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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煎何太急 | 金雀花王朝(8)

 陆一2 2018-11-24

1164年2月,亨利二世胁迫包括贝克特在内的全英格兰主教们签署了《克拉伦敦条例》,这部法案共有十六条,条条都直刺当时教权僭越王权之处,但这只是理论上的胜利,却没有实践上的果实。此时的英格兰还不具备独立对抗以罗马教皇为首的教会的实力,亨利二世或许是心太着急,以一己之力签署了《克拉伦敦条例》,这还不止,他对对抗罗马教会的初衷已经转变为对贝克特个人的憎恨,他要用一切办法去打倒贝克特,毁灭贝克特,他要报复贝克特对他无情的背叛。这一篇,讲述了《克拉伦敦条例》签署之后,贝克特离开英格兰之前,二者的是非恩怨。



条例签署后,贝克特的日子并不好过。他自己无法跳出签署条例带来的自责与内疚,整日以泪洗面,泪湿衣襟。他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是犯了极大的错误,将本属于基督的权利白白让给了世俗之人,他“异乎寻常地惴惴不安和忧郁伤心”,用更加严苛的苦行来惩罚自己的过犯,每日在耶稣的苦像前痛哭自己的软弱。这时的贝克特,俨然已经成为了基督和教会的勇兵,我们不能说在这之后贝克特怀有什么样的不可告人的秘密,至少他这种情感的确让人动容。

贝克特停掉了大主教有关的一切事物,以此来抵抗国王先前的“狡诈”。除非他这样大的过犯得到教皇亲自的赦免,否则他绝不会为国王做任何的事情。亨利二世觉得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便要想方设法地置贝克特于死地,什么的瑕疵和琐事都能成为陷害贝克特的正当借口,亨利二世的心,已经被贝克特满满地占据了。

亨利二世把拟好的《克拉伦敦条例》快马加鞭呈献给教皇亚历山大,请求教皇批准。结果可想而知,亨利二世的目的与野心被教皇一眼看穿,怎么能够许你放肆?教皇一纸诏书,严厉责斥了这份条令。为了给国王留下余地,仅仅批准了其中相对无关紧要的六条。这次的失败并没有打击亨利二世想毁灭贝克特的心,他再次向教皇提出申请,为了彻底打消贝克特依恃教皇的念头,亨利二世请求教皇任命约克大主教为王国境内的教皇特使,转移教会的权力中心。教皇和亨利二世一样精于权术,他答应了亨利二世的任命,不过却加上了一个附加条件:禁止教皇特使做出任何不利于坎特伯雷大主教的行动。亨利二世明白这个任命没有任何用处,便又将教皇的诏书还给了他本人。

贝克特、亨利二世以及教皇三者之间的博弈,都不愿意损失自己方面的利益。亨利二世看似以一国之君的权威,暂时压制了贝克特所代表的英格兰教权的抬头。不过,亨利二世只能说赢得了一场战役,至于战争最后的胜利之分,还难见分晓。教皇自己作为仲裁人,其实他考虑的不单是英格兰教会,更是整个西欧基督教化下的国家。一旦英国有此先例,其他国家也会争先效仿,因此,教皇在当时背景下的西欧社会如果没有十足的权谋,就不能够保障他所属下的教会的权益,其实在教会看来,基督在世上的胜利是不能够被世俗国王的权威打败的,这其实也是贝克特心中所一直坚持的。

贝克特其实心里也有几分惧怕,英格兰远离欧洲大陆,教皇权威鞭长莫及,一旦国王用武力强迫自己屈服,监禁虐待还算好,假如国王铁了心要自己的命,虽然他心中早已做好殉教的准备,但是,年轻总有一颗奋斗的心,总不想就此陨落。因此,他心里琢磨着逃离英格兰的准备,只是到欧洲大陆的风向始终刮得不顺利,只能一拖再拖。

但是亨利二世却没有这么耐心等贝克特逃离欧洲大陆,他抓准一切可利用的机会迫害贝克特。


1164年10月,国王亨利二世唆使一位司库官诬陷贝克特在担任大法官的期间贪污了一些土地。这些指证首先被上诉到教会法庭,之后,根据《克拉伦敦条例》这些指证又被呈递给国王法庭。亨利二世召集了一帮贵族,在北安普顿召开了枢机会议,誓言将彻底报复贝克特。

贝克特本人已经明白国王来势汹汹,除了教皇以及忠于他的主教们的支持,他别无所依。因此,他有意避开亨利二世进攻的锋芒。对于国王法庭的传唤,他没有亲自出庭,不是他心里有鬼,而是他明白此次的审判无论自己如何清白,也是要被定罪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贝克特派了四位骑士代表自己出席了审判,但是,亨利二世一点余地都不给贝克特留。四位被他派遣去的骑士受到国王的威胁,几乎因为欺骗法庭而被定罪入狱。休谟在他的《英国史》中这样评论此时的亨利二世:“亨利遭到如此的忘恩负义,怒不可遏,完全丧失自制能力,他(亨利二世)毫无节制的迫害似乎只是来源于感情冲动而非伸张正义或者政策需要。”


这一评论可谓精辟独到。如果假以时日,亨利二世逐渐推行他的《克拉伦敦条例》,而不至于强逼贝克特于如此地步,或许英格兰的教会会走一条英国特色的道路。但是,他把自己属于王国利益之外的个人感情加诸在王国建筑计划之中,不可避免地会造成失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审判的过程中,主教们的感情是和贝克特站在同一战线上,他们深知,《克拉伦敦条例》的签订,使他们自己成为了英格兰教会的罪人,他们不能一错再错。因此,在此次审判上,他们与贝克特站在一起。尽管如此,国王法庭的决定权在国王以及国王领导的那些贵族们身上,理所当然的,贵族们都是和亨利二世一个鼻孔出气。

审判的结果判决贝克特轻蔑国王法庭,不履行效忠誓言,没收一切财产。判词从头到尾指证他蔑视国王法庭,背信弃义,背叛国王对他的信赖。尽管贝克特没有为自己出席辨别,但是全体的教会长老出面为他作保,贝克特本人听到判决也只是以沉默和忍耐对待。无论他做怎样的反抗,判决结果在国王眼里丝毫不会有变化。

国王法庭诋毁了贝克特的名声,但国王却不满足于此。


审判的第二天,亨利二世又派人要求贝克特交出从埃和贝克汉姆的封邑征收到的三千磅。贝克特深感国王的无理要求,申辩说他用于修缮这些城堡和伦敦宫室的费用远远超多这个数目,国王没有理由因为此项要求传唤他。亨利二世丝毫不理会他的申辩,愈加咄咄逼人。贝克特再次选择忍让,他声称不愿为了金钱问题与国王争执,他宁愿付清国王所要求的债款。亨利二世似乎抓到了打击贝克特的要害,从经济上压倒贝克特。他继续对贝克特提出更加无理的要求:审计贝克特在大法官任期内的账目,让他限期偿还在位期间所有主教,修道院长,贵族的岁入亏空,这更是一笔天文数字。当年贝克特在大法官任期时,国王对他如何信任,对他经手的账目没有丝毫的怀疑。可如今时过境迁,二人也交恶,亨利二世运用了至今人们都百用不厌的招数——算旧账来打压贝克特。贝克特是打死都交不出这么多钱,国王已是铁了心要毁掉贝克特。

这个时候的贝克特,卿然已经是惊弓之鸟。他的主教们虽然和他在一条战线上,但是他们明白,在国王和贝克特之间,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有些主教建议他辞去坎特伯雷大主教的教职来换取清偿,另一些主教们则劝他完全向国王屈服,以获取国王的原谅。贝克特已决心不再沉默不语,他要反抗,反抗!


贝克特面对国王的挑衅,起初时保持着忍耐和谦让,不同国王进行正面交锋。但是,解决的唯一办法是他被亨利二世以国王自己的意志处置,或者是向国王低头认输,但是结果也不外乎第一种。而这两者都不符合贝克特的性格,他在大法官任期的作风,完全说明了他是一个要强的角色。即使成为大主教后,锋芒收敛了很多,但与此同时他找到了一个令他自己更加施展自己能力的舞台,他要为了维护教会的利益而战。

贝克特在原为向大众和国王进行申辩的那一天,身穿法衣,手举十字架,庄重威严地走进国王的宫廷。贝克特有备而来的具体做法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们可以知道,贝克特的做法在几任国王之前是根本没有过的,亨利二世也感到诧异,搞什么幺蛾子!国王派别的主教去一探究竟,这种无礼的做法是否是要将国王逐出教会。


除贝克特之外的主教们夹在国王和贝克特之间,很难受。他们内心上同情贝克特,但是,他们又食君王禄,让他们充当调停的角色,他们能做到的也只是自保了。主教们向贝克特抱怨:他作为总主教,签署《克拉伦敦条例》给众人做了坏榜样,现在又要置他们于难堪的境界,一味地孤注一掷,只会将他们拖入破坏法律的罪行中。贝克特回复他们说,当初他自己签订《克拉伦敦条例》的时候,是合法的、真诚的、毫无保留的或欺诈的。同时,他还向主教们解释说,教皇本人已经严正撤销了《克拉伦敦条例》以及免除了他们遵守誓言的义务。尽管他自己承认保留了教规的含义,也以教皇的担保为自己打气,但是他自己很清楚,自己注定是这场战役的牺牲品。他也明白,只要能保护教会合法的权益,无论自己遭受国王多大的打击,终究是值得的,这种殉道式的牺牲精神也的确令人佩服。

国王现在终于找到一个将暴行合法化的理由了,也无需自己再浪费诸多的口舌和贝克特打口水战了。正当亨利二世准备下手逮捕贝克特的时候,贝克特早已经闻到腥风血雨。在经过国王一个多月的无端挑衅后,贝克特乘坐一艘小船秘密离开英格兰,前往法兰西寻求政治保护。


在国外流亡的贝克特,也始终关注着英格兰内部的局势发展。期间虽有法王和教皇搭桥,缓解亨利二世和贝克特之间的关系,但均以失败告终。究竟是什么样的梗在阻塞二人的交流,为何仇恨竟这么大,请看下期《孰对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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