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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严寒的冬天(原创)

 青岛田骏 2018-11-30

  (一)

“对于严冬的回顾,不就是对春天的赞歌吗”?这是我在很多年前读到的一句富有相当智慧的格言,但很遗憾的是确是记不清出自哪位名家的手笔了。多少年来,我一直品味着、思考着,从对自然界季节的那种直观感受中,逐步融入到对于严肃人生的思考。从这种由时间所决定的空间秩序中,领悟到了即使是在像冬天那种严酷事实中也蕴含着了春日的温暖。正像春天的温暖正是从冬季的风雪中走来。

在过去、在那种衣不遮体的岁月,人们的那点十分有限的抗争能力实在不足以抵抗冬天的严寒。就我的童年和少年所经历的清苦来说,单薄的衣服很难抵御冬天的寒风,冻得通红的小手经常是一块块冻疮。所以在那时既害怕严冬、又赌咒寒冷,脑子中经常浮现着那些日历上的数字:立春了、雨水了,雪消了,春来快来啦。

冬天确实是十分严酷的,你看,北风裹卷着雪花,越过高山,越过平原,所经之处,草木枯蒌,一片凄凉。所以,自古以来,那么多文人墨客、那么多的文字图像,把冬天描绘的极为阴森萧杀,生命的物种冬眠蛰伏了,不能潜伏下来的南去了,剩下的好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世界。当我每当看到这些没有生命的文字时,常常有一种惆怅之感涌向心头。有时,我想人类的思绪为什么有时同大自然的严酷同构?冬天果真就那么严酷吗?如果运用一种割裂一年四季的季节联系的思维,孤立地感受一个季节中的寒与热、冷与暖,那样对待大自然是很不公正的,实际上,往往是一种在场的自然现象是他不在场的那些现象的支撑和孕育,当你赌咒寒冷的同时,也就亵渎了温暖对你的馈赠。

其实,我们很有必要把冬天看作一个由不同自然因素所决定的一个动态结构,从这个结构中可以分离出三种不同的自然景观:第一,风和日丽的冬日,这应该说是冬天里的常态;第二,雪花飘扬的日子,这也是冬季最具有象征的符号;第三,凛冽的寒风,这是一切生灵惧怕躲避的原因。

                                                 (二)

初冬的日子最为惬意,秋暖的余温还在继续着,树叶开始飘落,南下的候鸟飞越过崂山一带的山林。秋收冬藏,留守的生灵们也像人类一样准备着过冬的食粮,居民开始封堵门窗抵御不久吹来的寒风。一切还是秋天的承续,但是大地上的白霜还是提醒人们寒冬就要来了。

寒冷的主要转换标志就是由白霜变为雪花,其实,就是一年冬天的雪也没有多少天,大部分时间里还是那种温和的天气。在暖徐徐的阳光下,即使在室外还是人们活动的天地。你看,在住宅的向阳处,一堆堆的老年人在打“够级”,狗猫之类在懒洋洋地晒太阳。即使是那种令人生畏的“西佰利亚”寒流,也不能长久地占据着阳光下的地盘。所以,无论是自然界还是人类生存的空间里,占支配地位的还是那种符合于人性的常态存在,即使没有这种常态,人们的智慧就在于人类能够创造一种适合于生存的那种环境。冬日里的冰雪融化,不就说明严冬中并非单一的寒冷,而是还有不少异质因素融于其间。

(三)

冬日,我还是最钟情于雪花。记忆中无论是古今中外的一些文本对雪花的赞美,还是农民对丰收、儿童对堆“雪人”的那份期盼,几乎把雪花作为一个美好的具象象征来歌颂的,而很少见到把它视为一种邪恶的象征。而陈毅有一首诗却说“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尽管此诗很具有象征意义,但是他却把青松大雪间的那种和谐视为大雪对青松的压迫,这是很不应该的。即使在暴雪肆虐的地区,人们也没有过多地给与雪花那种不公正的贬低。在我对大自然图景的体验中,好像冬天的这种“白色世界”更是人世间不可缺少的颜色。小时候的冬天经常看到的是,冬闲的农民们围坐在火炉边,一边安静地看着火炉水壶中冒出的热气,以便喜悦地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从他们那种喜不自禁的表情中,看到的是来年丰收的喜悦。几乎每年的雪天,我都是站在雪地里,体验着那种对雪花的深情领悟:从一种自然生态意义上来讲,雪花只是雨水遇到冷空气后的变形,当一种液体转化为“花朵”时,往往就更具于一种审美意像;从一种深层的价值层面上的意义来讲,这种转换后的花朵虽不能直接结出果实,但它可以将“花朵”转化为水份,滋润着干旱的土地。最终催生着农作物的花朵,待来年结出丰硕的果实。在这里,我遇上了一个美学上的难题,我记得德国哲学家康德曾将审美价值与功利价值作出了互不关联的区分,看来这仍不能说明当一种功利价值与审美价值叠加后人们为何产生更多的审美喜悦的原因。

                                          (四)

接下来就是有关寒冬的第三个关键词“寒风”了。这是一个最具有争论意义的自然界现象。青岛几乎每年都会遭遇从西佰利亚吹来的寒风的无情袭击。它极具凶猛、肆虐,是一股对生命的摧毁的强大力量。它“行事”的原则是判官式的:自然界的一切生灵都要无可奈何地站在它的面前接受那种“达尔文主义”式的裁判:一切经不起严寒的弱小生命被无情的宣判死亡;一切介于死亡和生存之间的生灵在几经折磨后起死回生;一切强大的生命接受了锻炼、接受了磨难而变得更加坚强。它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幕后操纵者,他是类似哲学家尼采所说的那种“强力意志”的始因。他表面上看上去很严酷,但是,即使是这样我却不同意把它视为一种邪恶的象征。他很公正,它永远运用着一个严格的标准把那些缺少生命力、那些没有发展前途的弱小生命无情地淘汰了,把那些处于强大很弱小之间的生命拯救了,把那些具有强大生命力的物种加一步强化了,你说,这种淘汰了“庸才”、铸造了“精英”的寒风,是应该肯定还是否定呢?难道我们就只是因为寒风的所谓“残酷”就一味地进行谴责吗?人类的强大不就是因为在一种严酷压力的考验面前所成就的吗?

                                              (五)

最常见的还冬天里的那种寒风卷裹着大雪的那种寒冷,其实,如果从一种发生学意义上的考察,当寒风与大雪交加时,加剧了寒冷的程度。而寒冷又好像是对寒风和大雪相互作用的一种概括,这里又好像是寒冷派生出了大雪和寒风。不管这种互为因果的逻辑陷入了何种悖论,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一个与温暖相反的家族成员,他的职责就是检验着自然界生命强弱、判定着生灵们的生死,尤其对那些为害农作物的害虫们的那种毫不留情。每当家乡的温度降低到零下十几度时,其实农民并没有给与过多的抱怨,相反,他们望着大雪弥漫的天空,看着被寒冷懂的龟裂的大地,乐呵呵地说,好冷的天啊,这就把那些伤害庄稼的虫子冻死了。人们宁愿承受寒冷把害虫冻死,也不愿意享受温暖的冬天而让害虫在夏天的农作物上肆虐。寒冷激发着、启动着人类的智慧,一系列对抗寒冷的供暖、防寒材料和棉衣的改革,增强了人类应对自然灾害的能力。从这个意义上说,寒冷不就是人类生活革命的导师吗?无论如何,寒冷并没有像有的文学家们描绘的那么可怕,从一种对决定生命循环的意义上讲,他中止了温暖下生命的生长,为的是为来年成长的生命积蓄必要的能量,又从这种意义上讲,它又是对生命的储藏。然而,没有储备能量的生命,只能在生长中陷入枯竭。从另一方面上看,寒冷还是一位很可爱的能工巧匠,你看就是它不知使用什么手段,把液体化的雨水凝固后裁剪出六角雪花!

                                           (六)

冬天,他是收获后的储藏,是人类物质财富活动最终的站点。储藏后的劳动成果转化为人们日常的消费,停止生长的生命储藏着来年生长的能量。这种储藏的能量有多大,来年的生命力就有多大,在某种程度上,他决定着春天的苗情、夏天的茂盛和秋天的收获。这就像一个渊博的学者,他的知识和智慧,决定于他童年和少年时期对知识的储备、就像一位母亲胎中的婴儿,如果没有九个月在母胎中营养的储备,或者因先天营养不良而夭折----冬天啊,从象征意义上讲,不正是生命的那个始点和人生智慧的摇篮吗?

我赞美冬天,我赞美严寒,我赞美生命在严酷环境中的成长!它以默默无闻地孕育着春天的到来,是啊,对冬天的回顾,就是对春天的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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