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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城里人怎么生活

 NGC1952 2018-11-18


广州是清朝政府根据《南京条约》开放的五处对外贸易通商口岸之一。广州城沿珠江而建,是清朝人与外国人进行贸易往来的唯一一处商业中心,但是明令禁止外国人进入。商船到达黄埔地区以后,只能抛锚停船,利用小型船只运载货物到位于市郊的那些欧洲商行或者美国商行。市郊商铺林立,人们可以在那里买到最稀有、最珍贵的清朝商品——丝绸、呢绒、瓷器、漆器、清漆、银锭等。这个地方的奇特之处还在于,它非常便于生活,能够满足吃穿住用等各种需求。流动商贩们在华丽的商铺间搭建摊位、支起货架,摆上自家的蔬果鱼肉或是一些很不起眼的东西,若干维持治安的官兵穿梭其中,给人热热闹闹又不乏别致的感觉。正是在这丰富多彩的强烈对比之中,我们才能够更加真切地感受到曾经被人们多次描绘却依然不为世人熟知的清朝文化。因此,本报将借助铜版画展示这个如此特别、令人神往的地方。


▲ 广州街市。选自《世界画报》(Le Monde illustré),1857年10月17日,发行第1年,第27期。


我们在所有通往广州城的城楼上都安排了联军的警戒哨,但是特别指令不能妨碍百姓和流动商贩的通行。因为在这片区域,人们一半的时间是在街上度过的,大部分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职业和商贸活动也都是在街上进行的。这边一位理发师被一位路人叫住给他理发,那边一位厨师迎着大风以一碗一钱的价格售卖他煮的各种汤,这个角落一位灵巧的锅匠在焊一口锅,那个角落一位牙医戴着一顶宽大的帽子在给一位路人看牙,路人则给他一块儿蒸热的甘蔗作为酬金。当然还有蹲着的赌徒、抽烟的以及大白天睡觉的人。总之,对于清朝人来说,街道就是进行一切消遣和各种享乐的场所。


▲ 广州的流动商贩和饭摊。选自《画刊》(L'ILLUSTRATION),1858年4月3日,星期六,第788期。


▲ 广州的桥和市场。根据波塞尔先生的图画绘制。选自《画刊》(L'ILLUSTRATION),1858年4月3日,星期六,第788期。


据估计,广州这类人口接近15万,这还不包括可能从其他省份来的船员。


珠江上大部分的船只属于疍民,这些船只一般由两个女人操作,欧洲人把这些妇女叫作疍家女。这些船长3 到4 米,宽约1.2 米,船顶是一个棕榈叶或席子编的圆形舱盖,层层相叠,可以达到密封的效果。这也是他们被称作疍民的缘故,因为一旦舱盖封到了船的两头,这些小艇看上去就像一个鸡蛋。驾船的时候,这两个妇女一个坐在船尾,操纵着相当于舵的装置;另外一个坐在船头,用力划着一个大桨。掌舵的一般是水手或渔民的妻子,比同伴更容易掌握方向。她会把年幼的孩子绑在背上,一面掌舵,一面摇晃着孩子,如果孩子长大点就可以待在船上了。这个狭小的空间仅有2 平方米,除了席子和用来当枕头的长凳外没有其他卧具,晚上却要睡好几个人。煮饭的时候,她们就把前座的木板抬起来,在上面起锅做饭。


疍女的服饰并不讲究:一般是一条裤子和一件蓝色或棕色的、左侧上排扣的女式短上衣。在冬季,人们会在右侧加一些棉花。妇女的发型同画中呈现的那样,相当烦琐,样式也很古怪;而未婚的年轻姑娘的发型则只是一条编成的发辫,额前留有与眉毛齐平的刘海儿。


尽管疍民所用的船没有龙骨,但是它可以随着海浪起伏,轻盈地在海面上航行。然而他们经常丧生于台风之中,因为这些疍民很少会根据天气的变化选择不出海或者躲避在一个封闭的内港。


除了疍民的小船,清朝的小艇无论是否用于运输,按用途可以分为好几类:一类是用来捕鱼的渔船,一类是用来运盐的运盐船,一些是用来做稻米、茶叶、木材生意的,另一些则可以作赛船。还有一类专门住着风流女子的花舫,船上设施齐备,是那些骄奢享乐的清朝人的休闲场所。


联军自从控制广州以来,采取了一些有效措施避免船只在卸货的码头出现拥挤的状况。因为疍民总是在这些地点争相运载军官或是普通的欧洲士兵。对她们来说这些都是极好的客源。


如果要描写清朝百姓以水为居的习俗大概能写一本书,但是我们认为对此的描述已十分翔实,足以让人们明白。在习俗上,清朝与欧洲没有丝毫相似之处,所以应该尊重它的本来面目,不要试图把它同化成任何其他事物。


▲ 清朝的疍家女。广州河道上的船女。选自《画刊》(L'ILLUSTRATION),1858年5月22日,星期六,第795期。


▲ 已婚妇女。选自《画刊》(L'ILLUSTRATION),1858年5月22日,星期六,第795期。


▲ 清朝人。选自《画刊》(L'ILLUSTRATION),1858年5月22日,星期六,第795期。


▲ 广州河道上专门停靠联军军官小艇的码头。根据G. D. B. 先生从清朝寄来的图画绘制。选自《画刊》(L'ILLUSTRATION),1858年5月22日,星期六,第795期。


▲ 广州风情。选自《环球画报》(L'univers  illustré),1858年6月5日,星期六,第3期。


广州的流动剃头匠和修补工


清朝理发业的历史不长。在四千多年的时间里,汉族人并不知道剃刀这种工具,因为他们从前一直都留着长发,任由几根稀疏的胡须在脸上悠闲地长着。


直到17 世纪中叶,清朝掌握了政权,要求被征服的汉族人只在头顶上留下一束头发编成直到腰间的发辫,理发这门技艺才逐渐被引入。虽然汉族人觉得这种改变是一种侮辱,但是他们也渐渐习惯了这种做法。如今就连最下等的百姓也要经常剃头,以保证自己的头光滑而干净。


从此以后,剃头匠便成了清朝人保持舒适生活的重要帮手。这些师傅时而在有吃有喝、还能抽烟的店铺里理发,时而出现在只有简易软垫长椅的露天阳伞下,一会儿又被街头拐角处走来的一位客人拦下。因此,即使随处都能看到剃头匠在给人剃头,也无须感到惊讶。


那些自己开店铺的剃头匠总是招几个学徒工,教他们简单的理发技艺,然后就派他们到街上给那些没时间或没在出门之前理发的工人、农民剃头,通过不断地练习获取经验。


这些流动的剃头匠肩上背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剃刀、剪刀、刷子、金属材质的盆,还有一个木质或铜质的用来接头发的托盘。有时他们会用扁担挑着一个木质的小箱子,里面装着凉水和小火炉烧着的热水,以及一个放工具和肥皂的抽屉。为了保持平衡,扁担的另一头挑着一个四条腿的小长凳。


第一位客人叫住了剃头匠要求理发。剃头匠立刻在街角把剃头的工具放下并铺展开来,迅速开始剃头。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并没有对他的工作造成影响,他也无须给快速经过的轿子或是背着体积庞大的包袱的苦力让路。等剃好头洗完发之后,就开始整理辫子。剃头匠将客人的辫子松开、理顺,再编起来。编好辫子,便该清洗耳朵了。剃头匠用一把铁质的小刮刀轻轻清洗耳朵内部。这让我们联想到在清朝发现的为数众多的失聪者。接下来,剃头匠会用同样的工具轻抚客人的眼睫毛,通过这种令人发痒的动作达到疏通泪腺的效果。最后,剃头匠会用手掌干脆利落地拍打客人的脖子、肩膀和后背,从而完成整套的理发过程。这些拍打动作主要是给客人舒展一下脖子和胸部因理发一直保持同一个动作而麻木的肌肉。但是如果这个动作稍有延迟,就会出现一个相当奇特的现象:客人竟然十分享受地睡着了。


无论因为什么原因,理发这个行业在清朝人的眼中并不可耻,而且从事这行的人行动都很自由。有时进京赶考的书生为了赚取路费,就在途中做起了流动的剃头匠。


修脚师也试图享受同样的特权。他们吹嘘自己即使在皇帝面前也要坐着修脚,而那些剃头匠却不得不像一个奴隶似的站在客人身边。然而文人认为修脚这门技艺与文学相去甚远,而偏爱剃头匠。这种偏爱只要清朝统治中国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 清朝的流动剃头匠。选自《画刊》(L'ILLUSTRATION),1858 年7 月17 日,星期六,第803 期。


在广州街头流动剃头匠的一旁,人们经常看到蹲在地上浑身冒烟的男子。这有点像我们刷烟囱的工人,其实这是修补锅和其他家庭厨房用具的工匠。他们看上去很孱弱,使用的工具也极其简单原始。然而这些拥有原始技艺的学徒工,却能做成我们最灵巧的工人都无法完成的事情。就以两件事情为例:他们可以不借助任何钉子就将碎的生铁焊接在一起,也可以用短短的一会儿工夫铸铁。而他们做到这些只需要一个圆柱形的风箱,通过水平地拉动活塞形成灌注器的效果。


修补器具的价格会根据不同情况有很大的变化。如果专门为了一个活计而开动锻炉,价格会比较高。而如果好几个人同时拿着废铁来锻造,每个人只需交几文钱就可以了。所以,当迎来第一个顾客的时候,师傅会派徒弟沿街大声叫:“快来补锅啦!”百姓一听就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可以以很便宜的价格补锅,便匆匆忙忙地跑去修理。


关于锻造修补的工艺我们不再细说,说多了人们可能也不信。但是我们必须承认,尽管清朝的流动手工艺人使用的工具很简单,但是他们的技艺非常高超。欧洲工商业者如果愿意花些精力,可以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清朝钳工。根据波塞尔先生的图画绘制。选自《画刊》(L'ILLUSTRATION),1858 年7 月17 日,星期六,第80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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