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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纳兰性德，大多数人都能想起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纳兰是当之无愧的清朝第一词人，他传奇而短暂的人生也常常被遐想出种种动人情节，是小说、影视作品的常客。 从小老师就教导读文章要先看作者的生平背景，可惜我一直没有这样的习惯，总爱就诗论诗，也免不了断章取义，但读出原意以外的意味未尝不是一种乐趣。所以，谈及纳兰性德，也就词论词，说一说词句间初见的纳兰。  01 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拟古决绝词”的意思就是说，纳兰用女子的口吻，模仿前人所作绝情句，通俗讲就是分手信。“秋风悲画扇”其实是用典，班婕妤因赵飞燕姐妹入宫魅惑汉成帝而失宠，她作诗咏团扇，以团扇到了秋天便无用处来哀叹自己被抛弃的命运。下阙用唐明皇和杨妃之典自不必提。杨妃虽死，唐明皇依然念想着“天上人间会相见”，但薄情故人心意早就不如当初，初见越美好，结局越潦草。  02 临江仙·寒柳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 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 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寒柳》是名家点评《饮水词》时评价最高的一首，细细读来，确实如此。虽是咏物，实则伤怀悼亡。深夜寒柳疏朗的影子和月的清辉，让他想起亡妻的身影，挥之不去，却又难以追回。其音凄唳，荡气回肠。爱他明月好，即使景憔悴、人憔悴，也不吝关照，这又何尝不是极致的寂寞和追思？斯人已逝，徒有明月作伴。  03 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但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传说纳兰曾经梦见亡妻，对他说“衔恨愿为天上月，犹得年年向君圆”，这首词便是对亡妻的回答与许诺。自古咏月词句甚多，多是以景衬情，难得有关怀月辛不辛苦的。“辛苦”是个很有意味的词，辛酸苦痛，只有心中了解。纳兰曾在另一首词中写道“人生如此，别多会少，不如莫遇”，或许“不辞冰雪为卿热”是一个回答，纵使明知注定离别，仍然不悔与你相遇，不然，百年岁月平淡无奇，都不值得老来怀念。  04 采桑子·塞上咏雪花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 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谢娘别后谁能惜，漂泊天涯。 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这是我最爱的一首纳兰词。雪花在诗词中出镜率很高，但往往作为背景，偶尔作为配角衬托一下梅花，鲜有描写雪花品格的。雪花清冷高洁，黛玉“碾冰为泥玉作盆”也有此意，只在寒冷偏僻的塞外，自然不比人间富贵花的雍容华贵。谢道韫曾有咏雪名句“未若柳絮因风起”，可见爱怜雪花，可是谢娘别后，雪花无人怜惜，只能随西风漂泊，纵使无处寄托，却也不落凡俗。 与其说咏雪，不如说言志。纳兰也是个不落俗的人，他的心和他的词句一样干净澄澈、分毫不染。这就是千年来文人的风骨，漂泊天涯也不肯为富贵花。正如《葬花吟》的句子“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人生虽短，情意绵长。这般情意不只是对妻子、对友人，更是对理想诗意的追求，是空灵的夙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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