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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伯恩斯坦的马勒《第五交响曲》

 阿里山图书馆 2018-11-18
《年轻人的音乐会》课程导赏聆听伯恩斯坦的马勒《第五交响曲》
1902年2月,犹太籍的奥地利作曲家马勒(1860-1911)突然肠出血病危,几乎丧失了生命。但是,几乎同时他也认识了艾玛,彼此很快就迸发出强烈爱情的火花,并且走进了结婚殿堂,《第五交响曲》就是于1901年和1902年的夏天在沃尔特湖边新购置的度假屋中创作的。爱情使马勒从死亡线上转了回来,这两件事形成了马勒第五交响曲中两个明显对立的主题,悲惨和欢快、沮丧和癫狂、痛苦和欢愉、绝望和希望,所有的对立都并存于他的音乐中。 

从第五交响曲开始的三首交响曲都是纯器乐作品,这些中期的作品没有更多的童话仙境,没有更多的神学宗教,没有更多的死板程式,没有更多的人声,也没有更多的标题音乐;结构更加紧凑、和谐、清晰,带有实验性的理念让作品毫不妥协且更加以自我为中心。三部交响曲中的两部都用到了以前四部中出现过的“少年魔角”的旋律,不同的是曲调之间的上下文已今非昔比. 从第五交响曲开始,马勒真正成长了。他抛弃了一些孩子气的东西,并开始用一种更加深邃的眼光去打量这个世界。从《第五交响曲》到《第七交响曲》,他的创作灵感来源于德国诗人吕克特的诗歌《追悼亡儿之歌》,吕克特在失去两个孩子之后心怀悲痛写下了一百多首哀歌,失去幼女的马勒将吕克特的悲伤视为自己的悲伤,他在儿童时期失去的乐园里发现了属于自己的精神故乡。在创作“第五”时,六岁时夭折的妹妹的形象始终升起在他左右。

第一乐章 表现的是送葬的场面以及作品主人公作为参加者的内心体验。
第一乐章的开头堪称交响音乐文献中最独特、同时也最撼人心扉的:独奏小号吹出一个动机,它是号角性音调,但神秘、孤寂,具有一种冷漠无情、无动于衷的性格,像是来自死亡世界的可怕召唤。这一动机同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开头那个一向被理解为“命运敲门声”的著名动机在节奏上有着密切关系,而且同贝多芬的动机一样,它在交响曲的第一乐章中起着贯穿前后的关键作用。 

紧随在小号的动机之后,整个乐队爆发出强烈、凄怆的全奏,给人以震撼性的恐怖感。之后是哀伤而平稳的进行曲,刻板而缓慢的节奏令人想到送葬行列滞重的步伐。乐章开头由小号演奏的动机反复再现,先后引出两个插部,其中的第二个富有戏剧性地改变了音乐的氛围,给人以极为深刻的印象,这种印象或许正如评论家劳伦斯·吉尔曼所描述的:“突然变得热烈急切的音乐打断了葬礼进行曲的稳重步伐,就像令人心碎、失去理智的忧愁一发不可收。在低音提琴和大管的持续低音之上,小号以尖厉的音响表现出痛不欲生的悲伤,与弦乐半音进行的哀泣相呼应。这段汹涌奔腾的音乐作为对绝望之情的生动写照,是此前从未有过的。与之相比,连柴科夫斯基的悲怆之音都不免显得过于端庄和拘谨了。马勒在这里敏感而真实地表现了一种为人类所共有的原始感情,并将它化为直接、生动而不可抗拒的音乐语言。”乐章开头的动机和葬礼进行曲主题再次出现,最后成为遥远而微弱的回声:葬礼、墓地、死亡,这一切暂时远去了。 

第二乐章 暴风雨般汹涌澎湃,极猛烈。 
在聆听和分析马勒的第五交响曲时,有些人将第一乐章看作篇幅庞大的引子,认为这个第二乐章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乐章。这种看法对于理解整部交响曲不无裨益。首先,从音乐形式上来看,这个乐章采用的基本上是古典交响曲第一乐章通常采用的奏鸣曲式;其次,在音乐内容上,可以设想这是作品的精神主人公在第一乐章面对葬礼和死亡的阴影后产生的复杂而强烈的内心体验——现实中的一切都失去了往常的意义,理性崩溃了。那个始终困扰着马勒(以及他同时代许多艺术家和思想家)的问题重又浮现:“你生存的目的何在?你经受痛苦是为了什么?这一切是否只是一个恐怖的、巨大的恶作剧?” 

如果说在第二《复活》交响曲第一乐章的葬礼进行曲之后,马勒的精神主人公是以暂时遗忘的方式来逃避可怕的问题(马勒自己的解释是:“在参加完一个你亲近的人的葬礼之后,也许就在返回途中,你的脑海中会突然浮现出一个很久以前的欢乐场面,就像一线明媚的阳光,没有一丝云雾遮挡。于是你几乎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么在第五交响曲中,主人公不再逃避死亡问题以及由它引起的对人生终极意义的怀疑,而是勇敢地面对和正视。正如瓦尔特所准确概括的:“第五交响曲是一部面对人生和现实、充满力量和清醒自信心的作品。”这个乐章中尽管仍有死亡的阴影以及难以摆脱的怀疑所引起的战栗和恐慌,但同时也有紧张的思索和激动人心的探寻。

第三乐章  谐谑曲:有力的,不太快。 
马勒笔下的这个谐谑曲乐章在篇幅和内涵上都远远超出了前辈大师,它不仅是这部交响曲中最长的乐章,而且在音乐的发展和内涵上起着关键性作用。就音乐内涵的逻辑发展而言,这一乐章是这部交响曲所表现的宏大的人生戏剧从黑暗走向光明的转折点。在交响曲的前两个乐章中面对死亡的阴影并被人生的意义这一终极问题所困扰的主人公,此时摆脱了恐惧和绝望的阴霾,在这个基于舞曲的乐章中获得了对生命的新的认识,逐渐变得充满自信而具有力量。马勒在这里巧妙地运用了两种舞曲—— 一种是粗朴有力的奥地利民间舞曲连德勒,另一种是更加细腻优雅的圆舞曲。生气勃勃的连德勒舞曲表现了乐观向上的、积极的人生态度,并象征着作品的主人公同群体和大众的联系;而变化丰富的圆舞曲则更多地表现了对现实人生的个人体验以及敏感多变的内心世界。这两个方面在很大程度上是马勒本人的性格和内心世界的写照。 

这个乐章在管弦乐配器上的一个引人注目之处是反复出现的圆号独奏。圆号不仅奏出了在整个乐章中具有重要意义的主题,而且一再随着这一主题的各种变奏形式出现。独奏圆号所体现的形象在某种程度上正是作为个体的作品主人公。   

第四乐章 小柔板 很慢的 
在谐谑曲乐章的热烈动荡之后,这个小柔板乐章将我们带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个缓慢乐章是马勒所有交响曲中篇幅最短的一个乐章,由于配器只运用了弦乐和竖琴,因而在色彩和氛围上同前面的两个乐章形成了鲜明对比。此外,与前后两个乐章的D大调相对照,这个乐章的调性是温暖诚挚的F大调,它像是狂暴的激情世界中一个宁静的精神避风港,又像是一首深情的无词歌。 

这段音乐充分表达了马勒对艾玛爱情海枯石烂、此情不渝的心情,是马勒最着名的篇章,1971年电影大师卢契诺·维斯康提动用该乐章作为电影《魂断威尼斯》中的配乐,进一步增加了它的流行程度。 

第五乐章 『回旋曲』快板 诙谐 
末乐章表现的是真正的欢乐,是对人生的充分肯定。开始的寥寥数小节即渲染出明媚的田园色彩,最后以凯旋般的欢乐颂歌有力地结束全曲,表达了马勒对人生、对爱情、对社会的乐观态度。 

和众多古典作曲家一样,九部交响曲的数目几乎意味着生命的极限,马勒留下有九部完成的交响曲和第十部未完成的作品,便撒手人寰了。马勒少年时不幸丧失了妹妹,在成长过程中死神接二连三光顾他的亲人:弟弟奥托自杀和胡戈·沃尔夫的悲伤死去,结婚后又痛失幼女,不幸的马勒幸运地获得了悲伤的权利时,也获得了一种诠释悲伤的权利,这样的爱的悲伤将持续整个一生,马勒用他全部的交响音乐来解析有关死亡的问题。 

法国文学大家罗曼·罗兰听了马勒《第五交响曲》后,声称是“严谨和松散的一个混合物”。对此,深喑马勒风格的伯恩斯坦却认为“马勒用音色喻示了20世纪的精神危机”,伯恩斯坦考察了马勒第九交响曲之后说:“我们的世纪是死亡的世纪,而马勒是音乐层面的世纪预言家。” 

一九一八年出生于美国马萨诸塞州的伯恩斯坦,身兼钢琴家、指挥家与作曲家。他不仅是纽约爱乐乐队的骄傲,20世纪中的伟大指挥家,而且也是现代著名的美国作曲家,获得奥斯卡最佳音乐奖的《西区故事》便是其代表作之一。他还是一位了不起的钢琴家,他在演出中经常三者兼顾,边弹钢琴边指挥乐队演奏自己的作品。   

同为犹太作曲家同为指挥大师的伯恩斯坦,或许因为与自称三重意义的流浪者的马勒有着太多的契合点,其充满戏剧性张力和燃烧的激情的自由演绎令他的马勒独步天下。伯恩斯坦奉行奢侈华丽的美学观念,在指挥台上激情四射;马勒的交响曲处处迷漫着怀旧之情,以及对天国世界的狂热向往,因而是伯恩斯坦借以表达的不二之选。 

伯恩斯坦的激情是一种体验式的投入,他的每一场音乐会都可看作是与和作曲家的灵魂共同炽烈燃烧的过程。伯恩斯坦的指挥动作幅度相当大,而且非常随意,被人们形容为“具有舞蹈般的‘舞姿’效果”,他的指挥却能够给人带来一种极强的音乐韵律感,甚至有时仅仅从他的动作上就已经能够感受到音乐中的动人美感。伯恩斯坦的指挥既有着外表华丽绚烂的效果,又有着内心沉稳和敏锐的个性,他的结构色彩、句法和呼吸,以及对马勒独有的“剪接”音块和音色的把握均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他是用音色作着内心对天穹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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