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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生活20年,还是要离开

 卡卡2FM4 2018-12-01



大家好!我是张先生。这个周去南方浪了一圈,没写文章,感觉特别对不住大家,本来今天要写篇文章,结果,下午打了三个小时篮球,来不及写了。好在今天在球场上表现很神勇,我们的死亡四小阵容掀翻了亦庄第一中锋!


今天这篇文章,是我的朋友磐石写的。他用文字讲述了了兄弟们逐一离开北京的过程,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1998年9月,6个操着不同口音的懵懂少年,走进北京海淀区一所985大学。像大多数宿舍一样,我们按照年龄做了排序。


老大来自江西,长发飘逸爱踢球,因为年龄最大,又成熟稳重,被我们推到了舍长的位置上;老二来自福建一个渔村,外表文质彬彬,骨子里超级闷骚。


老三是安徽人,体格很壮,喜欢克雷斯波;老四来自四川一个四线城市,才思敏捷、学富五车,是院辩论队的主力,也我们宿舍的学霸。


我这个从湘西大山里走出来的老五,算是无公害动物,性格比较随和,与世无争;比我小一岁的老六,来自湖北,高考时数学拿了满分,不爱说话,甚至有点害羞,是典型的理科男。


大学四年,我们一起去天桥旧货市场买二手单车,一起去中关村买毛片,一起去网吧联网打《星际争霸》,一起坐在窗前,偷窥对面宿舍里穿着吊带的女生……


对我们这群小地方出来的“凤凰男”来说,大学是我们人生中的高光时刻,我们用一次高考证明了自己的优秀,当我们走进X大时,就意味着走向了远方,意味这辈子可以逃离自己的故乡。


2002年,我们大学毕业。错过了包分配的年月,但是因为学校的牌子足够硬。我们六个人都顺利找到了工作,都留在了北京。最后一个人找到工作的那天,我们在学校附近的川菜馆里吃了顿火锅,红油翻滚,热气腾腾。一筐啤酒下去,我们以为整个北京城都是我们的。


在一个城市里,有工作,有兄弟,剩下的就是努力打拼,活出我们想要的样子,把异乡变成第二个故乡。谁也不曾想到,16年过去,等待我们的是一场接一场的别离。






老三是最先离开北京的。毕业后,他去了一家都市报。因为写作能力强,又能吃苦,很快就成了社里的骨干。2003年非典,整个北京城笼罩在恐惧之中,很多记者都歇工了。老三带着口罩跑到小汤山医院,采访司机、医生和护士,全然不顾被传染的危险。


没日没夜地干活,努力挣钱供女朋友读研,两年后,女朋友研究生毕业,父母要求她回云南教书。老三二话不说,辞了工作,毅然决然地跟着女朋友去了云南。


临走前,我们去川菜馆为老三送行。到了学校,才发现那家川菜馆已经被拆迁了,取而代之是正在修建的家属楼。


老三感慨,这独一无二的味道,再也吃不到了。就像这北京的空气,差是差点,以后再也呼吸不到了。送别老三的时候,我们都说:你小子不过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你迟早还会回来,云南那地方容不下你的才华。


十三年过去了,老三没回北京,他在云南扎下了根。


他先是去了当地最大的报社,后来又被省委办公厅看中,调进省委大院作了领导秘书,再后来,他离开省委大院去一家网站担任副总。


去年,我去云南出差,与他小聚。才知道离开北京两年后,他和女朋友分手了,和他结婚的,是另一个云南姑娘。






老大长得像周润发,他是我们班的“万人迷”,女生都爱找他聊天,觉得他有安全感。老大高中就开始谈恋爱,女朋友是他高中同学,大学四年,老大煲了四年电话粥。


毕业后,他去了一家电视节目制作公司。他是我们宿舍最早有车的人,虽然是二手车,还是让我们羡慕不已。那段时间,我们聚完餐,都会要求老大带我们去四环上溜一圈。一边侃大山,一边琢磨着:什么时候我也能成为有车一族。


2004年,大嫂从外地进京。正当两人憧憬着美好生活的时候,一场变故突如其来。2005年冬天,因为连日的加班劳累,老大得了病毒性脑炎。我们去医院看他,他已认不出我们,说着满嘴的胡话,思维完全错乱。


半个月后,他奇迹般清醒过来。虽然度过了危险期,但病毒已经对大脑造成了实质性损害。回家养病,工作也丢了。没了收入来源,孩子又刚刚出生,北京是待不下去了。


2006年春,他们一家三口离开北京,回到江西老家,开了一个小食品店。





老四是我们宿舍最有理想,也最自律的人。每天最早起床,最晚回来。 他总是把我们打游戏的时间拿来看书,把我们吃夜宵的时间用来学英语。


2002年,他去了一家新闻周刊。2008年,举国上下都在唱北京欢迎您,老四却在为离开北京做准备。他在申请美国研究生,圆他的出国留学梦。


经过三年准备,老四在2010年收到了斯坦福大学的offer。研究生毕业后,留在美国工作了。


我依然记得2010年夏天,送老四去旧金山。在首都机场,他突然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上了个好大学,未必就有好人生。在社会这所大学里,我们都还是小学生。北京发展得太快,稍一打盹,我们就要被拍在沙滩上。你记住,永远不要放弃梦想,无论多难,都不要放弃。






直到现在,老六都是风一般的存在。记忆中,沉默寡言、瘦瘦小小的老六,是最木讷最没存在感的人。他高考报错了志愿,这个高考数学满分的理工男,对文科全无兴趣。


大学四年,老六勉强修完学分。他把大部分时间用来自修计算机,在他看来,basic语言比情书有意思。毕业后,全班同学的工作都和文科相关,只有他,去网络公司做了程序猿。


作了两年程序员,又去一所培训学校当老师。这个上学期间很少说话的人,毕业后成了话最多的人。2011年,我在QQ空间看到了他的照片,地点定格在西湖断桥,一位美女挽着他的胳膊。


打电话过去,他说已经离开北京一年多了。老六是唯一一个不与我们告别的兄弟,这符合他的性格,一个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人。


前段时间,听说老六已经在杭州当老板了。他和媳妇开了一家建筑公司,半年前,又把公司交给媳妇,自己去了阿里,继续吃技术饭。


对老六来说,没有一个城市可以留下他,他是我们宿舍活得最明白,也最洒脱的一个。






我最后送走的是老二。毕业后,他一直在电视台工作。奋斗十几年,混到了有车有房,有老婆有孩子。事业顺风顺水,家庭和谐安稳。


儿子在一所公办小学上四年级,成绩很好,美术很棒,但一直处于借读状态,老二最头疼的是孩子上学问题,按照北京现在的就学政策,老二的儿子小学毕业后,要么上私立读初中,要么转回老家上学。


今年夏天,老二对我说:台里有外派广州记者站的机会,他打算去广州生活。

我说:都40岁的人了,就别折腾了。


他说:混了这么多年,连个北京户口都没有。去广州,孩子还可以在一线城市上学。不去广州,孩子就得转回老家上学。我在北京奋斗了20年,孩子要回老家上学,丢不起这个人,也对不起孩子。


2018年10月,去机场送老二,这个不轻易流露情感的男人,给了我一个拥抱。他说:你不能走,你要留在北京。以后兄弟们回来,还有个根。


那天,从机场回家,高速路两侧,到处都是落叶。突然有点伤感,兄弟们在北京,我们是一片林,他们走了,我就成了一棵光秃秃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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