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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中国美学思想中“象”

 江山携手 2018-11-23

浅析中国美学思想中“象”








浅析中国美学思想中“象”

李青

 “象”一直在中国的画论,甚至更大范围说在中国美学思想之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   “形—象—神”的关系


中国文化是“感性”的“无逻辑”的,每一个概念都的有感性经验的,有具体的形象与之对应。这就与西方“超感性”的“理念”相区别。中国的哲学思想是变化的,没有固定在符号上。例如,在西方,“理念与具体事物没有关系。”(柏拉图)。而中国的“道”虽与“理念”都具有形而上的概念意义,但是它依然由感性经验得来。“道可道,非常道。”(老子),此“道”取自“道路”之道。


正是这种“感性”的特性,在中国传统美学思想中,才会有最早的关于“象”的说法。


《周易.系辞》中说:“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其形言,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又说:“象也者像也。”可见,“象”是根据天地万物的形象由“圣人”创造出来代表天地万物的。《周易》代表了一种具体的感知方式。


习惯之中,我们常常将“象”与“形”联系在一起使用,即“形象”。然而,《周易.系辞上》将形与象对举,说:“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见乃谓之象,形乃谓之器。”说明象与形的区别。虽然二者都是可感知的,但象是视觉对象,形同时又是触觉对象。习惯之中的“形象”后来泛指综合的人们的感知方式。


王夫之解释《正蒙》中“神为不测”时说:“不测者,有其象,无其形,非可以比类广引而拟之。”(《张子正蒙注.神化》)在这里,“象”已超越于一定的形之外,己脱离客观的事物,成为超越视觉的意识中的“象”。对“象”的最高理解当数老子,《老子》云:“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郭店楚简《老子》中讲“道”是“有状混成”,这里的“状”即“无状之状”。所谓“无状之状”,也就是“无象”,是“大象”无形。


《韩非子.解老》对老子的“象”解释说:“人希见生象也,而得死象之骨,案其图以想其生也,故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谓之象也。今道虽不可得闻见,圣人执其见功处见其形,故曰: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我理解为:一个东西,以前曾经见到过,接触过,而现在这个东西却不在眼前,也没有接触的可能,但是却给人以心理记忆,这种记忆保持了下来,可以被回想或意想其大概的样子,这便是“象”。这是说所谓“象”在客观世界中有其根源,但决不是客观事物本身,不是指具体的事物,没有具体的形态,却代表某一类事物的共性,这一共性并非是形态结构的共性,而是运动变化的共性。它是事物的运动、联系、变化被人的头脑加工过后形成的整体感受。由此看来,“象”似乎介于“形”与“神”之间。


简子有“形具而神生”之说,庄子提出“形残而神全”之论,一个主形神统一,一个主形神可分。这里的“神”指人的生命精神,也是指他们所主张的“道”,两种观点对后人都有很大影响。西汉前期淮南王刘安主编的《淮南子》发展了庄子的思想,提出“君形”说:神乃形之君。《说山训》说:“画西施之面,美而不可说;规孟贲之目,大而不可畏。君形者亡焉”。这里说的“君形”即“形之主”,亦即心──神。这表明,形神的思想已进入绘画领域,只是尚未直接运用“神”这个概念而已。自顾恺之而后,“神”作为绘画美学命题,泛指被描绘对象()的精神气质特色。


 

二、   “象-意象-意境”的文脉


中国哲学根植于文字结构的相形之中,《易传》中讲“立象以尽意。”《系辞上》说:“子曰: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意,变而通之以尽利,股之舞以尽神。”在此论述中,“意”之根本指“意图”,而“言”往往被理解为手段,后延伸到画论之中尤指诗、题跋等,架构起“意”与“言”之间关联的桥梁就是“象”。形而下地理解,它是“图像”。

“意象”这一复合词范畴的出现始于东汉王充《论衡》。《论衡· 乱龙》说:“夫画布为熊麋之象,名布为侯,礼贵意象,示义取名也。”这里所言“意象”是指古代箭靶上所画的动物图案。按照礼制,不同的等级的射者,箭靶上的图案不同,从其差异上可以看出射者的地位和身份,即“示义取名。”显然,这些图像是有各自的象征和寓意的绘形,这些绘形实际已经通过艺术审美。


“意象”作为艺术“神思”开始于刘勰在《文心雕龙· 神思》篇中提到的:“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此盖驭文之术,谋篇之大端。”这里的“意象”是指作家在构思时所形成的包含主观情感色彩的形象。在《体性》篇中:“夫情动而言形,理发而文见;盖沿隐以至显,因内而符外者也”。情感推动着意象的形成和发展,同时使意象鲜活灵动,“思接千载”,“神与物游”。在刘勰看来,“意象”是创作构思时出现的内在的、高度凝聚性的心理存在,艺术创作的关键就是对它进行观照与直觉。刘勰的意象说是中国古典文艺美学意象理论的真正开端。


同时,刘勰《文心雕龙·隐秀》中首先用“境”的概念来评论嵇康和阮籍的诗,说他们的诗“境玄思淡”,并提出“文外之重旨”、“余味曲包”等重要问题,这可视为中国美学“意境”的萌发。


“境”具有时空意义,指实在的物理之境,后来发展为兼具心理意义,指心理之境。在佛学中,“境”是一个重要的范畴,“心识之所游履,攀缘者,谓之境。”佛教所说的“境界”是真谛的一种心理状态。


盛唐之后,意境论开始全面形成。“意境”概念的正式提出是在唐代。相传为王昌龄作的《诗格》中,首次直接使用了“意境”这个概念。《诗格》中说:“诗有三境:一曰物境,欲为山水诗,则张泉石云峰之境,极丽绝秀者,神之于心,处身于境,视境于心,莹然掌中,然后用思,了然境象,故得形似。二曰情境,娱乐愁怨,皆张于意,而处于身,然后弛思,深得其情。三曰意境,亦张之于意,而思之于心,则得其真矣。”这里从诗创作角度分析了意境创造的三个层次:要写好“物境”,须心身于境,才能逼真的表现出来;描写“情境”需要作者设身处地体验人生的娱乐愁怨,驰骋想象,把它深刻地表现出来;对于“意境”,艺术家必须发自肺腑,得自心源,有真诚的人格、真切的发现,“意境”才能真切动人。


在王维的禅诗中就深刻地体现了诗境与禅境。后来蔡小石的《拜石山房词.序》中亦“三境”之说。


“意境”一直主导着中国古代艺术创作的思想进程。到清代,中国古典美学走向了“终结”,开始从“虚”走向“实”,清代之美学思想的具有一定实学精神的美学。方士庶在《天慵庵笔记》中说:“山川草木,造化自然,此实境也。因心造境,以手运心,此虚境也。虚而为实,是在笔墨有无间,故古人笔墨具此山苍树秀,水活石润,于天地之外,别构一种灵寄。或率意挥洒,亦皆炼金成液,弃滓存精,曲尽蹈虚揖影之妙。”“造境”是指作家按自己的理想所描绘出的生活图景。一个“造” 字就体现出了人为的、实用观念。


然而,王国维将“意境”说建立的更加完善,关于“造境”,他也有谈到:“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颇难分别。因大诗人所造之境,要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与理想故也。”(《人间词话》)同时,他亦说:“情不能离开景,一切景语皆情语也。”(《人间词话》)情与景的统一,即“虚” 与“实”的统一。“情景”生“意境”,这“意境”是中国美学十分重要的自身根本性的范畴,而合乎自然绝非“造”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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