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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3月12日上午八时，江苏无锡。 坐落在通惠路的某部队大院家属楼，林月妮醒来，她拍拍睡在边上的女儿：“宝贝，起床了。”女儿翻身坐起。林月妮叠着被子，对女儿说：“叫爸爸起床，他昨晚修收音机可能又熬夜了。”
女儿一边答应一边出了卧室推开了父亲的房门，顿时，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叫起來：“妈妈，快来呀，我爸他.....”
林月妮听到女儿的尖叫跑了过去，她看到丈夫李冬明口鼻流血，身上还盖着被子，两只手放在耳边，手里拿着螺丝刀，上面绕有电线接，而且还插在在接线板上。
林月妮赶紧切断电源，立刻给保卫科打电话报案。保卫科来人后确认李冬明已经死亡。
出了人命，保卫科立即向无锡市公安局报案。公安局马上派人前来侦查。
死者李冬明，是某部队驻无锡东风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其妻子林月妮为东风研究所科技处描图员，两人都是军人出身，林月妮最近刚刚转业。 死者家是一间三室一厅的房子，进了大门是走廊，北侧为3.3平米的厨房，西侧为小客厅。小客厅西南间是12平米的大卧室，为林月妮和女儿的卧室。东南侧9平米小间为死者卧室。 该卧室内靠东墙南墙放有呈南北方向的单人床，东侧紧靠北墙放有床头柜一个，床头靠南墙有一个写字台，上面有一个摊开的录音机。写字台下靠近床边有一个插线板，上面除插了一个台灯的插头，旁边还有放着两股电线，据林月妮说，当时两股电线分别插在零线和火线上。此时，两股电线的另外两端则分别缠着两个木柄螺丝刀。 死者仰卧在双人床上，头北脚南，脸向着东侧，口鼻处有血迹。床头东侧上有范围为70厘米到80厘米的点状血迹，
侦查员仔细查看现场，发现窗户处没有发现脚印，家中也未丢失任何财物，据此，基本排除图财和外来人作案的可能。
一位刑警给林月妮做笔录。林月妮本来已停止了痛哭，但见警察过来又哭了起米，她断断续续地说：“昨天晚上我女儿做完作业，我们在客厅里看电视，他在房里修收音机。因为冬明经常熬夜，我神经衰弱，我们早几年就分房而睡。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我还敲开冬明的房门说了几句话，见他还在修收音机。我就躺下睡着了，没有听见家里有什么争斗声。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界要自杀？”
林月妮哭得像泪人一样，其悲切之状，令在场的警官为之动容。
現场没有搏斗迹象，也没有发现外来人入侵的痕迹。为了慎重起见，经林月妮同意，公安局决定解剖尸体。法医经过尸检没有发现致死毒物和安眠药。侦查员们经过走访，得知死省李冬明性格开朗，待人热情，没有发现与他有矛盾和积怨较深的人，即使和少数同行在业务和技术上偶有不同看法，也不可能导致被报复。李冬明的爱人林月妮，虽然爱打扮，有时也和男同志开玩笑，但好像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行为。她今年三月从部队转业到无锡市，分配在政府部门工作，但尚未正式上班。
之后，无锡市公安局做出判定：李冬明系电流自杀死亡，死亡时间为当晚1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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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李冬明触电自杀的结论，东风研究所上上下下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为什么会突然自杀呢？李冬明马上就要由助理研究员晋升为副研究员了，而且他是业务骨干，攻克了好几个尖端技术，前途正好。更重要的是，他的女儿今年要升高中，他正忙前忙后，丝毫看不出要自杀的迹象。
有人偶然提起，研究所之前也有一起自杀案。而且情况也与这次自杀方式很类似，不过那次是位女技术员自杀身亡，据说是因为夫妻关系不和，经常吵架导致。她的丈夫为此被所里记了一个处分。最近她的丈夫还提出申请，要求撤销这个处分。
种种猜测都不能认定什么，那几天所里人心慌慌。研究所三年内连续两个人以同样的方式自杀，所领导觉得这件再不能小觑，于是报请江苏省公安厅要求复查此案。 省公安厅接到申请后，为了尽快查明死因，确定案件性质，经过研究，认为只有把“首席法医”陈世贤教授请来，才能破案。于是他们向公安部二所指名请陈世贤帮助。
三月十八日上午，陈世贤带着一个助手到了无锡。先是听取了情况汇报，然后他关起门来独自研究案卷。 第二天，他按惯例要求看现场。 李冬明家的小屋内单人床已没有东西，从表面上看没有打斗痕迹，有触电的可能性。再看看窗外，楼下一片草坪，很是幽静。但陈世贤却觉得，这正是作案的有利条件，因为窗外无人，屋里的情况没有人会注意。
看过现场之后，陈世贤与随行人员驱车到火葬场，进行尸体检验。法医检验，最重要的就是仔细。山西大同公安局刑警人队副大队长李宏伟曾经听过陈世贤的课，也曾亲眼目睹过陈世贤鉴定尸体。他对记者说：“一般陈主任鉴定过的案子，就是到了联合国也推翻不了。”
由于死者是拿通电螺丝刀在太阳穴处自杀，太阳穴处便有两块深色的电流斑痕迹。但是令陈世贤奇怪的是，这两块电流斑上的表皮像被什么东西刮过，看起来好像长了牛皮癣一样，这引起了陈世贤的怀疑。
突然，陈世贤在死者额头处又发现一处两毫米大的“牛皮癣”，如果不仔细看不容易发现，它的形状和太阳穴处的损伤类似。陈世贤一眼就判定这是块电流斑。
“又有一块电流斑，也是被刮掉了表皮，而且表皮刮得还很干净。”陈世贤说道。
他同时马上也意识到，在其对应的后脑勺处也应有一块电流斑。果然，他拨开死者的头发，发现了一块电流斑。但这块电流斑表皮没有被刮掉。
这么说，死者是两次自杀，一次在太阳穴处未果，第二次又在前额处触电？ 电流斑经常很细小 是有这种可能性，因为自杀的人心理都有些变态。但死者为什么费尽心思要刮蹭掉电流斑上的表皮呢？
这时，他问无锡市公安局的陈法医:“你们解剖尸体时发现其他问题没有？” “没有。” “胃内检查有没有毒物？” “没有。”
之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死者的嘴上。他用手轻轻掀开李冬明的嘴唇，突然，他在死者门牙上边的嘴唇处发现了黏膜小出血，由于黏膜的颜色和嘴唇颜色一样，一般很难引人注意。陈世贤马上掀起嘴唇观察，只见口腔内侧黏膜破了一大块。陈世贤断定，这是有人捂住了死者的嘴才导致这种损伤的。
然而，陈世贤知道，应该还有一些证据。他仔细查看尸体，发现死者两眼上下眼睑结合膜有密集的点状片状出血，胸前皮肤上也有广泛密集的出血点。无锡市公安局就是根据这个原因及太阳穴处的电流斑，得出李冬明触电自杀的结论。但陈世贤认为这应是一种机械性窒息现象。
陈世贤在李冬明颈上划了几刀，顿时他看见了右侧脖子皮下有出血点，这说明颈部被人掐过。 他又把李冬明心脏和肺取了出来，发现有少量出血点分布在上面，这说明胸部内脏有窒息情况。以上异常现象说明死者受到过如扼、闷、掐等暴力压迫而引起窒息。
据此，陈世贤对其他人说：“根据我的判断，这是他杀案件。死者应该是在深夜十一点至十二点被害的，有人趁死者熟睡之后，坐在他身上，两腿夹着被子，死者的双手裹在被子里无法动弹，然后被人强行电死的。”
大家有些愕然。 陈世贤又把尸检的发现讲给在场的人听。他指着额头和后脑勺两块电流斑对大家说:“有人刮掉了额头上的电流斑，这说明有人想掩饰什么，但他忘记刮后脑勺的电流斑了。”
无锡市局一位年轻的法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检验时的确没有发现后脑勺的这块电流斑，是我们失职。”
“那为什么颈部表面没在出血点呢？”有人不解地问道。 “那是因为凶手可能把一条柔软的毛巾放在手底下，这样在脖子表面就没有留下印迹。但他没有想到皮下会出血。要知道，尸体是会说话的。”
3 尸检结束后的中午，研究所所长敲开了陈世贤的房门，说道:“陈教授，您真的能肯定这是起谋杀案吗？” “能肯定。”陈世贤没有丝毫犹豫。 “那我希望您能帮我们再看个案子。这是一年前发生的一起与这次类似的案件。我们所一位女技术员也是触电自杀身亡。”
陈世贤仔细看了尸体照片和法医的检验材料。死者是研究所员工周大强的妻子，和李冬明一样触电身亡。她的太阳穴有一块不明显的电流斑，衣服凌乱，说明有打斗的情形。把所有的材料看完后，陈世贤说:“这也是起谋杀案。性质、手法和这起案子是一样的。”
根据陈世贤的鉴定结论，警方对李冬明的房子进行了仔细搜查。他们在李冬明的书中发现了一封未写完的信，那是写给他弟弟的，信上邀请他弟弟来无锡避暑。警方就此认定，李冬明不是自杀是他杀。
同时，他们在林月妮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份研究所给周大强的处分决定。经过调查，同事们都反映，周大强和林月妮夫妇关系密切，尤其是林月妮和周大强的关系更让人觉得有些暖昧。这次出事后，周大强只露了几面就不见踪影，令人费解，好像觉得他在避嫌。
对警察的搜查，林月妮显得不高兴。表面上是她忧伤过度，实际上却是陷入了惊恐之中。然而，在她心底还有种隐隐的期盼，那就是警察也许不会发现，就像三年前的那次一样。
实际上，从1980年起，林月妮就开始变了。她开始爱打扮，李冬明一直对她心有愧疚，觉得自己忙于科研，妻子独守空房照顾女儿，然而他不知道林月妮的变化和他的同事兼老乡周大强有关。
周大强是李冬明的大学同学。当初两人一块分到研究所，关系很不错，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结婚后，两家也走得很近，关系很融洽。周大强的爱人王萍也是本单位的研究员，但相貌平平不如林月妮漂亮，这也成为周大强的遗憾，但李冬明怎么也想不到周大强会打自己老婆的主意。
由于李冬明忙于研究新式武器，经常要边远地区讲行试验，一走几个月。每次走时他总向周大强打个招呼，把照顾妻女的任务委托给他。这对周大强来说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在周大强眼里，李冬明和林月妮很不般配。
而林月妮也觉得周大强能说会道，两人居然慢慢开始眉来眼去，很快，趁李冬明出差，两人关系有了实质性的突破。
作为朋友和同事，已经结婚而且伴侣都是军人的周大强和林月妮明白，迈出这步意味着什么，但两人已经是无法自持了。为了做长久“夫妻”，他们决定杀死自己的伴侣。
1982年11月4日，星期五，林月妮就到了周大强家。她笑吟吟地说:“我来看你们新买的洗衣机。” 林月妮的到来，令王萍很吃惊，由于林月妮与丈夫关系暧味，王萍和周大强吵过无数次架了。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丈夫会要她的命。 当王萍打开洗衣机向林月妮示范时，周大强突然从后抱住毫无准备的妻子，把她按倒在地，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电线绕在王萍的双手上，通上电之后，，王萍身体抽搐一下就死了，接着，林月妮和周大强伪造了王萍触电自杀身亡的现场。
林月妮第一次杀人后，吓得浑身哆嗦。周大强镇定地抱住她说:“ 亲爱的，没关系。这两天你少露面就是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等过了这阵就没事了。”
林月妮走后，周大强也拿着文件袋上班去了，九点多钟，他对同事小李说：“小李，我把笔记本落在家里了。我回家取一趟。”
叫到家中，周大强假装发现妻子自杀身亡，公安局来了之后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王萍自杀事件引起了轰动，人们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和疑问都有。这时周大强林月妮的关系还不是太明显，故没有引起怀疑。大家觉得是因为周大强对王萍不好，才导致悲剧的发生，因此所里给周大强记了大过，此事便不了了之。
从此，周大强和林月妮更是如鱼得水。但很快，李冬明也有所察觉，但他只是跟自己弟弟提了一些林月妮的情况，并没有声张，他是非常传统的人，只希望妻子能回心转意不再和周大强来往。但李冬明万万没想到，他已经成为下一个目标。
林月妮从李冬明的行为感觉到李冬明察觉了自己和周大强的越轨行为，但她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反而决定加紧筹划。经过商量，他们决定在3月11日夜里动手。以林月妮家厨房电灯闪亮两次为信号，通知周大强进屋。
李冬明看完电视后就休息了。十点以后，林月妮见李冬明及女儿已经熟睡，就以约定的信号，通知躲在楼下的周大强进屋。
周大强和林月妮屏住呼吸，借着微弱的月光摸到床前。按照事先说好的计划，周大强用电极猛击李冬明的太阳穴和后脑勺，同时林月妮用被子压住李冬明。但保险丝突然断了，周大强情急之下跳到被子上，和林月妮用棉被把李冬明压住。
十几分钟后，他们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发现李冬明已经咽气，周大强把李冬明太阳穴和额头处的电流斑刮下去，又拆开一台收音机摊在桌上，把一把接电的螺丝刀放在李冬明的手中，伪装成触电自杀的现场。周大强嘱咐林月妮几句后，匆匆离开。他把那些作案工具都扔进了大院的河塘里。
林月妮之后只好躺在女儿身边，她不想让女儿看出来什么，当夜她是彻夜未眠。
4 陈世贤定了案情性质后，林月妮和周大强自然很快被收审。
38岁的林月妮很快就扛不住了，不久就交待了自己伙同周大强先后杀死伴侣的犯罪事实。
而周大强则耷拉着脑袋，要么一声不吭，要么将那句“我到底犯了哪条王法”扔过来。当预审员告诉他，林月妮已全部交待了罪行，并出示了法医鉴定结果后，周大强的精神防线也彻底崩溃。他叹了一口气，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交待了作案的全部经过。
此后，公安局根据凶手供认，又很快从部队大院的河塘里捞出了凶器：钳子和螺丝刀。
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起轰动一时的连环杀人案终于被破获，林月妮和周大强被判处死刑，执行枪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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