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作家具》溯源（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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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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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乃地名苏州之简称；“作”:是创作、制作、制造。（有的人把“苏”说成是江苏的简称，理论上也对，但要看何时间段。在此本人查阅了《江苏省历史沿革》其中查到：“江苏”名称是在清康熙时组建江苏省时，取区域南部两个府即江宁府（今南京市）之“江”字和苏州府之“苏”字合成省名，可见那是清代以后的说法）。“苏作”是制作技艺形成了典型风格特征后的称呼，此特指明代形成于苏州的传统纯手工制作技艺。

“苏作技艺”是地域性的制作法则及典型风格；经过不断发展、完善。自宋代起出现了雉型，进入明代达到了制作技艺上的典型高峰，形成了系统的、规范的“苏作”风格。当时出现了以“苏”字命名的很多手工艺门类，如：苏绣、苏雕（玉、木、砖、石、漆）、苏裱、苏扇、苏灯等等不计其数，其它地区称苏州的制作技艺为“苏工”。 《明代社会经济史料选》中记载：“苏州专诸巷有木作：琢玉、雕金，镂木、刻竹，雕漆、装潢，像生增绣，各类聚而列肆焉……琦名绣之属，无不及其精巧，概之曰:苏作”。这一史料记载，说明了“苏作”在明代时期的苏州市，纯手工艺门类已经技艺繁多。这是历史对“苏作”最早的记载之一，既讲明了“苏作”的精湛工艺，又讲明了“苏作”技艺发源于苏州市，后逐步影响了苏州的周边地区。

传统的“苏作技艺”表现为：“做工精致细腻、寓意深刻吉祥、文化内涵丰富”。“苏作”有其明显的地域性标志，非这一地区制作的手工艺品不能称之为“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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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苏作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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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字面上释义简介为：“苏州制作的家庭用具”。但这样的解说很难反映其苏州地区传统家具精湛的制作技艺及数百年传承下来的经验积累。所以说本人认为“苏作家具”的精确定义为：“源于明代以苏州市为中心的江南地区；主要以木为载体，通过文人设计、工匠制作、体现在传统家具造型上，形成典型风格的制作技艺”。它传承历史久远，是苏州式样家具之制作技艺在家庭用具上的体现。它的制作技艺是发展的，（只要略微研究苏州地区传统家具制作技艺的人，都可看出来，自明、清、近代、现代、都有其不同时期的典型风格），所以传承、创新、发展是“苏作家具”的主脉，贯穿于苏州地区整个传统家具发展的全过程。从回顾历史上看，本人经过几十年的研究后得出结论：传统的“苏作家具”有五个典型的发展期。

它虽然经历了各时期的风格变迁，但制作技艺上始终保持了“苏州式样”家具结构特征和精真简练的遗风（如从明代起到现在，制作工艺不变，还保持了大部分椅子坐面都为藤面，由底层穿棕；面用细藤，而且还要穿出图案；桌面边框芯板、柱脚、横料大部分都为内圆角；根据家具造型饰以各种线型，充分体现做工；特别是在用料上：根据家具造型确定料的大小比例，该用大料也绝不省，这也体现了文人的性格特点，为达到家具造型美观之效果不惜工料，如椅背、扶手、脚等曲线形状、内圆角之部件，硬是将整块大料，通过挖、刨、锯、锉等加工手段，变成曲线优美、秀气流畅、看似纤细的小料；从而使对苏作技艺了解不深的人认为：“苏作家具”用料小气、抠门，实则是误解。它是用料含蓄：用大料给人感觉料不大，用工含蓄：花工很大的制作给人看上去做工简练）。（本人将在“苏作家具”制作工艺篇中论述）

“苏作家具”发展到现代从整体上看，其造型虽然目前还没有形成典型的普遍特征，但是细细总结归类还是形成了当代风格特征的雉型；首先，它适合了时代潮流，为当代人所喜好而使用，从本人了解的情况看，高仿传统家具与适合当代人们使用的家具比例看，还是后者较多。故而它的制作技艺在本土完整地得到了创新、发展。

“苏作家具”是一门综合技艺，就像是一曲悦耳动听的交响曲，在指挥家（设计者）的统一指挥下，在各种配乐师的协调下各施其职发挥着作用，给人们展示了其辉煌的乐章。它从设计、选料、结构、划线、木工、雕刻、髹漆等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凭一个人的能力无法完成，所以它是各工种互相协调配合的产物，是集体智慧的体现，是这一地区的文人、工匠历经数百年的传承、经验积累、形成的一种传统家具制作技艺的法则；它离开了本土的地域文化、人文意识，也将会失去其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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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作家具”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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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以苏州市为中心的江南地区，有一种传承了数百年，体现在家具上的传统制作技艺。它经历了各时期制作技艺的渐变过程,可追溯到苏州建城初期（距今2500多年），这就是被后人称之为“苏作家具”的制作技艺。它的起源，从早期的简单工具及原始的手工制作方法起，工匠在实践中不断摸索、总结、传承；期间人类文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生活习惯的改变及家具制作工具的改进；对“苏作家具”技艺水平的提高起着重要的促进作用。“苏作家具”技艺的产生，本人分析体现在三个方面：“文人画家的设计、制作工具的改进、制作技艺的传承创新”。

（1）文人画家的设计：

唐宋时期出现了“苏作家具”制作方法的雉型，当然这时期我国的家具还是以漆木家具为主，不可能有“苏作家具”典型制作风格的存在。但是到了南宋时期，（1127年-1297年）高宗皇帝赵构迁都临安后，这时中国政治、经济、文化的重心由黄河流域转到了长江流域。南宋经济、文化、商业的繁荣，达到了古代手工业的新高峰；同时，大批北方文人、墨客迁徒江南；南北两地文化的交融，形成了东方的文艺复兴时代。有学者认为：“此后中国近八百年来的文化，是以南宋文化为模式，以江浙一带为重点，形成了更加富有中国气派、中国风格的文化。”在此情景下，苏州受到京都的经济、文化辐射；建筑业、造园艺术的发展，为“苏作家具”的形成提供了良好的地域及陈设家具的环境；而南北文化的交融、文人、画家笔下的家具画为“苏作家具”文人风格奠定了基础，这在宋代流传下来的绘画中我们可以找到“明式家具”风格设计图之源头（图一）。但也不能以宋代家具画为依据，就认为宋画中的家具图就是当时人们使用的家具。虽然说绘画作品来源于生活，但更多的是高于生活。本人分析宋代绘画中的家具画：（1）我们看到的家具画中，有的结构无法使用；有的结构牢度不够；（2）本人1976年去南京博物院测绘了宋代巨鹿出土的家具----一件桌子及一件椅子，其椅子用料明显粗于“图一”中的《十八学士图》中的椅子，我测量了一下脚的实际用料直径在45毫米左右，而在图中的椅子用料与人体比较后看上去直径还不到30毫米，内行再看下结构，料与料的榫卯有多长，牢度够吗？所以研究传统古代家具最好还是要看到实物后下结论为好。

（2）制作工具的改进：

据记载：“南宋时发明了“冶银吹灰法”和“铜合金铁”冶炼法；开始使用焦煤炼铁，这是我国冶金史上具有重大意义的里程碑”。本人从这点分析，此时家具的制作工具用材受到了启发，开始研究用此材料制作锋利的工具，为苏州地区的硬木家具制作起源，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图二）是明代早期的一件漆木家具，内部以木材为骨架（看上去已是使用较硬木材），外用传统漆材包覆，看此造型已具备了“明式家具”所有特征，但为何外表还用髹漆堆灰法？（图三）是此家具的局部，从脱落的外漆后看到组合不到位的榫卯。本人从此二图中分析，家具的制作工具锋利与否，决定了其制作技艺的完善与精细度；而明以前漆木家具占主导，一直延续到明初，可能是由于制作家具的工具无法对木材作精细加工，为弥补这一缺陷而不得已为之。但也有可能认为家具外用漆包裹，是传统家具数千年以来制作技艺的“正宗”，不用漆包裹是传统家具制作技艺的“异化”。为传承老祖宗的技艺，就是使用了较硬木材在外表也要采用传统的髹漆工艺，一来是工匠制作技艺上的习惯，二来认为外表没批灰油漆没那做法，不伦不类。（主要是任何新东西的诞生，开始是不为人们接受的，要经过实践的不断检验）。

（3）制作技艺的传承创新：

有史可查：传统家具制作技艺到了明代早期，在我国的其它地区，家具的制作方法还是以传统的漆木家具为主，从品种上讲，有朱漆、描金漆、堆灰、填漆戗金、嵌螺钿、雕漆等家具。而在我们苏州地区，已经开始了用相对硬一点的木材制作家具的探索；经过进一步发展，形成了制作技艺上的新风格，为何这颠覆了传统漆木家具制作技艺的“异化”风格得以发展？其成因，本人认为，在明代“苏作家具”主要是文人、墨客、富豪在自己的把玩中制作、使用，文人性格决定了对看法的不屑及我行我素：“你们认为不合老祖宗的规矩，但我感觉良好就是要这么做，是我使用，你们讲你们的，我做我的”。此后“苏作家具”技艺经过不断实践总结，开始了它发展的数百年历程。在文人、工匠不断地总结家具造型、制作技艺的经验积累下，到明代中期，在传承宋代家具制作技艺的基础上，形成了具有当时典型风格特征的家具，它的制作技艺达到了古家具制作的巅峰，后人在总结明代家具风格特征时，将其誉为“明式家具”（图四，）。到了清代，在传承明代家具制作技艺的基础上，没有被“清式家具”所同化（图五），形成了具有苏州地域典型风格特征的新型家具式样，被后人称之为“苏式家具”（图六，早期苏式家具）。但既然处于同一时代，也不可能不受到“清式家具”的影响，所以“苏式家具”初期体现了明代家具风格，后期被清代家具风格所影响（图七，后期苏式家具），这一点我们可以在“苏式家具”不同时期的造型中看到，但它总的还是传承了明代家具的大部分特征。为何在清代苏州地区没有形成“清式家具”风格？本人认为：这又是文人的作用，是家具设计者（文人）对明代传统汉文化的追随，体现在家具制作上拒绝接受满文化，明代遗老；文人以家具来对传统文化精神的怀旧，故而在特定的历史原因下形成了“苏式家具”风格。到了民国时期，上海成为了我国经济、文化的中心，苏州得天独厚的地域环境，“苏作家具”的制作技艺受“海派家具”风格影响，形成了“海派苏做家具”（图八）。1949年以后，“苏作家具”经过多年坎坷的恢复发展，在七十年代迎来了大发展的契机，受海外华侨对我国传统家具青睐的影响，适合国外华人使用功能的传统家具款式融入了“苏作家具”制作技艺中，形成了新潮的“海外苏做家具”（图九，图十），这一时期的传统家具主要出口国外，还未在国人家中使用。

“苏作家具”的大发展时期，应该讲是从改革开放始，自上世纪九十年代起，国泰民安，社会得到了迅速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空前提高，随着富裕起来，使传统红木家具进入了寻常百姓家。从而使苏州地区的传统家具行业得到了迅速发展，红木传统家具制作出现了空前的繁荣。在造型上是设计、制作者博采众长，集各流派优点为我所用，形成了适合现代人使用的“新苏作家具”。其家具造型的发展出现了两大特点：（1）高仿传统红木家具（图十一），（2）融入现代理念适合现代人家庭使用的新功能的传统元素红木家具（图十二）。目前虽然传统红木家具造型、款式众多，但在我们苏州地区的生产企业，大部分还是保持了原汁原味的“苏作家具”制作技艺，这一技艺得到了传承、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