修养，对人生追求、对大千世界的洞察与认识。又因出于藏书者自画、自刻、自印，所以风格各异，富有诗情画意，具有实用性与高品位的艺术价值，所以越来越被人们所喜爱，并流行开来。

     藏书票的定义极为丰富，它本身是一枚小巧精致的平面设计艺术品，但贴在书内，便显现出了藏书者的身份，品位和爱好。包括藏书票的内容，个人的职业，爱好和家族渊源等。藏书票在书籍历史和书籍研究上，更是不可缺少的部分。它不但反映当时艺术时尚和文献等的趋向，更可见证书籍的出处。当藏书票收藏者互相交换藏书票时，他更象征着互重，友谊和国际亲善。

    作为一种艺术品，藏书票在欧美各国非常流行，有很多藏书票收藏家和专门收藏各种书票的博物馆，很多国家都有藏书票爱好者的各种组织，国际藏书票协会每两年举行一次双年会，进行学术交流及藏书票的交换，同时举办国际藏书票双年展。

    80年代初,中国藏书票研究会成立，参加了国际藏书票双年会。1987年在北京举办了第一届藏书票展，中国的藏书票曾在美国、日本、香港等国家和地区展出。近年来，藏书票在中国的影响也日益扩大，2008年，国际第32届藏书票双年展在北京举办。从展会上的情况看，随着藏书票的升温，接连推出了一些为各种活动而制作的商业藏书票，它们对藏书票的普及和发展功不可没。如，为纪念北京大学建校100周年，北大出版了两套藏书票，就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 结语
    现在国内已经很少有图书馆和个人在真正使用藏书票了。藏书票也同邮票一样，逐渐失去了实用功能，沦为收藏品。

    但脱离了书籍的藏书票是没有生命力的，即使它制作得再精美。那些特意为收藏而制作的藏书票和它的载体图书渐渐脱离了关系，也就失去了藏书票原本的用途和意义，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因为书上还保留了大量书票主人的信息，比如印章、签名、批注、题跋等前人遗泽，对我们研究和鉴赏藏书票有很大的帮助，而且有些还是珍本书，就更不能采取这种破坏性的收藏方法。一本书可以没有藏书票，一张藏书票却不该没有书的庇护。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